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满三叶草的山谷里,住着一只圆耳朵的小田鼠,名叫吱吱。他的尾巴不像别的田鼠那样细长,而是短短的、毛茸茸的,像一团晒干的蒲公英。吱吱最宝贝的东西是一块月牙形的贝壳,那是去年夏天在小溪边捡到的,他总说贝壳里藏着风的歌声。
山谷中央有一棵老橡树,树干上有个圆圆的树洞,里面住着蜜蜂家族。每天清晨,当第一滴露水从橡树叶上滑落时,蜜蜂们就会嗡嗡地扇动翅膀,带着金黄色的花粉飞回蜂巢。吱吱最喜欢坐在橡树的树根下,看蜜蜂们像小直升机一样起落,听他们翅膀振动的声音,那声音比妈妈哼的摇篮曲还要温柔。
“你为什么总盯着我们看呀?”一只翅膀上沾着金盏花花粉的小蜜蜂落在吱吱的肩膀上,触角好奇地碰了碰他的耳朵。
吱吱吓了一跳,手里的贝壳“啪嗒”掉在草地上。他连忙捡起贝壳,小声说:“我……我想知道蜂蜜是什么味道的。”妈妈说过,蜜蜂的蜂蜜是世界上最甜的东西,可他从来没尝过。
小蜜蜂扑哧一声笑了,透明的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蜂蜜要等秋天才酿好呢,现在蜂巢里只有甜甜的花粉。”她歪着脑袋打量吱吱,“你要是不害怕被蛰,可以等我们的女王同意,让你参观蜂巢哦。”
吱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两颗被露水打湿的黑葡萄:“真的吗?我保证不会碰任何东西!”
这时,一阵带着花香的风吹过,老橡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蜂巢里传来一阵整齐的嗡嗡声,小蜜蜂立刻站直身体,触角向前伸了伸:“女王同意啦!但你要答应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都可以!”吱吱高兴得原地蹦了三下,短尾巴摇得像小旗子。
小蜜蜂的翅膀轻轻扇动着:“今年的雨水太多,三叶草开花晚了,我们的蜂蜜可能不够过冬。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山那边的野菊花园,我们就请你吃最甜的蜂蜜。”
吱吱拍了拍胸脯,把贝壳塞进胸前的口袋里:“我去过山那边!去年我追一只红蜻蜓跑了很远,看到过一大片黄色的花!”
小蜜蜂高兴地转圈飞舞:“太好了!明天清晨你带着我们去吧,路上要经过荆棘丛和小溪,我们需要向导。”她临走前在吱吱的鼻尖上轻轻碰了一下,留下一点甜甜的花粉,“这是定金哦。”
那天晚上,吱吱躺在温暖的草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把贝壳放在耳边,果然听到了“呜呜”的声音,像是蜜蜂翅膀的振动,又像是远处溪流的歌唱。他想象着蜂蜜的味道,一定比熟透的桑椹还甜,比沾着露水的三叶草花蜜还香。
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吱吱就背着妈妈编织的小藤筐出发了。老橡树下,小蜜蜂已经带着五只同伴在等他,每个蜜蜂的后腿上都带着空空的花粉篮。
“我们出发吧!”小蜜蜂领头飞向空中,吱吱则沿着草地上的小径奔跑,他的短腿跑得飞快,圆耳朵因为兴奋而竖得笔直。
他们首先要穿过荆棘丛。这里的荆棘长得密密麻麻,尖刺上还挂着晨露。吱吱熟练地钻进荆棘间的缝隙,他的皮毛因为经常穿梭而变得油亮光滑,一点也不怕刺。“这边走!”他回头对蜜蜂们喊,“这里有个小洞口,不会刮到翅膀。”
蜜蜂们跟着他穿过荆棘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身上织出金色的光斑。一只小蜜蜂不小心撞到了蜘蛛网上,吱吱连忙用爪子扯断蛛丝:“小心点,蜘蛛夜里织了很多网。”
穿过荆棘丛后,一条小溪横在眼前。溪水哗啦啦地流着,水面上漂浮着红色的枫叶。“我们要从独木桥过去,”吱吱指着溪面上一根倒下的树枝,“树枝有点滑,你们要飞得低一点。”
他小心翼翼地踏上树枝,短尾巴像平衡木一样左右摆动。走到桥中间时,溪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爪子,他差点滑倒,连忙用小爪子紧紧抓住树枝。蜜蜂们低空飞过小溪,翅膀带起的风把水面吹起一圈圈涟漪。
过了小溪,山路渐渐变陡。山坡上长满了紫色的苜蓿花,蝴蝶在花丛中跳着舞。吱吱停下来摘了一朵苜蓿花,别在耳朵上:“再翻过这个小山坡,就能看到野菊花园了!”
