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韵……”风平安喉头微动,声音带着一丝茫然。
他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警惕与凝重。
殿主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数息,这短短数息就让风平安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完全凝固。
此时,殿主敲击座椅扶手的指尖骤然停顿,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凝重与沧桑:“混沌二字,乃是天地初开之始,万物本源之基,古籍中记载‘混沌生太极,太极生两仪……’,此等本源气息,寻常修士终其一生都难见分毫,更别说引动共鸣。”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殿外漫天风雪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冰墙、层层殿宇,看到了那座藏在圣殿最深处、守卫森严的圣石殿,“混沌之气包罗万象,既蕴藏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又蕴含着生生不息的无尽生机,这正是混沌之气的玄妙之处,也是其被誉为万物本源的原因。”
风平安心中暗惊,他不敢接话,只是垂手而立,静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老夫活了数万年,见过的天才修士如过江之鲫,惊才绝艳者不在少数,体法同修者也并非没有,但能引动混沌之韵者,唯有你一人。”何殿主的声音重新变得平静,却带着笃定,“无名神石沉寂了几十万年,却在你靠近时产生异动,这绝非偶然。”
风平安缓缓抬起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惑:“殿主的意思是……”
何殿主收回目光,深邃的眼眸如寒潭般锁定风平安,指尖在扶手的冰晶纹路上来回摩挲,“老夫的意思是,你身上藏着与混沌之韵同源的秘密——或许是血脉传承,或许是奇遇所得,而那枚无名神石,正是感应到这份同源之力,才会从沉寂中苏醒。”
他盯着风平安的双眸,“也就是说,你修炼的就是混沌之气!”
殿外的风雪呜咽声似乎陡然尖锐了几分,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卧槽,露馅了,怎么办?”风平安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到来,会引起那无名神石的共鸣异动,并溢出一丝混沌之气,更没想到这位何殿主对混沌之气竟然有如此多的了解。
“承认还是否认?”风平安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否认吗?何殿主活了数万年,早已练就火眼金睛,此刻语气中的那份笃定绝非无的放矢,强行否认只会显得欲盖弥彰,甚至可能引来更深的猜忌与祸患。
承认?混沌之气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不敢外露的底牌。一旦承认,这位深不可测的殿主会如何待他?是拉拢利用,还是会将他强行镇压?
风平安只犹豫了一瞬,便松开了攥紧的手指,眸底的慌乱与挣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恍然。他缓缓躬身,打破了短暂的寂静,“殿主慧眼如炬……晚辈此前确实不知自己修炼的是混沌之气。”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地迎上何殿主的视线,“晚辈幼时的确没有元气亲和力,后来遇到了我师父,他教我炼体,待我达到洞天境后,便给了我一小块石头,让我试着吸纳里面的能量……没想到我竟然真的成功吸纳了,当时师父很激动,说没想到我其实能炼气,然后又给了我一块那样大一点的石头……我问他那石头是什么,但师父没说,只告诉我,石头内的能量很神秘强大,他也只有这两块,能够支撑我修炼到合体境,要想更进一步,就得靠我自己去极北寻找机缘。后来,师父就走了,再后来……我就来了。”
也不管何殿主信不信,风平安又搬出了那个莫须有的师父,真真假假说了一通。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似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晚辈一直不知这石头的来历,更不知其与混沌之气有关,直到今日听闻殿主所言,才惊觉自己修炼的竟是……若不是殿主点醒,晚辈恐怕还要一直蒙在鼓里。”
他垂下眼帘,声音放得更低:“难道我师父给我的那两块石头,竟然真的与圣殿的无名神石同出一源?”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承认了他修炼混沌之气的事实,又将根源推给了“师父”,既没有暴露自身的真正秘密,又给了何殿主一个合理的解释,同时将话题抛回给对方,暗中观察着殿主的反应。
殿外的风雪声仿佛又小了一些,何殿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风平安脸上,深邃的眼眸中情绪难辨,不知是信了他的说辞,还是在暗自揣摩其中的真假。
过了许久,他才收回目光,轻声感叹, “你师父是位高人,你小子也是个妖孽啊!”
风平安就那样恭恭敬敬地站着,却暗中松了一口气,他杜撰出来的“师父”已经给他解了好几次围了。
但此时,何殿主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声音愈发冰冷,“按照你所说,你此次到极北来,就是想带走我圣殿的无名神石?!”
风平安心头猛地一沉,刚松下的那口气瞬间又提了上来。他能清晰察觉到殿主身上的威压,那双眼眸如同骤然冰封的寒潭,连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锋利的冰刃,刺得他皮肤生疼。
“殿主明鉴!”他急忙躬身,“晚辈绝非此意!”他抬眼时,眸底清明坦荡,“师父只说极北之地藏着能让我继续修炼的机缘,却从未提及圣殿的无名神石。晚辈今日也是第一次听闻这神石的存在,更不知它与我修炼的能量同源。”
他刻意顿了顿,快速梳理思绪,语速稍缓却字字恳切:“晚辈此番前来极北,只是为追寻师父口中的机缘,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机缘竟会与圣殿的至宝有所关联。”
他的语气中透着无比真诚,“神石乃圣殿根基,是极北之魂,晚辈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生出觊觎之心。”
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心虚或抗拒,都可能引来何殿主的雷霆之怒。
何殿主没有说话,但风平安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威压稍稍缓和了些许,而那道审视的目光却依旧锐利如刀。
殿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又起,呜咽声夹杂着冰晶碰撞的脆响,使得殿内的寂静比先前更显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