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臻和慕容嫣在苏州,运筹帷幄,准备对江南的叛逆势力,展开一场最后的清算之时。
在距离苏州千里之外的,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
一个浑身湿透、形容枯槁的身影,正挣扎着,从冰冷的河水里,爬上了岸。
正是那个所有人都以为,已经被林臻亲手扭断脖子,扔进河里喂鱼的——孔志谦!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冰冷的河水,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那因为“龟息散”而陷入假死状态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了知觉。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里,还残留着被林臻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扼住时的剧痛。
林臻最后那一下,确实是用足了力气,几乎将他的颈骨,都彻底捏碎。
若非他提前服下了护住心脉的丹药,又练过一种可以瞬间让骨骼错位的缩骨功,恐怕现在,他真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林臻……”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疯狂。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林臻竟然会那么疯狂,那么不按常理出牌!
他竟然宁可用自己的血,也不愿意用李显的血去开启机关!
他竟然,完全不在乎自己会背上什么样的骂名!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怪物!
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和更深的、被羞辱的愤怒,瞬间填满了孔志谦的胸膛!
他原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棋手。
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在陪林臻,玩了一场无聊的游戏。
而自己,就是那个最可笑的小丑。
“哈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如同夜枭哀鸣。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他身后的树林里传来。
孔志谦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过头,警惕地看向身后。
只见一个同样身穿黑衣,脸上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正从黑暗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是你?”孔志谦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这个男人,代号“无面”,正是他安插在“夜枭”内部,地位最高,也最深的一颗棋子。
也正是他,在林臻走后,偷偷地将孔志谦的“尸体”,运出了苏州城。
“先生,您没事吧?”无面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死不了。”孔志谦冷冷地说道,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苏州那边,情况如何?”
“回先生,”无面躬身答道,“您的计划,失败了。林臻拿到了解药,慕容嫣也已经稳住了江南的局势。那些参与密谋的世家,死的死,降的降,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听到这个消息,孔志谦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意外。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知道,只要林臻不死,只要慕容嫣不死,他那些所谓的盟友,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林臻和慕容嫣呢?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他更关心的,是这个。
“他们……他们准备在苏州,公开审判那些被抓的世家。并且,还对外宣称,已经将您……挫骨扬灰了。”
“挫骨扬灰?”孔志\"谦\"听到这四个字,嘴角的笑容,变得愈发诡异和冰冷,“好,好一个挫骨扬灰!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彻底地抹去我的存在吗?他们以为,这样,游戏就结束了吗?”
“太天真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狂热的光芒!
“他们毁了我的棋盘,那我就换一张更大的棋盘,跟他们玩!”
“他们以为他们赢了,那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绝望!”
他转向无面,声音阴冷得如同从地狱里传来的一般。
“立刻,启动‘净世计划’!”
无面闻言,那张青铜面具下的身体,猛地一颤!
“先生!您……您确定吗?‘净世计划’一旦启动,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那将会……那将会让整个天下,都陷入战火和死亡啊!”
“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孔志\"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我就是要让这个腐朽的、虚伪的世界,在烈火中,得到永生!”
“我就是要让林臻和慕容嫣,亲眼看着他们用生命守护的一切,在他们面前,一点一点地,化为灰烬!”
“我得不到的,他们,也休想得到!”
他看着无面,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去吧!去告诉我们所有的同志!告诉他们,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但只要我们点燃这第一把火,整个世界,都将成为我们的火炬!”
“我们的最终目标,不是江南,不是那些愚蠢的世家!”
“是京城!”
“是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力和秩序的,紫禁城!”
“我要在他们的凯旋庆典上,送给他们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
“我要让那座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无面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男人,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但他知道,他没有选择。
从他加入“虚无党”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一枚,没有退路的棋子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孔志谦,重重地,单膝跪下。
“属下,遵命!”
……
苏州,客栈。
慕容嫣刚刚处理完一批从各地传回来的、关于安抚民心的紧急公务。
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这几日,她几乎没有合过眼。
虽然江南的局势,在她的铁腕手段下,已经基本稳定。
但她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
运河的剧毒,虽然因为处置及时,没有造成大规模的伤亡。但后续的清理和恢复,却是一项无比浩大的工程。
被查抄的那些世家,留下的烂摊子,也需要她一件一件地去处理。
最让她头疼的,还是那个所谓的“虚无党”。
根据林臻带回来的那本孔志谦的日记,这个组织的成员,遍布大乾各地,甚至,连朝中,都有他们的人。
这些人,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给你致命一击。
这种感觉,让她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她身上那件墨金色的神凤降世裙,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忧虑。
此刻,她正坐在桌前,看着一份份的卷宗。
那件作为她唯一寝衣的裙子,因为她长时间的伏案工作,极致玄黑的苏锦底料上,已经起了一些细微的褶皱。
在昏黄的烛光下,那只用真金线绣成的、贯穿全身的擎天巨凤,也显得有些黯淡,仿佛正在为了帝国的未来,而深深地忧虑着。
那长达五丈的墨金色苏锦拖尾,从她的椅背后,无力地垂落在地,凌乱地铺陈开来,像一片被乌云笼罩的、失去了光泽的黑金色海洋。
就在这时,林臻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那写满了疲惫的脸,和眼底那片淡淡的青色。
他的心,瞬间就疼了。
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又在操心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和无奈。
慕容嫣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那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气息,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夫君,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轻声说道,“孔志\"谦\"虽然死了,但他的那些徒子徒孙,还在。我总觉得,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