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镇外。
在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间,有一处山谷,名叫葫苇谷,仿若大地裂开的一道深邃缝隙。四周山峰高耸,像是沉默的卫士,将这片山谷重重环绕。谷中静谧,唯有风声在石间穿梭,发出低低的呜咽。
就在这看似荒僻之地,谷内平原上,一座大军营寨拔地而起,用的却是南楚楚军的旗帜,寨墙由粗壮的原木紧密排列而成,足有两人多高,上面遍布着尖锐的木刺,彰显着防御的森严。
营寨四角,了望塔高高耸立,塔上的哨兵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哪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踏入营寨内部,一条条通道纵横交错,将各个区域划分得井井有条。营帐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有的用于屯放粮草辎重,堆积如山的粮草散发着淡淡的谷香;有的则是士兵们起居之所,营帐内摆放着简单的床铺和兵器。
中央的大帐最为醒目,帐门敞开,里面摆放着巨大的沙盘,详细标注着周边的地形地貌以及各方势力的分布。
然而,这看似普通的军营,实则潜伏着一股神秘力量——黄巾军三千骑兵。这些骑兵们,个个身形矫健,神色坚毅。他们的战马被安置在营寨一侧的马厩中,膘肥体壮,不时发出阵阵嘶鸣,仿佛在积蓄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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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而压抑。十数名骑兵将校围聚在沙盘前,帐外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却被厚重的牛皮帐幕阻挡,使得帐内弥漫着一股昏暗而凉爽的气息。
沙盘之上,各色小旗星罗棋布,黄色小旗宛如点点繁星,代表着黄巾军;而红色小旗则如团团烈火,象征着南楚官军,二者在沙盘上形成对峙之势。
黄巾军三千骑兵统领曹文昭立于沙盘前,手指轻敲着腰间佩刀。他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左颊一道刀疤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这位曾在北疆与胡虏厮杀的悍将,此刻眉头紧锁,盯着沙盘上代表林州军的红色旗帜。
(大明府征召人杰:曹文昭,明末杰出将领,生年不详,于1635年(崇祯八年)战死沙场。他早年在辽东戍边,与后金作战,积累了丰富的军事经验。)
(崇祯年间,被调往内地镇压农民起义,成为明朝平乱的重要力量。其麾下骑兵作战勇猛,擅长突袭,在山西、陕西等地多次大破高迎祥、李自成等部,屡立战功,被崇祯帝誉为“第一良将”,《明史》赞其为“明季良将,文诏为首”。1635年,在湫头镇之战中,曹文诏陷入农民军重围,寡不敌众,最终自刎而死,他的牺牲令明朝失去一员悍将,成为明末军事史上的一大损失。)
这位前世曾在北疆与胡虏浴血奋战的悍将,此时正双眉紧锁,如同一把拧紧的锁,目光死死地盯着沙盘上代表林州军的红色旗帜,眼神中透露出深沉的思索与隐隐的忧虑。
【月前,曹文昭被皇帝李景炎征召,出任黄巾军三千骑兵统领,自此便在此处蛰伏至今。他的身边,有附属人物冯举,此人忠诚可靠,作战经验丰富;还有他的侄子曹变蛟,年轻气盛,勇猛过人;以及艾万年、张弘业等将领,他们麾下共有三百亲卫大明骑兵,这些人皆是曹文昭最为信赖的精锐力量。】
大帐内,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焰欢快地跳跃,将十余名将领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牛皮帐壁上,影影绰绰,宛如一头头蛰伏的猛兽,蓄势待发。
曹文昭手持马鞭,轻轻地敲打着铺展在木案上的羊皮地图,那地图上的山川河流、城镇关隘,仿佛都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扫过帐内的每一位将领,这位黄巾军骑兵统领已年近四十。
“都静一静。”他的声音虽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如同洪钟般在帐内回荡,瞬间让原本嘈杂的大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曹变蛟,他那年仅二十岁的侄子,此时正和游击将军张弘业兴致勃勃地扳手腕。听到叔父的声音,曹变蛟立刻松开了手。
而张弘业猝不及防,拳头“砰”的一声重重砸在木案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这滑稽的一幕惹得边上的参将冯举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了些许。
“叔父,这都一个月了,咱们三千铁骑天天在这山沟里吃灰。”曹变蛟一边拍着手上的尘土,一边抱怨道,年轻的面庞上写满了不耐与焦急:“您瞧瞧,兄弟们一个个都憋得慌,南楚朝廷的探子指不定早就嗅着味了。再这么耗下去,士气都要没了。”
(大明府征召人物:曹变蛟,名将曹文诏之侄,生年约1609年,于1642年松锦之战捐躯。他自幼随叔征战,深得骑兵作战精髓,勇猛无畏。在镇压农民起义与抗击清军的战役中屡立奇功,崇祯帝赞其“勇冠三军”,最终在松山坚守战中力竭殉国,其忠勇之名,永载史册。)
艾万年捋着他那浓密的络腮胡,脸上带着一抹从容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小曹将军啊,你这是急着立功心切喽!咱们这支骑兵可是皇帝陛下和大贤良师精心埋下的关键杀招,不到关键时刻,哪能轻易动用?这可是关乎大局的事儿,可不能由着性子来。”
