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跌入地底的瞬间,只觉耳边风声如雷,四周黑暗无边,心里却难得有点清明。
“这怀表要是还能用,回头得给它记一功。”他心头苦笑,翻身准备落地。
“砰!”
屁股先着地。
还好下面有水,虽然是又腥又臭的泥水,但总比石头好。一股潮湿的霉味直冲鼻腔,呛得他一阵猛咳。
“还活着。”他自语,摸了摸身上,还算齐整,除了后脑勺嗡嗡作响,其他暂且无碍。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幽幽传来:“你活着,我也活着。这就挺巧。”
赵云飞身形一紧,侧头看去,鬼面人不远处正靠在一堆乱石上,怀表还在他手中晃来晃去,光晕微亮,映出他嘴角那一抹讥诮的笑意。
“你叫什么?”赵云飞盯着他。
“我啊……”鬼面人若有所思,“有人叫我‘牧人’,有人叫我‘夜鬼’,但我喜欢你以前起的绰号——‘第八人’。”
“你果然不是我们这一世的土着。”
“你也不是。”鬼面人悠悠答道,“不然,赵将军怎么能既懂炸药,又识暗语,还能识破王世充的假太子局呢?”
赵云飞皱了皱眉:“你到底图什么?改写历史?扶持某人?”
“我?我不图什么。”鬼面人笑了,语气却骤然低沉,“我就是想活着,活得比谁都久。越久越好,最好到世界归于沉寂、所有穿越者死绝之日,我还能在原地喝着茶、晒着太阳。”
“……你病得不轻。”
“承你吉言。”鬼面人懒洋洋地起身,“说真的,我对你没什么敌意。相反,我很欣赏你。识局、破局、应变,若非你站在李世民那边,咱们甚至可以合作。”
“合作?”赵云飞冷笑,“你引爆太原、策反洛阳、操纵刺客、操控假太子,背后还勾结张衡李安仁,你管这叫合作?你这是要把历史搅成一锅粥。”
鬼面人耸肩:“历史嘛,本来就是锅粥,你不搅它,早晚也会馊。再说了,李世民虽英明,但也不是圣人。若将来真坐上龙椅,他杀兄诛弟的账,你可替他背得起?”
“我不替他背账。”赵云飞盯着他,“我只看谁能让这百姓活下去。”
鬼面人沉默了一瞬,继而嗤笑出声。
“英雄命,疯子心。我明白你了,赵云飞。”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怀表,轻轻一转——只听“咔哒”一声,怀表中竟弹出一道小巧暗钮。
赵云飞眼神一紧:“你在干什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鬼面人笑了,“你以为这地宫是我们挖的?错了。这是隋炀帝当年命人建的密藏,连通潼关东、西两门,还有四处水井与护城渠。”
“你若真有地图,潼关你能拿一年;但若我先一步引爆机关,整座城,就成你的坟。”
赵云飞猛地冲上前,匕首直指他咽喉:“你敢!”
“我不敢?”鬼面人摊开手,“那你赌吗?”
两人对峙片刻,鬼面人忽然一笑,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
“你猜,我是怎么来的?”
赵云飞皱眉:“什么意思?”
“我跟你不一样,也跟李安仁、张衡不一样。”他慢慢道,“我不是偶然穿越。我,是被送来的。”
赵云飞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鬼面人微微低头,轻声道,“这个世界,本就是个棋盘,而我——是那位‘棋手’扔下的一子。”
赵云飞呼吸一滞。
“什么意思?谁是棋手?”
“天机不可泄露。”鬼面人笑了笑,“但你以后会明白的。若你活得够久。”
赵云飞再想逼问,鬼面人却猛地向后一跃,直入一侧阴影中,身体像是被黑暗吞噬一般,瞬间消失。
赵云飞冲上前一探,脚下却是空空如也,竟是一道数丈深的溶洞裂缝。
“妈的!”赵云飞捶了下墙壁,满脸不甘。
这一局又让那人跑了。
不过,话虽如此,他也不是什么空手而归。他抬起头,看着石壁上那被火光映出的隐秘刻痕——是隋代密图,记录了潼关地底所有通道。
“还好他话多。”赵云飞喃喃道,“这嘴碎,救了潼关一回。”
他强撑着一口气,顺着原路而回。约莫走了两刻钟,终于看到了从上方透下的微光,一群人正焦急地探头四望。
“将军!你还活着!”聂青几乎要跳下来。
“别废话,快拉我上去。”赵云飞喘着粗气,“叫工匠来,把这条裂缝封死!”
“将军,下头怎么了?”韩青问。
赵云飞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咧嘴一笑:“下头有只老鼠洞,已经不小了。咱得拿铲子堵它,堵死为止。”
当夜,赵云飞召集暗卫,将地宫通道图呈送李世民,同时将鬼面人所言如实相告。
李世民听完沉默许久,道:“此人既非野心家,亦非亡命徒,反倒像是——被驱使的兵卒。”
“正是。”赵云飞叹道,“若他说的是真的,那背后的‘棋手’,恐怕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李世民沉思片刻,忽道:“你可曾听过一个名字——‘司马徽’?”
赵云飞微怔,随即点头:“听过。数月前我收到密报,说他自称‘七人之末’,似在长安活动。”
李世民目光凝重:“此人近日出入宫中,甚至与李渊私下密谈数次,有人传言,他意图‘代李而立’。”
赵云飞倒吸一口凉气:“他……也在下棋?”
李世民点头:“你该去一趟长安了。”
赵云飞苦笑:“殿下,我这腿脚……”
“你放心。”李世民站起身,“潼关交给我,长安,交给你。”
赵云飞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起身,抬头望向北方的天际。
长安,那座天下之中最坚固、最复杂、也最危险的城池,或许正等着他这一粒“意外之子”,去揭开更多谜团的面纱。
但他还未动身,营外传来急报。
“将军,西门突现异动!夜色中有黑甲骑队突袭!”
赵云飞神色一变:“又来?!”
他披上战袍,快步冲出营门,目光投向漆黑的西夜。
远方,一道道火光亮起,黑甲如潮,正沿着山脚密林,如鬼影般逼近。
可最诡异的是,领头之人身披金色战甲,头戴面具,一身装束,与他梦中曾见过的某人——一模一样!
赵云飞心头一沉。
“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