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木水的身体软得像一摊泥,靠在梁金水怀里,口中不断吐出的鲜血染红了梁金水的衣襟。他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的话语带着濒死的嘶哑:“接…下来…靠你…了…小…心…”
话音未落,他的头便歪向一侧,彻底失去了声息。
梁金水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能感觉到,梁木水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那是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消散。
“不……”梁金水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眶瞬间被血色染红。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
那是一片陌生的战场,他被禁锢着,四肢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熟悉又模糊的身影挡在他的身前,拼命的厮杀着。
他们不断受伤,不断倒下,却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地上已经沾满了鲜血,那鲜红的一片,烫得梁金水心脏剧痛。
他想嘶吼,想冲出去,想替他们挡下那些致命的攻击,可身体被牢牢禁锢,只能发出无声的咆哮,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的倒下,其中一个同伴带着不甘的眼神,最后望向的还是他的方向。
“啊——!!!”
梁金水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破碎的记忆如同最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那种失去一切的痛苦,与此刻怀中梁木水逐渐冰冷的身体重叠在一起,化作一股恐怖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
“为什么……又是这样……”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淋漓:“我不要再失去……谁都不能再失去!”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愤怒中,他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扇曾经只露出一道缝隙的大门,正在剧烈震颤!
那扇门后,是超越“野性解放”的全新境界,是他无数次战斗中都未能触及的领域,之前的战斗中,盛苍礼的压迫让他窥见了门缝,而此刻,梁木水的“死亡”与记忆的冲击,终于让他抓住了那扇门的边缘!
“给我……开!”
梁金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在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咆哮!他伸出手,死死抓住那扇门的缝隙,然后猛地向外一扯!
“轰隆——!!!”
仿佛有惊雷在脑海中炸响,那扇大门被硬生生撕裂!一股更纯粹的力量,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的双目赤红如血,周身散发出一股近乎癫狂的气息,那气息中混合着无尽的悲伤与决绝,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周围的一切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能捕捉到盛苍礼呼吸的频率。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那股“不能再失去”的执念,化作了最锋利的武器。
梁金水缓缓放下梁木水的身体,然后站起身。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光芒,没有任何异象,可盛苍礼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彻底变了。
“盛苍礼。”梁金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意:“你,必须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这一次,不是盛苍礼的“寸步”,而是属于梁金水的,突破极限后的极致速度。
梁金水的身影在擂台上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速度快得几乎拉出音爆!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甚至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直接——弯腰、蹬地、摆臂,所有动作都服务于“最快接近”这个目标,右拳早已蓄力,拳锋上凝聚着近乎实质的劲风,看那势头,就是要以最纯粹的力量,给盛苍礼迎头一拳。
盛苍礼瞳孔微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能捕捉到梁金水的轨迹,甚至能预判到拳头的落点,可让他震惊的是,对方这次的快速移动中,竟隐隐透着几分“寸步”的神韵——那种无视惯性、近乎瞬移的爆发力,与他的绝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怎么可能……”盛苍礼心头剧震。这小子难道在刚才的战斗中,连他的“寸步”都领悟了几分?
眼看梁金水已冲到近前,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袭来,盛苍礼本能地想发动“寸步”避开,或是侧身格挡。以他此刻突破封印的力量,避开这一拳易如反掌。
可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不能躲。
这念头来得毫无道理,却异常强烈,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锁住了他的动作。他甚至能感觉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逼迫他正面接下这一拳,仿佛这是一场必须了断的宿命对决。
“荒谬!”盛苍礼心中暗骂,他经历过无数的战斗,从未有过这种被“硬控”的感觉,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竟真的无法挪动半分。
罢了!
盛苍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已突破封印,力量正在稳步回升,难道还会怕一个异人?硬碰硬,他盛苍礼没有怕的理由。
“硬碰硬的话,谁怕谁啊!”