“艾将军说得在理。”冯举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而认真,正色道:“但话又说回来,弟兄们确实憋得难受。你看那战马,天天跑圈,蹄铁都磨薄了,兄弟们的劲儿都没处使啊。”
曹变蛟一听,忍不住反驳道:“冯参将,话可不是这么说。咱们在这藏着,南楚朝廷的探子又不是吃素的,迟早会发现咱们。到时候,咱们可就被动了。”
曹文昭没有立即回应,他俯身在地图上,用粗粝的指尖轻轻移动几枚代表兵力的黄旗子,在云昌府府城处停留片刻,轻轻点了点,思索片刻后,他缓缓说道:“都先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报——”,打破了帐内短暂的宁静。
一名斥候如同疾风般冲进大帐,单膝跪地,双手恭敬地呈上一封密信:“百鸟司截获南楚暗夜司密报三份,墨鸦大人已率部清除了三川四县的南楚暗夜司据点。”
曹文昭迅速接过密信,目光如电,快速浏览后递给身旁的侄子曹变蛟。曹变蛟看后,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讶,急忙说道:
“叔父,暗夜司既已察觉我军动向,虽说消息已被截获,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啊!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急什么。”曹文昭声音低沉如雷,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威严与沉稳:“冯举,派往云昌府的探马可有回报?”
参将冯举立刻起身,抱拳行礼,恭敬地说道:“禀将军,最新消息,南楚林州军主力六万大军,已如铁桶般兵围云昌府多日。然而,云昌府城防坚固,黄巾军顽强抵抗,林州军久攻不下,损失颇为惨重。如今,他们改变策略,采用围困之计,企图以逸待劳,耗尽城内守军的粮草与士气。”
帐内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诸将们纷纷交头接耳,神色各异。游击将军张弘业站起身来,大声道:“将军,事已至此,不如退而求其次,末将愿率轻骑截其粮道!只要截断他们的粮草,林州军必然大乱,军心涣散,云昌府之围便可迎刃而解,我军也能借此立下一大功。”
边将艾万年却缓缓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不妥。我军潜伏至今,为的就是等林州军与府城黄巾军在府城鏖战日久,双方人困马乏之时,在最后的决战中一举定乾坤。若此时过早暴露,提前打草惊蛇,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后续作战也难以达成奇袭之效。”
“艾参军此言差矣!”曹变蛟突然激动地起身,年轻的面庞因兴奋而泛红,如同熟透的苹果:“暗夜司既然已起疑,我军再藏下去,恐怕也拖延不了多久。一旦让林州军有了防备,加强了戒备,到时候我们再想出击,可就难上加难了。咱们应该先发制人,主动出击,方能占据先机。”
曹文昭听着帐中诸将的激烈争论,神色依旧沉稳如山,波澜不惊,目光再次落在沙盘上云昌府的位置,心中如同有一架天平,在利弊之间反复权衡。
许久,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沉声道:“都莫要争了。艾参军老成持重,所言极是,我军潜伏月余,为的便是关键时刻一击必杀,此时贸然出击截粮道,虽能解云昌府一时之急,却也暴露了我军精锐骑兵的实力与位置,后续作战便难以达成奇袭之效。咱们不能因一时之利,而坏了大局。”
曹变蛟听叔父如此说,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抱拳应道:“叔父所言有理,侄儿莽撞了。只是侄儿担心错过时机,让南楚军占了便宜。”
曹文昭微微点头,又看向艾万年,说道:“不过变蛟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暗夜司既然已起疑,我军的确不能再一味潜藏。咱们还得想个万全之策。”
言罢,他看向冯举,目光坚定而有力,吩咐道:“冯参将,你即刻增派探马,务必密切监视林州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们的粮草辎重部署与防御情况,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变动,都要立刻来报。咱们要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冯举领命,大声道:“是,将军!末将定不辱使命。末将这就去安排,保证把林州军的动静摸得一清二楚,绝不让将军有丝毫担忧。”
曹文昭接着又对张弘业道:“张游击,你整顿轻骑,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但未得将令,不可擅自行动。咱们要保持警惕,等待最佳时机。”
“末将领命!”张弘业大声应道,眼中满是兴奋:“末将一定把轻骑整顿好,随时听候将军调遣,只等将军一声令下,末将就率部出击,杀他个片甲不留,让南楚人知道咱们的厉害。”
安排完这些,曹文昭再度看向沙盘,思索片刻后道:“云昌府久攻不下,林州军必定焦急万分。我们既要等他们人困马乏,又不能让府城决战过慢。否则,局势可能会发生变化,对我们不利。”
曹文昭又看向众人,神色严肃而庄重,大声道:“此次行动,关系重大,关乎我军能否在这场林州战局中扭转乾坤。各位务必严守机密,听从指挥,切不可因一时冲动而坏了大事。我们肩负着皇帝陛下和大贤良师的重托,不容有失。”
“谨遵将军令!”众将齐声应道,声音整齐而洪亮,在牛皮大帐内久久回荡,透着一股决然与坚毅。
这时,帐外忽然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击着众人的心弦。所有人的手都不约而同按上了刀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报——!紧急军情——”一名满身尘土的传令兵如同一颗炮弹般冲进大帐,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筒,大声喊道:“大贤良师手谕!”
