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樾,司恒的亲生女儿,一个15岁就展现出惊人天赋、跳级进入大学少年班的少女,正冷静地贴在门后。她没有扒猫眼,而是将手机连接到了智能门锁的可视系统,清晰地看到了门外那个高大英俊却难掩疲惫与沉痛的男人,也完整听到了他那番恳切、卑微却又带着坚定承诺的话。
“爸,”司樾转过身,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超越年龄的理性,“他提到了姐姐,提到了纽约的爆炸。这些信息点,我在实时新闻推送里都看到了对应的事件。逻辑上,他没有必要在已知航航安全送回来的情况下,编造一个立刻能被证伪的、关于姐姐危险的故事来刺激我们。” 她将手机屏幕转向司恒,上面是权威媒体关于纽约某生物研究机构爆炸的报道,以及一些关于“Ryder”名字的零星猜测。
司恒看着女儿手机上的新闻,又听着女儿条理清晰的分析,心中那堵因愤怒和守护而筑起的高墙,终究裂开了一道更宽的缝隙。他这几天确实联系不上喃喃了……莱德……那个神秘而强大、当年救了喃喃、也保护了她和小航身份的男人……爆炸了?死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司恒的心。他烦躁地在客厅踱步,最终没有松口,但也没再强硬驱逐:“哼!让他站!站到天亮也是他活该!小航,跟姐姐回房间。”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夜色深沉,寒意侵骨。南宫适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伫立在门外,承受着夜露寒风,也承受着内心的煎熬。那份沉默的坚持,像无形的重量压在门内司恒的心头。
屋内灯光未熄。司恒坐在沙发上,指间的烟明明灭灭,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司樾没有带司敬航回房,而是安静地陪着他坐在一旁,用平板展示着一些有趣的科学实验视频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她的眼神不时飘向大门方向,带着深思。
午夜过后,司恒掐灭了最后一支烟。他走到窗边,无声地掀起窗帘一角。楼下,南宫适的身影依然挺立,只是肩膀在寒夜中显得更加单薄。那份执着,让司恒心底最深处关于女儿安危的担忧彻底压倒了愤怒。
最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向门口,打开了门把。
楼梯间的外门被打开。南宫适抬起布满血丝却瞬间燃起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睛。
“上来吧。”司恒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疲惫和审视取代了最初的暴怒,“十分钟。说完就走。”
“谢谢司先生!”南宫适心头一松,立刻道谢,迈步走进温暖明亮的客厅。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在司敬航那张酷似自己儿时、此刻带着懵懂和一丝好奇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心脏猛地抽痛。但他立刻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聚焦在司恒身上——现在最重要的是Nancy。
司樾安静地观察着他,眼神清澈而锐利。司敬航则低下头,继续看着平板,仿佛对大人的对话不感兴趣,但小耳朵却悄悄竖着。
南宫适没有坐下,站在客厅中央,对着司恒,再次深深鞠躬:“司先生,再次为我当年的罪过,向您,向喃喃,向小航道歉。言语苍白,但我发誓,余生定当竭尽全力弥补。”
他拿出手机,调出关于莱德纽约爆炸更详细的新闻页面和初步的“假死”分析简报,递给司恒:“您看,这是最新的情况。莱德,就是带走喃喃的人。这场爆炸和‘死亡’,极可能是他精心设计的脱身之计!喃喃被他带走了,现在音讯全无!我动用所有资源都找不到线索。司先生,请您务必相信,喃喃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莱德此人深不可测,他带走喃喃的目的,绝非保护那么简单!”
司恒接过手机,仔细翻阅着那些报告和新闻截图,眉头越拧越紧。喃喃失联,莱德“死亡”…… 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中的不安急剧膨胀。。
“莱德……他确实是喃喃的恩人。”司恒放下手机,声音带着沉重的疑虑,目光锐利如旧,“但你说他目的不单纯……除了你的直觉和这场爆炸,还有什么?喃喃……Nancy,她还是SN,这我知道。但仅凭这个身份,莱德为什么要彻底切断联系?”
“直觉源于对莱德行事风格的分析,他习惯用‘死亡’来抹去痕迹。”南宫适坦诚道,眼神焦虑,“更重要的是,他带走喃喃的时机、方式,都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掌控和隔绝!司先生,我恳求您,仔细回想,喃喃在失联前,有没有任何异常?或者,她有没有跟您提过莱德可能的去处?提过她向往的、能彻底远离尘嚣的地方?任何细节,都可能是指引我找到她的线索!”
司恒看着南宫适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急切、痛苦和那份为了寻找女儿不顾一切的决心,心中的天平在剧烈摇摆。恨意犹存,但女儿安危的优先级压倒了一切。眼前这个男人,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资源和人脉,或许……真的是此刻唯一有能力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喃喃的人?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语气依旧疏离,但透出些许松动:“喃喃失联前……最后一次通话,她说很快毕业就可以回国。至于莱德可能的去处……”司恒摇摇头,“她从不会提的。”
司恒看着南宫适:“南宫先生,我依然无法信任你。但我为喃喃的安危感到恐惧。你提供的信息和分析,让我更不安了。我会尝试一切办法联系她。至于你……”他再次下了逐客令,“十分钟到了。请回吧。我们要休息了。”他的目光扫过司敬航,带着无声的保护。
南宫适知道这已是司恒在巨大担忧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看了一眼司敬航,心中百感交集。他再次郑重地向司恒颔首:“谢谢您,司先生。打扰了。我再次承诺,关于小航,一切尊重您的意愿。有任何喃喃的消息,或者您想起任何事,哪怕再微小的细节,请务必联系我!”
他留下了那张只印着名字和号码的私人名片,放在玄关柜上。目光与司樾那双充满探究和聪慧的眼睛短暂交汇,他点了点头,带着满腹的忧虑和一丝新的线索,转身离开了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