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的海上航行,对于归心似箭的众人而言,仍是漫长的煎熬。
虽不似去时那般风急浪高、颠簸欲死,但依旧让糜天禾等一众不常出海之人面色铁青,几乎是吾日三吐吾身,晕船的苦不堪言。
卫渊独立于旗舰甲板之上,任凭海风吹拂衣袂,目光如炬,眺望远方。
海天相接之处,津门码头的轮廓已逐渐清晰。
卫渊深吸一口咸腥气息的海风,胸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之情油然而生,近乡情切,莫过于此。
船队缓缓驶入港口,最终平稳靠岸。
码头上,早已接到飞鸽传书、翘首以盼多时的南栀,率领着冷秋霜、宋清照等诸女,一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船舷,便再也顾不得什么威仪,如同寻常女子般,提着裙摆,飞奔着冲过栈桥,径直扑入卫渊怀中,喜极而泣。
“死卫渊!”
“臭卫渊!”
“你这一走就是数月,音讯时断时续,可知我们有多担心你?”
挺着已然显怀肚子的南栀,一边带着哭腔嗔怪,一边攥紧粉拳,不轻不重地捶打着卫渊坚实的胸膛。
这位平日里君临天下,威严自持的女帝,此刻在卫渊的怀中,彻底绷不住,挤压数月的情绪爆发出来,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泪水很快浸湿了卫渊的衣襟。
与此同时,以公孙瑾为首的文武官员也纷纷迎上前来,脸上洋溢着激动与喜悦。
尤其是吕存孝与熊阔海……
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此刻互相抱着对方的臂膀,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太心疼主公了!”
吕存孝抹了把脸:“为了神州大一统,为了天下黎民免受战乱之苦,主公漂洋过海,去那等蛮荒瘴疠之地……”
熊阔海连连点头,接茬道:“是啊!东瀛那种弹丸小国,听闻民风彪悍未化,主公这几个月,定然是殚精竭虑,不知受了多少苦楚,经历了多少凶险……”
“可恨我无法追随主公左右,为其分忧解难,每每思之,心如刀绞,心疼主公啊!”
两人说着,又是一阵唏嘘感叹,情真意切,令周围闻者纷纷退后,总感觉两人不对劲……
码头上,一片喧嚣,随船而来的四十万东瀛鬼子士兵,如同辛勤的工蚁,在卫家军监工的呵斥下,沉默而机械地将一箱箱沉重无比、封存完好的白银从船舱中搬运下来。
负责押运的鬼子将领,一身武士装扮,快步走到卫渊面前,深深鞠躬,用生硬的神州语道:“卫渊大人,所有货物均已安全押送至大魏,我等使命完成,按照约定,这就准备返航复命了。”
“返航?”
卫渊轻轻拍了拍怀中南栀的后背以示安抚,随即推开些许,看向那名将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冰冷彻骨的笑容:“既然来了,何必再急着回去?”
卫渊猛地抬起手臂,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码头区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拿下!”
早已接到密令,提前数日便埋伏在码头仓库、货堆、乃至附近民宅中的数十万卫家军精锐,闻令而动,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出!
刹那间,刀剑出鞘的铿锵声、弓弩上弦的机括声不绝于耳。
那群刚刚卸完货物、身无甲胄、手无寸铁,且因长途航行而精疲力尽、正处于茫然呆滞状态的鬼子士兵,瞬间被如林的枪戟和寒光闪闪的箭簇包围。
在卫家军厉声呵斥与血腥威慑下,齐刷刷地抱头蹲在地上。
一些反应稍慢的鬼子军,或是以那名武士打扮的鬼子将来为首,想要反抗的鬼子兵,当即被陈庆之麾下白袍神射手与哲别统领的鹿神族勇士精准射杀。
此时整个津门码头,黑压压的一片,蹲满了鬼子军……
卫渊目光扫过这群蹲着和站着一边高的鬼子军,看向一旁刚刚吐完、脸色苍白如纸、正扶着船舷喘息的糜天禾身上。
“吐完了?吐完了就赶紧干活!”
“这四十万,连同之前那二十万,一共六十万倭寇,都交给你了好生调教,我只给你半个月时间!”
“领命……”
“呕~”
糜天禾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卫渊不再多言,转而将目光投向东南方向,仿佛要穿透长江对岸,孙家盘踞的锦绣江东。
“是时候,彻底扫平割据,完成天下一统了!”
卫渊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战鼓擂响,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将士耳中:“传令三军!即刻起,秣马厉兵,做好一切战备!半月之后,大军开拔,目标!跨江伐孙,踏平江东!”
回到熟悉的卫国公府,世子厢房内,公孙瑾用唇语快速向卫渊讲述,他离开这段时间内,大魏境内的局势变化。
躺在熟悉舒服木床上的卫渊,小声嘟囔道:“巴蜀陈家并未闲着,深入南疆,以威逼利诱,分化瓦解之策,接连收服或击破了南蛮七十二个大小部落,将其青壮编入行伍,势力大增。”
一旁公孙瑾连忙点头:“没错,更棘手的是,他们似乎铁了心要闭关自守,不仅没有修复之前战乱损坏的入蜀山道,反而大肆破坏,增设关隘,垒砌巨石,使得本就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如今更是寸步难行,飞鸟难渡。”
“沿途险要之处,皆筑有坚固寨垒、箭楼、滚木礌石阵,防御工事极为完善,哪怕咱们身法轻功极好的斥候,轻装上阵下也很难越过山道……”
卫渊点点头:“江东孙家呢?”
公孙瑾继续道:“孙仲符将全部精力投注于水师,这几个月,他们几乎征发了境内所有船匠民夫,日夜不停地修建各类战船,其水军规模已膨胀至一个惊人的数字。”
“同时,孙家投入巨大人力物力,拓宽、疏浚了主要河道,并在运河岸边的关键节点,修建了密密麻麻、高达数丈的箭塔,形成交叉火力,控扼水道。”
“这点我早就有预料,江东孙家和巴蜀陈家必然会如此做。”
卫渊点了点头,看向公孙瑾:“招贤纳士,以及剿匪两件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