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虞素锦意外的是,虞夫人前后念叨的都是那些话,劝虞听锦一心向善而已。
而且没说多久,就主动离开。
“锦儿,你好好修行,娘下次找机会再来看你。希望到时候,你能变得比今日更好。你要相信,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你不会在冷宫里困一辈子。”
不困一辈子,难道还能复宠,重新当嫔妃?
虞素锦暗暗嘲讽。
屋里头响起虞听锦放大的哭声。
“娘,别走,娘……”
这回喊得倒是听清了。
但是没什么用。
虞夫人转眼间走了出来。
一见虞素锦站在外头,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抹了抹眼角的泪,哽咽道:“贵嫔娘娘,咱们走吧。”
虞素锦并不掩饰脸上的嫌弃,语气十分不好:“虞夫人舍得走?”
她现在身份高了,不怕虞夫人给她姨娘小鞋穿。
虞夫人低头掩面:“舍不得,也得走。素素,她再做错事,到底也是我从小养大的……”
“长姐可是你亲生的!”
“我自然也心疼昭贵妃娘娘,只是她现在锦衣玉食,不需要我照顾,听锦她一个人在冷宫里,太可怜了……”
虞夫人说着,眼泪又止不住,连忙快步朝烟云宫外走。
一路疾行,害得陪她一起来的宫人一溜小跑。
虞素锦坐上轿子在后头跟着,回到春熙宫时,虞夫人已经跟绯晚告辞,出来了。
虞素锦落轿,只看到虞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远去的背影。
进春熙殿,绯晚正在内殿里休息,虞素锦一问,才知道虞夫人是隔帘拜别的,没见着绯晚的面。
虞素锦道:“不见她最好。长姐没看到,她跟冷宫那位哭着辞别,母女情深。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人呢!我姨娘只是个妾室,可很是疼我,要是我从小不见了,长大才回家,她得多心疼啊,绝对不可能像她这样。
不是我要惹长姐伤心,只是我想让长姐明白,虞夫人不是个好母亲,长姐千万别为她怄气,拿她当个笑话好了。咱们安安稳稳在宫里享受富贵,才不搭理她。下回她再要进宫,别让她来了!”
绯晚笑道:“我原没有怄气,你倒是气得不轻。见着虞听锦了么,她现今如何?”
“长姐,我没进那屋子,只隔窗听她哭来着。实在是那里太臭了,在屋外都闻着怪臭的,令人作呕。她哭声嘶哑,想来嗓子早就不成了。”
绯晚恍然:“你刚进来,便闻着有点奇怪的味道,原来是在那里熏的。”
虞素锦吓一跳,连忙低头闻自己。
“很臭吗?虞夫人从那屋子出来,我还觉着她怪臭的,原来我自己在屋外都被熏臭了……长姐,那我回去沐浴换衣,不能在这里熏您。”
她匆匆告辞。
绯晚垂眸一笑。
问香宜:“确定么?”
香宜点头:“确定,虞夫人带出去的就是她。”
真是,胆大包天啊。
绯晚啧啧感叹。
坐等事发。
……
这日晚间。
虞府。
虞夫人白天进宫,一日未归家,到天黑才回府。
因为早已派人送信给家里,自己要在城南的感化寺烧香,所以这时候回来,府里也没人觉得奇怪。
虞忠不在家,虞夫人回来后,直接就进了自己的院子,说累了要休息,不让人打扰。
这吩咐其实多于。
这段日子,府里也没什么人打扰她。绯晚提拔的秦姨娘管家,府里大事小情都找秦姨娘。虞忠又不喜欢进正妻的院子,顶多大公子夫妇隔三差五过来给她请安。
因此今晚,虞夫人关了院门,就彻底清净了。
只留了亲信在屋中。
她抱住其中一个丫鬟,压低声音,哭得浑身颤抖。
那丫鬟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终跌坐在地上,紧紧抱住了虞夫人的腿。
“娘,我终于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女儿做梦都想回来啊,娘亲……”
“好锦儿,不哭,不哭,娘亲抱你。”
虞夫人也坐在地上,和虞听锦抱头痛哭。
院门不久后被拍响。
亲信出去开门,须臾接了二公子虞咏南进屋。
“锦儿!”
虞咏南扑了上去。
抱住母亲和妹妹。
主要是抱住妹妹。
虽然没有血缘,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锦儿妹妹。
自她进宫就再也没见过的、朝思暮想的妹妹!
“哥哥,二哥,锦儿好想你,好想你,锦儿是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虞听锦松开虞夫人,转身过去,双臂紧紧攀住虞咏南的脖颈,泪水瞬间打湿了哥哥的衣襟。
虞咏南几乎要把失而复得的妹妹揉进身体里。
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回来了,就别走了,锦儿,你永远留下来,永远留在二哥身边,好不好?二哥一定能保护你,护你周全,护你一生一世。”
“嗯……二哥,我不走,我不走了,二哥,你救救我……”
兄妹紧紧相拥。
旁边,虞夫人擦擦眼泪,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今日从宫里换出了虞听锦,大半日没回来,除了去感化寺走了一趟做个拜佛的样子,其余时间都在客栈里陪伴女儿,给女儿沐浴换衣梳洗,感情都宣泄得差不多了。
因此,这时候及时提醒两个儿女:“先别哭了。锦儿若是不回宫,咱们就得抓紧时间,安排小鸢‘暴毙’。”
小鸢是今日被带进宫,替换了虞听锦的丫鬟。
身量和虞听锦差不多,才被虞夫人选中。
原本告诉她,把虞听锦接出去,治好了病就送回宫换她回来。她的家人性命和婚配大事都被虞夫人捏着,她不敢不从。
但,虞夫人今天见到虞听锦的时候,看到一手养大的女儿不人不鬼缩在冷宫阴暗潮湿的房子里,那凄惨的样子立刻让她下了决心。
女儿不能回宫去受罪了!
小鸢就为主尽忠吧。
反正宫里也没人在意一个废妃的死活。
让小鸢死了,再花了脸,抬尸首被人看见也认不出,那就万事大吉。
虞夫人这么一说,二公子立刻点头:“包在我身上。”
“千万要隐秘,不然咱们一家怕都要遭殃。”
这也算是欺君大罪了。
二公子自信一笑:“还要谢谢那贱人毁了我功名。这些日子我在外头,着实交了些厉害朋友。在冷宫里杀个把人,又算什么难事!”
虞听锦哭得昏沉,身子原本就在冷宫熬得羸弱至极,哭一场更是虚弱。
可还是睁大了眼睛,发狠问道:“既能在冷宫杀人,也能在春熙宫杀人吗?二哥哥,杀了她,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