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蓉的冷笑惊飞檐下宿鸟:\"别说我们只是隔房的亲戚,就算官府来了...\"
\"也管不了这'家务事'。\"
烛火摇曳,映着沈君尧那张骤然褪去早熟的小脸。
他死死攥着思蓉的衣袖,指节发白,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怎么办?\"
这一刻,他终于像个真正的八岁孩子。无助、慌乱,却又执拗地想要救自己在意的人。
思蓉看着他,忽然想起白日里他面对沈石山夫妇时的冷静,与此刻的焦急形成鲜明对比。
原来,这孩子不是不会害怕,只是从前无人可依,才才不得不逼自己坚强。
而现在,他终于敢把脆弱露给她看了。
\"之前我被接走的时候......\" 沈君尧声音低了下去,\"盼弟姐姐虽然也过得不好,但至少......至少大伯母不会往死里打她。\"
那时,沈君尧是沈家最底层的存在,所有的恶意都冲着他来。盼弟虽也受苛待,但好歹是亲女儿,沈石山夫妇多少留了几分余地。
可如今不同,他很了解那两口子。
\"现在我不在那里,他们一定会把所有气都撒在她身上!\"
尤其是今日,思蓉当众惩治了大伯夫妇,他们不敢报复伯府,却一定会给自己找个出气筒来发泄。
想到这里,沈君尧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娘亲......她会死的......\"
思蓉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声音轻柔却坚定:\"别怕,娘娘亲答应你,一定会把盼弟带出来。\"
沈君尧抬头,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希冀:\"真的?\"
\"真的。\" 思蓉唇角微勾,\"咱们还要在这休整几天,这几天娘亲会派人盯着你大伯一家。\"
“到时会娘亲找机会,把你盼弟姐姐要过来。”
至于这么个要法,思蓉暂时还没想好。
“放心吧,你盼弟姐姐不会有事的。”
思蓉揉了揉沈君尧的发顶,指尖沾到一点未干的泪痕。
少年仰起脸,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烛光,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攥紧她的袖角。
“真的?”
“真的。” 她屈指刮掉他鼻梁上挂着的泪珠,忽然想起原剧情里那个阴鸷狠厉的权臣。谁能想到未来搅动朝堂的沈阎罗,此刻不过是个会为姐姐哭鼻子的孩子?
待哄着沈君尧睡下,思蓉独自推开雕花窗。
夜风裹着远处沈家小院的灯火涌进来,她忽然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原剧情里沈君尧位极人臣后,府中设过长生祠,却从未见他接济过什么“盼弟姐姐”。
那个会偷偷塞给君尧半块馍馍的姑娘,那个被称作“赔钱货”却总把君尧护在身后的姐姐,恐怕根本没能活到弟弟飞黄腾达那天。
如果是这样走向的话,那么最后沈君尧,为了女主,不惜奉献一切,包括沈家全府的性命,好像就不是那么奇怪了。
因为他之前想要守护的人,都没有成功,直到遇见了女主之后。他不想再有那种事情发生,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帮助女主。
甚至都没有想过,将女主据为己有,只是不停的托举和守护。这种没有目的好,让当时的女主和三皇子,都觉得莫名其妙。
很多年后,当女主终于登上凤座,沈君尧站在阶下仰望着她,恍惚间又看到了记忆里的那些人。
那个在雪夜里给他半块馍馍的盼弟姐姐,那个教他认字的老秀才,
那些他曾想守护却一个都没能留住的人,最终都成了他骨血里的刺,稍一碰触就痛彻心扉。
所以当女主出现时,她笑,他便想让她永远这样笑下去。她要权势,他就把沈家百年基业碾作台阶。
她爱上别人……那他就亲手斩断所有阻碍她幸福的荆棘。
“原来如此……”
思蓉缓缓合上双眼,复又睁开,烛火在她眸中跳动,映出一片冷冽的清醒。
沈君尧,从来就不是什么“炮灰男二”。
他是被命运反复撕扯的孤狼,是血债累累的复仇者,是甘愿燃烧自己为他人照亮的疯子。
而现在,她来了。
“既然原剧情要你当垫脚石……”
“那我偏要你活成自己的主角。”
对付沈石山一家,还用不到派人暗中监视,直接亮明牌就可以。
思蓉她们虽然是住在了客栈,但是身边的仆妇,却是大张旗鼓的住进了沈石山的宅子。
理由也很简单,沈家的规矩教养不够,伯夫人让身边的婆子帮忙教教府里下人的规矩。
沈石山家里,除了一儿一女之外,就只有一个帮忙做饭的婆子和一个马夫。
哪有什么规矩教养之说,本来就是泥腿子出身。
思蓉这么做确实有点牵强附会了,但是那又怎么样,明面上谁也说不出来毛病。
之后的几天,沈君尧早起和护卫们一起练武,扎马步。
思蓉则是接受城里的官绅富户的家眷们宴请。
她的身世,在这些官员家眷这里不是秘密,一个边城的军户孤女。
走了大运,相公争气,一朝成了伯府夫人。
尤其是思蓉刚进城那天,就在城门口,让人打了她的大伯哥一家,更让这些人觉得,思蓉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
和她们自小家里着重培养出来的贵女们不同。
却没想到,宴请思蓉的时候,她那一身的气度,举手投足,尽显礼数教养。
“这……真是边城军户养出来的姑娘?”
知府夫人捏着帕子,眼底的轻蔑还未完全散去,就被思蓉的气度震得一愣。
只见她端坐席间,脊背挺直如青竹,执盏的指尖微微翘起,茶汤轻啜,不疾不徐,连碗盖与杯沿相碰的声响都恰到好处。
这哪里是粗鄙无知的军户孤女?
“伯夫人这茶品得极好,可是平日爱饮龙井?”通判夫人笑着试探。
思蓉唇角微扬,“龙井虽好,却不及君山银针清冽。” 她指尖轻点茶盏,“尤其是这‘金镶玉’的品相,芽头挺直,白毫如雪,夫人府上的茶师,手艺极佳。”
满座寂静,君山银针乃贡茶,非显贵不可得,而她竟连茶师的手法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