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破烂玩意儿，剑胚用的就是一坨杂铁，炼器手法粗糙得像村口铁匠练手用的。上面刻的那几个符文，更是丑得跟鬼画符一样，灵气回路乱七八糟，也亏它没当场炸了。你管这叫剑？”
他撇了撇嘴，给出了最终评价：“拿去砍柴都嫌它钝，当烧火棍又怕它把我的手硌出茧子来。你们留着吧，小孩子家家的，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拿去当个玩具也行。”
“……”
“……”
苏婉儿和苏澈兄妹二人，彻底石化了。
他们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亿万道天雷在他们的脑海中同时炸响。
玄阶法宝……是……是玩具？
上品灵石……是……是硌手的玻璃珠子？
这个世界……疯了吗？还是他们自己疯了？
他们感觉自己苦修多年建立起来的价值观，在这一刻被陆远轻描淡写的话语，冲击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陆远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兄妹二人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他伸了个懒腰，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尘。
“好了，人也废了，天也快黑了。这两坨人形垃圾你们自己处理掉，别留在这儿污染我的眼睛。”他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两只苍蝇，“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还得找个地方睡个回笼觉呢。”
说罢，他便真的转身，作势欲走。
这一刻，苏婉儿和苏澈才如梦初醒！
走？
前辈要走？！
一股比刚才面对孙鹤时还要强烈无数倍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前辈要是走了，他们该怎么办？
青云宗的报复随时可能到来，也许下一刻，就会有更强大的修士循着踪迹追杀而至。
到时候，他们兄妹二人，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个看似强大、冷静的苏婉儿，此刻眼中也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慌乱。
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前辈，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们将必死无疑！
“前辈，请留步！”
苏婉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陆远停下脚步，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瞥了她一眼：“又干嘛？说好了我只管废人，不管打扫卫生的啊。你们要是嫌麻烦，我倒是不介意再动动手指，把他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不过那得另外加钱。”
苏婉儿闻言，心脏猛地一抽。
她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她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扑通！”
苏婉儿拉着还有些发懵的苏澈，直挺挺地跪在了陆远面前的泥土地上，额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前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晚辈有一事相求！恳请前辈应允！”
陆远挑了挑眉，似乎觉得事情又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哦？求我？求我什么？先说好，我这个人很懒的，麻烦的事情我可不干。”
苏-婉儿抬起头，那张清丽绝俗的脸蛋上，此刻沾染了些许尘土，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
“前辈，我兄妹二人得罪了青云宗，早已是无处可逃。天下之大，却再无我们的容身之所。”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晚辈不求前辈能一直庇护我们，那是我等痴心妄想。晚辈只求……求前辈能收留我兄妹二人！”
“收留？”
陆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收留你们干嘛？我这儿可不是什么善堂，不养闲人。”
“我们不是闲人！”
苏婉儿立刻说道，语气急切却不失条理，“前辈，我叫苏婉儿，这是我弟弟苏澈。我虽修为低微，但自问还有几分薄才。我可以为前辈洗衣做饭，打理洞府，处理一切杂务！我弟弟虽然木讷，但也肯干活，劈柴担水，看门护院，绝无二话！”
她顿了顿，生怕陆远拒绝，又补充道：“我们……我们不要任何报酬，只要能有一个栖身之所，能有一口饭吃，就心满意足了！求前辈开恩，收留我们当牛做马吧！”
说罢，她又是一个响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苏澈也被姐姐的举动惊醒，他虽然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但看着姐姐决绝的眼神，他也咬着牙，跟着磕了下去。
“求……求前辈收留！”
陆远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对兄妹，摸了摸下巴。
当牛做马？
洗衣做饭？
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自己一个人待着确实有点无聊，找两个小跟班使唤使唤，似乎能给这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尤其是这个叫苏婉儿的小姑娘，长得赏心悦目，心思又活络，关键是够狠，看着就不是那种会哭哭啼啼的麻烦精。
至于那个弟弟……嗯，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正好可以拿来干些粗活。
陆远沉吟了片刻，就在苏婉儿的心已经沉到谷底，以为彻底没希望的时候，他懒洋洋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行吧。”
他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苏婉儿猛地抬头，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既……既然你们这么诚心诚意地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收下你们好了。”陆远一脸“我吃亏了”的表情，摆了摆手，“起来吧，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们呢。”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苏婉儿喜极而泣，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拉着弟弟又磕了几个响头，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劫后余生，不外如是。
“好了好了，别谢了。”
陆远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感谢，“先说好，跟我混，可是有规矩的。”
“前辈请讲！我兄妹二人，定当遵从！”
苏婉儿立刻恭敬地说道。
陆远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的事，少问，少打听。不该你们知道的，别瞎琢磨。”
“是！”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喜欢安静，尤其是我睡觉的时候，天塌下来也别来烦我。”
“是！”
他想了想，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嘛……嗯，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们。”陆远随口说道，然后指了指地上那两坨依旧生死不知的“垃圾”，“好了，现在，把这里打扫干净。动作快点，我饿了，弄完了给我做饭去。”