曹文昭急忙接过竹筒,仔细验过火漆印记后迅速拆开。帐内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羊皮纸展开的沙沙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
“云昌府府城,决战在即,按原定计划,速至。”曹文昭的声音像是从铁砧上蹦出来的火星,坚定而有力:“大贤良师命我等即刻南下,以最快速度抵达黑石城下。”
帐内轰然炸开。曹变蛟兴奋地一跃而起,动作敏捷如豹,不小心撞翻了身后的木凳,却浑然不觉,大声喊道:“叔父,咱们可算是能大展身手了。”
张弘业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地说:“哈哈,那些南楚兵,这次可要尝尝咱们的厉害了。我定要让他们知道,与我们为敌的下场。”
就连一向沉稳的冯举也猛地拍案而起,激动地大声道:“兄弟们早就盼着这一战,让南楚人见识见识咱们黄巾骑军的威风。”
“好啊!”艾万年狂笑着拔出佩刀,寒光在帐内划出一道银弧,仿佛要将这沉闷的空气劈开,“老子这把刀都快生锈了!这次一定要杀个痛快。”
曹文昭“啪”地合上地图,所有嘈杂立刻静止,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他转向传令兵,神色严肃,问道:“云昌府城形势如何?”
“回统领,林州各地烽火四起,求援急报如雪花般,纷纷落入韩文屋星帅帐之中。各地守军自顾不暇,只有云昌府府尹刘璋所部,偶有捷报频传,但终究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
传令兵咽了口唾沫,喘了一口粗气,继续说道,“林州太守也亲自下了军令,严令林州主力大军务必加快速度,快速剿灭云昌府之黄巾军。因为其粮道可能随时被其他起义军截断,韩文欣不得已,加快了攻城速度,又猛攻数日,并亲自督战,双方血战不休……大贤良师说,时机已至,决战在即。”
帐内温度骤降,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寒意弥漫开来。曹文昭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眼中已燃起骇人的光芒,那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
“传令:全军轻装,只带三日干粮。”他的声音低沉如雷:“冯举率先锋军,打出南楚骑兵的旗帜按计划路线行事,全军开拔。此次行动,只许胜,不许败!”
“是,将军。”众将轰然应道,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要让天地都为之震颤。
曹文昭突然拔出佩刀,寒光一闪,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木案一角应声而落。
“记住,此战关系黄巾存亡,陛下战略。”刀尖指着地上那截木头,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要么踏破韩文星的中军帅帐,要么就把性命留在云昌府城下!我们没有退路,只能勇往直前。”
“是,将军。”众将轰然应道,随即纷纷退出大战,整兵立马。
待众将各自领命而去,曹文昭独自站在沙盘前,望着代表各方势力的旗帜,这一系列的部署,如意区的计划一般,战局朝着有利于黄巾军的方向发展,希望能不负皇帝与大贤良师的重托。
当夜,三千铁骑如同苏醒的黑龙,兵出葫苇谷。
曹文昭策马立于高岗,望着蜿蜒向前的火把长龙。夜风吹起他铁甲下的黄巾,那抹明黄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曹变蛟提着长矛,望了眼身后连绵不绝的骑兵,他们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气势磅礴。他大声喊道:“记住,从今日起,黄巾铁骑将成南楚林州军的噩梦。”
说罢,他率先跨上战马,向着前方奔去,身后的骑兵们紧随其后,马蹄声如雷,犹如奔腾的洪流向着云昌府战场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