突然,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领头的小蜜蜂突然停在空中,紧张地扇动翅膀:“不好,要下雨了!”天空果然变得灰蒙蒙的,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
吱吱抬头看了看天,连忙指着一块巨大的岩石:“那里有个山洞,我们去躲雨!”他飞快地钻进山洞,蜜蜂们也跟着飞了进来。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岩石上,汇成小溪流下山坡。山洞里很干燥,墙壁上还挂着晶莹的钟乳石。吱吱从藤筐里掏出几颗储存的蓝莓:“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蜜蜂们摇摇头,触角碰在一起交流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对吱吱说:“谢谢你带我们躲雨。其实……我们以前从来没飞过这么远,有点害怕迷路。”
吱吱把蓝莓分给她们:“别担心,我认识路。我爸爸说,只要跟着太阳走,就不会迷路。”他指着山洞外,雨帘中透出一点微弱的阳光,“你看,太阳在对我们笑呢。”
雨很快就停了,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像一座彩色的桥挂在山坡上。他们继续前进,彩虹的尽头似乎就在前面的山谷里。走了没多久,吱吱突然停下脚步,用力吸了吸鼻子:“我闻到花香了!”
前面的山谷里果然开满了野菊花,金黄的花朵像撒在草地上的星星,引得蝴蝶和蜜蜂们翩翩起舞。蜜蜂们高兴得嗡嗡直叫,领头的小蜜蜂激动地落在吱吱肩膀上:“我们到了!这就是野菊花园!”
她们立刻开始工作,后腿在花蕊上轻轻一沾,就沾满了金黄色的花粉。吱吱坐在花丛边,看着蜜蜂们忙碌的身影,阳光照在她们透明的翅膀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他掏出贝壳放在耳边,这次听到的不再是风声,而是蜜蜂们快乐的歌唱。
“吱吱,快过来!”小蜜蜂招呼他,“你看我们的花粉篮!”每个蜜蜂的后腿都鼓鼓囊囊的,装满了金黄色的花粉,像提着小灯笼。
太阳升到头顶时,蜜蜂们的花粉篮都装满了。领头的小蜜蜂对吱吱说:“我们该回去了,谢谢你带我们来这里。现在,跟我们去吃蜂蜜吧!”
吱吱跟着蜜蜂们飞回老橡树。蜂巢的入口比他想象的要大,足够他低着头钻进去。蜂巢里温暖又明亮,墙壁上排列着整齐的六角形蜂房,每个蜂房里都装着金黄色的蜂蜜,像凝固的阳光。
蜜蜂女王住在蜂巢最中间的蜂房里,她的身体比普通蜜蜂大两倍,翅膀上有银色的花纹。“欢迎你,小田鼠,”女王的声音像春风拂过花海,“谢谢你帮助我的孩子们。”她用触角碰了碰旁边的一个蜂房,蜂蜜立刻溢出来一点点,散发出甜丝丝的香气。
一只工蜂用树叶卷成小勺子,舀了一勺蜂蜜递给吱吱。吱吱小心地舔了一口,眼睛立刻瞪得圆圆的:“哇!比桑椹甜一百倍!”蜂蜜在舌尖上慢慢融化,带着野菊花的清香,还有阳光的味道。
女王笑着说:“这是今年第一批蜂蜜,送给你当礼物。但你要答应我们,明年春天,当三叶草开花时,再来和我们一起品尝新的蜂蜜,好吗?”
