这不合时宜的“关心”让紧绷的气氛瞬间泄了气。司南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随即又觉得不妥,赶紧抿住了唇。
南宫适看着她终于露出的笑颜,眼底也漾开一丝真实的笑意,他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无奈地看了一眼阿蟠这个“小叛徒”,语气却带着纵容:“不用了,阿蟠。你喃喃姐姐,就是最好的安神汤。”
这话一语双关,司南刚刚缓和的神色又染上薄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南宫适见好就收,终于松开了一直攥着她手腕的手。
司南立刻将手收回,白皙的皮肤上已然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红痕。他眼神暗了暗,指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好,我给你时间和空间。”南宫适向后靠进沙发里,姿态看似放松,目光却依旧如影随形,“但是宝贝儿,不要回避自己的内心好吗?”
他顿了顿,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我之前答应过小航,等他放寒假的时候,带他去滑雪。”
司南心头一紧,立刻抬眼看他,语气带着下意识的防备和否定:“南宫适,我可没答应你这件事。”
南宫适勾唇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和纵容,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我知道你没答应,”他语气平稳,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所以,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宝贝儿,我们带小航、睿安还有一安,一起……”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观察着她的反应,然后缓缓吐出几个字,“去摩、尔……”
“不去摩尔曼斯克!”司南几乎是立刻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慌乱。
摩尔曼斯克。那个极光下的冰雪之城,承载着他们之间最炽热也最隐秘的记忆,是几乎让她放下所有防备、差点点头应下他求婚的地方。那里太危险,危险到她此刻根本不敢触碰。
南宫适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和一丝心疼。他当然知道她不会去,更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暂时不适合踏入E国。他提起那里,不过是投石问路,试探她心底那根最敏感的弦,同时也让她在对比之下,更容易接受另一个提议。
“不去摩尔曼斯克也行,”他从善如流,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晚餐地点,“那我们就先去滨城?国内的滑雪场也不错,孩子们应该会喜欢。如果到时候他们玩得尽兴,我们再看情况,或许可以去RS?”他给出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循序渐进的选择。
司南看着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套路我?”从摩尔曼斯克到滨城,他分明是算准了她的反应,一步步将她引到这条路上。
“没有套路,宝贝儿。”南宫适收敛了笑意,神情变得认真而郑重,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我只是在想,身份的突然改变,对小航来说,心理上的困扰不小。我们需要帮助他适应,让他感受到,无论称呼如何改变,我们对他的爱不会变,我们依然是一个完整的家。”
他的话语精准地戳中了司南内心最深的忧虑和愧疚。小航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司恒秦音是爸爸妈妈”的认知里,可突然间,崇拜的姐姐成了妈妈,爸爸妈妈变成外公外婆,司樾姐姐变成小姨。
这种关系的颠覆,对一个孩子来说,无疑是巨大而混乱的冲击。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妥善地处理,如何对孩子开口,只能暂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而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南宫适将她的挣扎看在眼里,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恳切:“一次家庭旅行,或许是个好的开始。让他慢慢习惯我们同时在他身边,让他感受到,爸爸和妈妈都在爱着他。这不仅仅是我的愿望,更是小航需要的,不是吗?”
他搬出了孩子,将她置于一个无法轻易说“不”的境地。
司南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看穿她所有软肋的眼睛,知道他又一次赢了。他总能找到最恰当的理由,步步为营,瓦解她的防线。
她沉默着,内心在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应该保持距离,可情感上,尤其是对小航的愧疚和爱护,让她无法断然拒绝这个看似为了孩子着想的提议。
良久,她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目光移向窗外,声音带着一丝妥协的疲惫:“……我需要考虑一下。”
这不再是直接的拒绝。南宫适知道,这已经是她此刻能给出的,最接近同意的答案。
他知道,通往她内心的路,需要耐心,需要策略,更需要真诚。而孩子,是他们之间最坚固,也最柔软的桥梁。他愿意一步一步,慢慢来。
“好,我等你消息。”南宫适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没有半分逼迫,却像柔软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决定权。
他知道今日不宜再进,便也顺势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存在感。“我送你回去。”语气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司南下意识拒绝:“不用,我自己开车了。”
她的话音刚落,南宫适忽然上前一步,在她完全没反应过来时,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稍一用力,竟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司南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搂住了他的脖颈以保持平衡,随即又羞又恼,“南宫适!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她的脸颊瞬间涨红,捶打他肩膀的手却没什么力道。
“不放。”南宫适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得逞的笑意,语气却一本正经,“病人最大。”说罢,他抱着她,步履稳健地径直走出工作室,无视了她的抗议和阿蟠闪烁着好奇蓝光的“注视”。
一路穿过走廊,来到地下停车场,南宫适才将她小心地放进他那辆黑色越野车的副驾驶座。
司南一落座就要开门下车,却被他倾身过来,手臂越过她,“咔哒”一声扣好了安全带,动作流畅得将她禁锢在原处。
他靠得很近,男性的气息将她笼罩。司南身体微僵,只听他在耳边低声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执着:“宝贝儿,别让我‘病’得更重。嗯?”
司南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那里面的情感浓烈而真切,拒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她偏过头,算是默许。
车子平稳地驶向嘉禾府。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车厢内的气氛并不算尴尬,反而有种久违的、无声的默契在流动。
到了司家,秦音开门看到他们两人,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喃喃回来了?南宫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她的热情自然而不做作,显然对南宫适的到来并不意外,甚至带着欢迎。
走进客厅,司恒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他们一起进来,目光在女儿微红的耳尖和南宫适坦然的姿态上扫过,放下报纸,点了点头,语气平常:“来了。”没有过多寒暄,但那份不再带有审视和敌意的接纳,已然清晰。
“妈咪!”一个甜脆的声音响起,穿着蓬蓬裙的伊莎贝拉像只快乐的小蝴蝶飞扑过来,先是抱住了司南的腿,甜甜说:”妈咪,你回来了。”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转向南宫适,张开双臂,眼睛里满是依赖和喜悦:“适daddy!你终于来了!”
这一声自然而亲昵的“daddy”,让司南的心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