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眉宇间脆弱和倔强交织,那是一种矛盾的神秘,带着让人忍不住去探寻的魅力。
他似乎钻了牛角尖,不可置信地望着拦住他的好友们,悲伤地问:“你们要拦我?为了一个人渣?”
松田阵平都要被气笑了,本就别扭的他此时也顾不上了,再不坦诚一点,这家伙真就走进死胡同了。
他红着耳根气急败坏地说:“谁为了那家伙!我们是为了你,我们在意的从头到尾都是你,你能不能长点心,成熟一点啊。”
萩原研二张了张嘴,无声地惊叹:哇哦。
小降谷太厉害了,能将小阵平逼到这种程度。
有生之年,他有幸听到小阵平让小降谷成熟一点哎。
伊达航大手按在降谷零肩膀,想将人推到沙发上坐下,却发现手下那瘦弱的肩膀在无意识发抖。
电光石火间,他意识到好友是应激了,脸上满是怒气和心疼,忙收回手不再去触碰他。
见对方慢慢缓了过来,伊达航神色复杂,语气郑重地保证:“我会把他抓回去,搜集他的各种罪证,争取给他判绞刑。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相信我!”
转瞬间,守护者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神色安定,似乎在平静地诉说着,声音极为轻缓,就像从高山落下后,经历了无数蜿蜒曲折的小路才缓缓来到小河流淌的水流,连撞击石子的声音都显得无力和疲惫:“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等到那天的。”
至于那天之后如何,他们也都听懂了话里的言下之意。
守护者不会再活着了。
因为他只是单纯的活着,就耗尽了力气。
他太累了,也承受的太多了,只想要一个安心的沉眠。
谁也不知道G这个人格将自己从崩坏的状态拼凑完整而正常,耗费了多少心力。
诸伏景光再也看不到他身上的少年气息和青春的活力了,他像是在经历了人生至暗后彻底变了,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苍凉。
“你长大了。”诸伏景光哀伤地说,“你没有回避那些经历,你直面了它,忍痛挖出腐肉,让伤口重新愈合,你在一瞬间被迫成长起来。”
那该有多疼,才能将重塑的人格再次打碎,重新拼凑出曾经的自己!
光是想想,就让人痛不欲生。
你坚韧、强大,却拔高了自己容纳痛苦的上限,怎么不会让人心痛。
降谷零眼角一抽,忙抬手摸了摸眼角掩去了刚才的破功。
窗外水波荡漾的日光反射到他的脸颊和发丝上,美好又虚幻:“我一直不为目盲遗憾,因为我用心去看世界。”
技能眼盲心不盲。
他猝然侧过头来,精准地对准了诸伏景光的眼睛,他的目光依旧空洞,却像是能看到了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心会被情感困住,自欺欺人的给出错误的答案,误导人走入绝境。”
就如同你们,我身上不是没有破绽,但你们愣是看不见,放着宽敞大路不走,专挑泥泞小道一路滑行,将自己刀的很熟练。
“不。”诸伏景光情绪激烈地否定,“是坏人利用你目盲的弱点故意欺骗你,这不是你的错。”
白石雅人那个混蛋化名小柴半水欺骗你,是因为他是个败类、人渣!
“我想回到从前的日子。”降谷零微微垂眸,唇色惨淡,喃喃地说,“hiro、松田,我不想长大,我宁愿一直幼稚下去。”
就像在警校打打闹闹一样。
可苦难和失去造就了现在的我。
使我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渺小和平凡,从而付出更多的努力成长起来,为你们遮风挡雨。
他茫然地抬起头,困惑地问:“不想长大,是一种病吗?”
丝缕悲鸣从喉咙溢出,他眉眼间尽是绝望和痛苦。
似乎在哀求,他不想长大,不想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他就像被撕掉翅膀的飞鸟,孤独地落在地上仰望着曾经翱翔的碧空,却驱赶着愿意为他筑巢的小鸟。
又像是一块顽石,任由风吹雨打,倔强的不肯改变分毫。
松田阵平忍不了了,他暴躁地抓了抓卷发,无比认真地说:“听着,金发笨蛋,你有我们陪着,不想长大就不想长大,我们不会勉强你。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我们互相信任,对吗?”
降谷零神色迟疑。
萩原研二见劝说有用,忙接着说:“任何伤害你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而你必须要做的事,我们也会倾尽所有陪着你。”
他眨了下左眼,明明轻浮的姿态却显得可爱俏皮:“哪怕去反抗命运。”
伊达航表情诡异地瞥了眼萩原,没想到安慰下金发同期,却发现了萩原温柔细腻的表象下竟然是这么中二的风格。
总觉得在警校时期认识了假的萩原。
以前,伊达航敢拍着胸膛向所有人宣告,他对身边的几位同期无比了解。
现在,他只能干巴巴的表示,其实他们不太熟。
诸伏景光握住幼驯染的胳膊,发自内心地恳求:“zero,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丢下我。”
一瞬间,降谷零有种命运互换的错觉。
以前是他在拼命挽留同期,现在却是同期在拼命挽留他。
哪怕这几个家伙的死劫没有完全度过,他也已经意识到他们密不可分,互相救赎了。
他们,正在义无反顾、不计后果的朝他走来。
——我们的位置,彻底颠倒了。
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他也没有掩饰,反而借机将此刻三分的情绪故意演出十二分的模样。
大颗大颗眼泪从那双暗淡无光的紫灰色眼眸落下,金发友人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委屈,抽抽噎噎地说:“我会努力走出来,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只要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永远陪着我……”
最是少年时期的友人说出了心底最真挚的渴望,一如当年的纯白侦探,孩子气地说——
“我只想要和你们永远在一起,在和平的世界里,一起欢笑玩闹……”
他的声音沙哑而哽咽,一直掩盖在最深处的欲求表露出来,不是他自己的安危和被苛责的命运,而是友人的性命和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