“是！前辈！”
苏婉儿激动地应道，仿佛“做饭”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她拉着苏澈，立刻开始处理现场。
看着女孩忙碌的背影，陆远打了个哈欠，重新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心中暗道：
嗯，以后有免费的厨子和苦力了，这波不亏。苏婉儿的反应极快，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在得到陆远首肯的瞬间，她整个人的精神气就彻底变了。
先前那种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和绝望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干练。
她一把拉起还跪在地上发懵的弟弟，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阿澈，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前辈的话吗？干活！”
苏澈一个激灵，连忙爬了起来，看着地上那两个血肉模糊、人事不省的家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上也露出几分畏惧和恶心。
“姐……这……”
“闭嘴。”
苏婉儿冷冷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想活命，就别把自己当人看。”
说完，她不再理会弟弟的反应，径直走到那名被陆远一巴掌拍飞的修士身边。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流。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反而闪过一抹狠厉。
活着？
活着才是最大的麻烦。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极其熟练地开始在这人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几瓶丹药，还有一本封面泛黄的功法秘籍被她搜刮了出来。
她看都没看，直接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塞进自己怀里。
做完这一切，她又走向了那个被拍进石壁里的倒霉蛋。
这家伙更惨，胸口塌陷，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苏婉儿依旧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搜刮干净。
一旁的苏澈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姐姐这副模样。
在他的印象里，姐姐虽然坚强，但始终是温柔的。
可现在，她处理这些事情的姿态，比山林里最老练的猎人还要冷酷无情。
陆远靠在大石头上，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
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而且脑子转得够快。
她很清楚，现在不是表现圣母心的时候，斩草除根、毁尸灭迹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是个能用的人。
苏婉儿搜刮完毕，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还在发抖的弟弟，眉头微蹙。
她走到那名还吊着一口气的修士旁，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柄短刀，刀刃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姐，你……”
苏澈的声音都在颤抖。
苏婉儿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道：“阿澈，看清楚了。在这个世界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今天我们放过他，明天他就会带着更多人来杀了我们。你愿意死吗？”
苏澈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煞白。
苏婉儿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握着短刀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对准那人的脖颈，猛地刺了下去！
“噗嗤——”
一声轻响，温热的血溅了她半边脸颊。
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利落地拔出刀，又在那已经断气的家伙身上擦了擦血迹。
做完这一切，她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微微一晃。
但她很快就站稳了，转头看向苏澈，眼神复杂，有疲惫，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把他们拖到那边的山沟里去，埋了。手脚干净点，别留下痕-迹。”
苏澈看着满脸鲜血的姐姐，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走过去，拖起一具尸体的脚，开始往远处拖。
少年人的成长，往往只在一瞬间。
苏婉儿看着弟弟的背影，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然后捧着那堆战利品，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陆远面前。
她再次跪下，将储物袋、丹药和秘籍高高举过头顶，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前辈，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请您过目。”
陆远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
那储物袋是最劣质的款式，丹药瓶子也粗糙不堪，至于那本秘籍，更是透着一股廉价的纸张气息。
他甚至懒得伸手去接，只是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那个储物袋，发出一阵叮当乱响。
“就这点破烂？”
他撇了撇嘴，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我让你打扫卫生，没让你把垃圾捡回来给我。黑灯瞎火的，晦气。”
苏婉儿和刚刚拖着尸体回来的苏澈都愣住了。
破烂？
垃圾？
这……这里面可是有几十块下品灵石，还有一瓶能疗伤的“回春丹”啊！
那本《烈风刀法》，虽然只是人阶下品功法，但在坊市里也能卖个好价钱！
这对于一无所有的他们来说，不啻于一笔天降横财！
可在这位前辈眼里，居然只是……垃圾？
陆远看着他们俩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在这杵着了。这些玩意儿你们自己留着吧，拿去换两件像样点的衣服，瞧你们穿的这身，跟逃荒出来的叫花子似的，看着就碍眼。”
“啊？”苏婉儿再次懵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前辈，这……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我说给你们就给你们，哪那么多废话？”陆远不悦地皱起眉头，“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动手给你们扒下来换上？”
“不不不！我们收下！多谢前辈赏赐！多谢前辈！”
苏婉儿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把东西死死抱在怀里，仿佛生怕陆远反悔。
她拉着苏澈，又对着陆远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
这个神秘的前辈，实力深不可测，行事随心所欲，关键是……太大方了！
这简直是他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泼天富贵！
“行了，磕够了没有？脑门不疼吗？”
陆远被他们吵得有些头疼，“赶紧去做饭，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