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说什么了?”
咸阳宫朱标寝宫之中,朱元璋看着楼先生和其他几个太医,把丸药碾碎,然后掰开朱标的牙关给灌了进去。
而后低声对包敬问道,“谁给你拿的?”
“曹国夫人给奴婢拿的!”
包敬低头,“听说是宫里用,老夫人直接就给拿了出来!”
说着,他更低下头,“奴婢瞧着老夫人的身子也不大好。戴先生在他们家,刚给看过,说也是心悸之症,老夫人走路都走不稳,还得人搀扶着!”
“呵!”
朱元璋冷笑,“她养了个好儿子!”
这话,吓得包敬一个哆嗦。
突然,太医那边传来呼声,“醒了?”
朱元璋一个箭步冲过去,坐在床边握住朱标的手,“儿子?儿子?”
“呃呃呃!”
几声含糊的哽咽声中,朱标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朱元璋笑笑。
“没事了没事了!”
朱元璋强笑,“有爹在!”说着,他大手擦擦朱标嘴角的药汤,“爹在呢!不怕啊!不怕不怕!乖...”
“别...”
“啊?”
“爹...”
朱标虚弱的开口,“别......”
“别什么?”
“二丫头,别.....”
说着,朱标陡然再次闭眼。
“咋?咋?咋?”
朱元璋瞬间再次暴怒,“这咋了?”
楼先生快步上前,摸着朱标的脉搏,“皇上....太子爷累着了,睡了!那药的功效就是如此!用在将死之人的身上是回光返照,用在太子爷的身上,助眠安睡...”
“哎!”
朱元璋长叹一声,然后拍拍楼先生的肩膀,“辛苦了!”
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
哗...
暴雨仍旧在下,朴不成站在殿宇的屋檐下。
“说什么了?”
冰冷的风,让朱元璋复杂的心情变得舒缓一些。
“他什么都没说?”朴不成低声道,“不认!”
“嗯?哼哼!”
朱元璋冷笑,“嘴够硬的!”
“老爷子!”
朴不成看了朱元璋一眼,“奴婢回来的时候,詹大人和蒋都堂正准备对曹国公用刑!”
“嗯?”
朱元璋再次皱眉,“去看看!”
~~
“公爷,小的们对不住了!”
几名镇抚司的刑罚锦衣卫,恭敬的对捆绑着躺在长凳上的李景隆行礼。
“他是个球的公爷!”
蒋瓛在旁冷笑,“动手!”
李景隆手脚都被捆着,躺在长椅上,动弹不得。
所有罪名他不会认,也不可能认。
认了就死定了!
不认或许还有转机!
他死死的盯着蒋瓛,却对詹徽说道,“詹大人,我现在只是审,还不是定罪了吧?”
詹徽别过头去,“公事公办,公爷您也别怪下官!”
“哈哈哈哈!”
陡然,李景隆大笑,“今日之事...来日我李景隆必十倍还之!”
蒋瓛跺脚,“动手!”
唰!
一张桑皮纸被贴在了李景隆的脸上,而后一盆凉水缓缓的淋下。
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李景隆脸上的纸变得厚重缩紧,紧紧的贴在他的脸上。
“呜呜....”
李景隆粗重的喘息,让脸上的桑皮纸跟着起伏。
紧接着又是一张,他的手脚骤然猛动,长凳发出扭曲的声响。
唰!
又是一张!
贴加官,乃是活生生把人憋死的,历朝历代都是专门用来赐死亲近大臣的酷刑。
“再来!”
蒋瓛喊道。
“呼...”
李景隆双目圆瞪,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他大口的喘息,却呼吸不到一点的空气。
“你说不说?你要是说,你就把拳头攥紧放开!”
蒋瓛的声音传来,李景隆的拳头却依旧攥着。
不能说!
李景隆很痛苦,但他现在赌的是蒋瓛不敢真的就这么弄死他!
“呼!”
此刻,他内心之中一片空白。
任何情绪都没有,脑袋也是一片空洞,只有身体本能的求生反应。
“妈的!”
蒋瓛骂道,“还挺硬!”
~
屋外,朱元璋的双眼冷冷的看着。
若说长凳上的李景隆,让他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那不可能。
因为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可是这种情绪的背后,却是深深的恨意。
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你!
哒哒哒!
突然,长凳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屋内的蒋瓛大喜,“掀开!”
“呼!”
随着桑皮纸被拉下来,李景隆好似濒死的鱼一般,双眼突出,贪婪的喘息。
“早这样不结了?”
蒋瓛笑道,“何必遭这罪!公爷,您说吧!”
“我说,我说!”
李景隆大口喘息,许久之后胸口才不再剧烈的起伏。
“说...你认不认罪?”
詹徽让人准备认罪,蒋瓛满脸期待。
“我认...”
“你认什么?”蒋瓛急不可耐。
“我认...”
李景隆看向蒋瓛,突大声喊道,“我认,我日你妈没给钱,生了你这么个野种!老子就算死,也不会认你当儿子!”
“我...”
蒋瓛大怒,“动手!”
~
噗!
窗外的朱元璋,陡然之间乐出声来。
“骂的真他妈难听!”
而后他转头对朴不成道,“别用刑了!”
“是!”
朴不成忙给边上人一个眼色,而后那人快步进屋。
朱元璋转身,“折磨他,咱心里难受!再过几天,挑个日子,你送他上路吧!”
“是!”
朴不成答应一声,跟着朱元璋朝外走。
就这时,迎面一个小太监疾驰而来。
“皇上!”
“太子那边有事?”朱元璋瞬间颤声道。
“太子爷醒了,找您呢!”那小太监依旧颤声道。
“你个狗东西!”
朱元璋骂道,“好好的大好事,让你快说成....不吉利的玩意!”
“太子爷没事!”
那小太监抬头,颤声更重,“但是.....”
“到底咋了?”
“曹国夫人...薨了!”
那小太监缩着脖子,低声道,“心悸之症!”
“嗯?”
朱元璋顿时愣住,“毕氏?心悸?”
“是!”
小太监又道,“刚...太医院的圣手戴先生去宫里,说还有一丸药要拿回去,给他们老夫人!但是您...有旨意,那两丸药都是太子爷的,所以没给他们拿回去!”
“而后不过一个时辰,曹国公就挂了孝布了!”
~~
若有药,曹国公夫人定然能活!
她的心悸之症,比太子爷轻了许多!
咸阳宫中,朱元璋静静的坐在昏睡的朱标床前,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心中百转千回满是叹息。
毕氏,是他亲自给他外甥李文忠挑选的媳妇。
贤惠的没话说!
可现在....
就因为药.....
“哼!”
朱元璋冷哼,心中暗道,“要怪,就怪你养的好儿子!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忽然,床上的朱标手指动了动。
“儿子,醒了?”
朱元璋大喜,“来人,快来伺候!”
而朱标却是抓着朱元璋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爹,别杀二丫头....”
“不说他!”
“是儿子!”
朱标落泪,艰难的说道,“听风处....是儿子弄出来的!”
顿时,朱元璋一怔。
“是儿子不好!”
朱标满脸是泪,“对弟弟们不放心,派人监视他们!派过去的奴婢,都是儿子点头许可的。”
“没有窥视您!”
“绝对没有...”
“毛骧在胡说呢!”
“不关李子的事!”
骤然,朱元璋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