吱吱用力点头,嘴巴上还沾着蜂蜜:“我答应你!我还要带我的朋友们一起来,让他们也尝尝这么甜的蜂蜜!”
离开蜂巢时,蜜蜂们送了吱吱一小罐蜂蜜,装在掏空的橡果壳里。吱吱把蜂蜜罐小心翼翼地放进藤筐,又把贝壳拿出来:“这个送给你们,它能帮你们记住回家的路。”
领头的小蜜蜂接过贝壳,放在蜂巢门口:“我们会每天听贝壳里的风声,等你再来。”
夕阳西下时,吱吱背着藤筐往家走。晚霞把天空染成了粉红色,山谷里的三叶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时不时停下来,打开橡果壳舔一口蜂蜜,每一口都带着野菊花的香气和蜜蜂们的友谊。
回到家,妈妈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看到吱吱安全回来,妈妈高兴地抱住他:“你去哪里了?我担心坏了。”
吱吱把蜂蜜罐举到妈妈面前:“我帮蜜蜂找到了野菊花园,这是她们送我的蜂蜜!”他把今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从荆棘丛到彩虹,从山洞躲雨到蜂巢里的蜂蜜。
妈妈笑着帮他擦掉脸上的蜂蜜:“你真是个勇敢的孩子。但你要记住,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我记住了!”吱吱把蜂蜜罐藏在床底下的秘密角落,“明年春天,我还要去和蜜蜂们赴约呢。”
从那以后,吱吱每天都会去老橡树下看看。蜜蜂们会从蜂巢里飞出来,告诉他今天采到了什么花的花粉,哪里的花蜜最甜。吱吱则会把找到的成熟果实放在树根下,留给蜜蜂们当点心。
冬天来临时,山谷被白雪覆盖,老橡树的叶子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吱吱在草窝里冬眠前,特意去蜂巢门口放了一颗最大的松果:“等春天来了,我们一起吃蜂蜜。”蜜蜂们从蜂巢里传来嗡嗡的回应,像是在说“再见”。
第二年春天,当第一朵三叶草开花时,吱吱就背着藤筐出发了。老橡树上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蜂巢门口的贝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蜜蜂们早已在门口等候,领头的小蜜蜂翅膀上多了一道小小的伤痕,那是冬天保护蜂巢时留下的。
“欢迎回来!”小蜜蜂们围着吱吱飞舞,把最甜的蜂蜜舀给他吃。今年的蜂蜜带着三叶草的清香,比去年的野菊花蜜更多了一份温暖。
吱吱掏出带来的草莓酱,那是妈妈用冬天储存的草莓做的:“这是给你们的礼物,和蜂蜜一样甜。”
阳光透过橡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洒下金色的光斑。蜜蜂们的翅膀振动着,唱着快乐的歌,吱吱的短尾巴摇得像小旗子。他们约定,每年春天都要在老橡树下相聚,分享新酿的蜂蜜和山谷里的故事。
而那枚月牙形的贝壳,就一直放在蜂巢门口,收集着阳光、风声和花香。每当有小蜜蜂第一次飞出蜂巢,老蜜蜂们就会指着贝壳说:“那里藏着一个关于友谊的约定,还有一只短尾巴田鼠的勇敢故事。”
夜晚来临时,贝壳会把收集了一天的阳光和歌声悄悄释放出来,山谷里的小动物们都能闻到淡淡的蜂蜜香,那是星光下最温暖的约定,在每个甜甜的睡梦中轻轻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