盛苍礼不再犹豫,同样沉腰立马,左臂后撤,右臂前伸,将突破封印后暴涨的力量尽数凝聚在右拳之上!拳头上甚至泛起淡淡的荧光,那是力量压缩到极致的表现——他要凭这一拳,彻底终结这场纠缠!
最终两拳相交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狂暴的能量外泄,所有的力量都被死死锁在两个碰撞的拳头之间!空气在拳锋接触点被压缩成无形的壁垒,发出“咯吱”的脆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
梁金水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力量顺着拳头涌来,那力量像是一座骤然压下的山岳,带着撕裂骨髓的剧痛,沿着手臂疯狂蔓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指骨在寸寸断裂,小臂的肌肉在瞬间被震碎,骨头渣混着血肉从皮肤下挤出!
盛苍礼同样不好受,梁金水这一拳中蕴含的力量,远超他的预料——那狂暴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撞得他气血翻涌,右臂发麻,连退了七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拳头上的金光都黯淡了几分。
“噗——”
梁金水踉跄后退,右手在碰撞的刹那便彻底废了。指骨、掌骨、臂骨尽数碎裂,肌肉与皮肤在力量的反噬下化作一片模糊的血沫,顺着手臂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滩刺目的猩红。
他死死咬着牙,没哼一声,只用左手捂住右臂的伤口,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盛苍礼,嘴角甚至还咧开一抹带血的笑:“还……没完呢……”
拳头碰撞的余波尚未散尽,盛苍礼刚站稳脚步,脸色突然剧变。
他猛地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颠覆认知的景象。
紧接着,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他再也控制不住,右手死死捂住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大口滚烫的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怎么会……”盛苍礼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他瞬间想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刚才梁金水那一拳,竟隐隐带着他对“力”的掌控雏形!那股力量看似狂暴,实则在接触的瞬间有过微妙的收敛与渗透,虽然远不及他炉火纯青,却已摸到了门槛。这个异人,竟然在生死搏杀中,硬生生从他身上偷学了这门压箱底的本事!
第二,梁金水废掉右手是故意的!刚才拳锋相交时,他侵入对方体内的力量本想顺势蔓延,彻底摧毁其筋骨和内腑,可梁金水竟反应极快,主动引导那股力量直接震碎右臂,用一只手的代价,切断了力量的扩散!这份果断与狠厉,连盛苍礼都感到心惊。
而他自己,因为从未想过梁金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学会力的掌控,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方侵入体内的那股狂暴力量狠狠重伤内腑,再加上之前积累的伤势,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噗通——”
盛苍礼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重重跪在了地上,左手不得不撑在地面,才能勉强维持平衡,右手死死捂住嘴,却依旧挡不住不断涌出的鲜血,视线也开始阵阵发黑。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力”二字的感觉。
梁金水拖着一条废臂,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脚下的血渍与汗水混在一起,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痕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着跪在地上的盛苍礼,没有丝毫怜悯。
哪怕只剩一只手,哪怕浑身伤痕累累,他还是拥一战之力。
盛苍礼的心中在疯狂呐喊:站起来!我不能输!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可身体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突破封印后回升的力量在体内乱窜,非但无法调动,反而加剧了内腑的疼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梁金水走到自己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梁金水缓缓举起唯一能动的左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一拳没有任何力量加持,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甚至因为伤势的影响,连速度都慢得可怜,那只是一记最普通不过的拳头。
但对此刻的盛苍礼来说,这一拳却重逾千斤。
“嘭!”
拳头重重砸在盛苍礼的脸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紧绷的神经,盛苍礼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梁金水也因为这一拳用尽全力,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视线逐渐模糊,却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了梁木水躺在不远处的身影,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微弱的笑意。
随着盛苍礼的倒下,支撑着这座擂台的光柱开始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
“咔嚓……咔嚓……”
如同破碎的琉璃,光柱寸寸断裂,最终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无尽妖林的夜色中。
第二座擂台战,保皇阵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