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男孩的祝卿安再次回到了那个规律的作息之中,唯一的意外就是在天佑九年的四月初,赵兴云为祝卿安定的那张弓终于到了。
老人看着那整日里往外跑,将手上的强弓全都交给他来保养的徒弟,莫名有一种孤寡老人带着留守儿童的错觉。
“这弓你自己带着,本来这两张弓你都应该带着的,自己的家伙事不随身带着,若是要用了就抓瞎了。”
老人将面前的箱子合上,这里面是今日早些时候杨家的一个小辈带着足足十名手握朴刀的家丁送来的。
在将这张十二石的弓交给老人之后,那少年的面色便放松了许多。
显然,十二石的弓不仅价值颇高,而且很容易遭人惦记。
这玩意要是落在有经验的高手手中,那么甚至可以在七百步之外破甲。
要知道即使是皇帝出行,身旁清场的范围也就五射之地而已,也就是满打满算的六百步左右,而这十二石的强弓完全可以在皇帝周围的警戒范围之外远程弑君。
虽然皇帝周围也有武者,当今皇帝本人甚至就是大宗师,而五射之地外一般还有大量的斥候护卫游荡,他们绝不会让人平心静气射箭的,但这也足够恐怖了。
尤其是大部分的皇室宗亲,朝中重臣的家人乃至于自己都不是高级别的武者,他们不仅无法在出门时清场五射之地,身边还无法时刻有高级别的武者护卫。
对于他们而言,若是遇到了一个手握十二石的强弓,而且精通射术的武者,那么死了就是真的白死了。
朝廷对这种极致威胁的控制方式主要分为两个方面,其一是严格限制射术的传承,让顶级射术只在小范围内流传,并将这些人用功名利禄给牢牢的抓住。
其二就是限制可以制作强弓的匠人和材料,当那杨家的青年将这强弓交给赵兴云时,他身后便跟着一个穿着一具轻甲,腰间挎着一柄南瓜锤的甲士。
这人当然不会是杨家的家丁,杨家不是军伍世家,家中没有御赐的甲胄,也没有足够资格在家中披甲的军伍中人。
私藏甲胄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更何况是穿着甲胄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
这人是玄武阁的军士,过来的目的就是保证这张弓顺利的交接,防止中间被歹人给抢走或者是掉包了。
“我就在这冯翊周围走动,这里挺安全的,带着弓不太方便,总会被人检查。”
“你将我给你的那牌子挂腰上,我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查你?”
赵兴云的眉毛瞬间就立了起来,他自小从军,大煜军中山头主义很重,各家都护犊子护的紧。
“老师,他们只是职责所在。”
“我看你就是疲软了,走,我来考教考教你手上的功夫,看看你荒废了这么久,需不需要回炉重造一下。”
老人拉着祝卿安的手,提着那盒子中的弓就往里院的靶场走去。
“还记得我最开始让你干的事情吗?”
赵兴云指了指最远的那个靶子,转过头来看向了身旁那已经麻溜的选好了箭矢,正在给手中这张十二石强弓上弦的少年。
这弓是强弓,弓弦也不能用寻常的弦,否则必然会崩断,这弓弦也是杨家提供的。
祝卿安站定,随后挽弓搭箭,老人不看那靶子,只看少年此刻这中正的站姿,以及舒展的发力脉络就忍不住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子并没有偷懒。
“知道,一共五支箭矢,在靶心周围五等分。”
就在祝卿安准备放开弓弦的时刻,老人却又临时变了褂。
“都这么久了,你也应该进步一些了。
咱们提高一点难度,不许用靶心,五支箭,围成一个圆形,大小你自己把握,但不许和靶心同心。”
祝卿安听言苦笑了一下,老爷子还真是看重他。
这个要求说实话对他而言还有些困难,不过他还是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随后便见五只箭矢逐个飞出,钉在了那靶子上。
为了让箭矢至少有一个尾巴可以落在外面,祝卿安这次并没有用全力。
老人带着收了弓的祝卿安走向了那靶子,他看着那个乎完美的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见老人用手掌竖着摸了摸这五根箭矢的尾羽。
这五根箭矢不仅射的准,更难得的是箭羽的位置几乎一样 ,这代表着它们被射出来的力道是均匀的。
“不错,不过不可骄傲,你遇到的敌人可不是这死的靶子,要多留心。
不过既然你没有荒废手上的功夫,我就不让你回炉了,但这张十二石的弓你要带在身边,弓手一定要有武器在自己的身边带着,否则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和我一样。”
赵兴云的语气突然低垂了下去,不过只是瞬间他就再次恢复了原本的语速。
“你其它的弓我可以给你保养着,但是以后每一年我都要考你一次,若是你没通过就给我留下来好好练习。”
“好。”
天佑九年四月末,祝卿安在再次返回肖家庄之前去了琉璃匠人那里,第一炉瓶子已经出炉了。
祝卿安拿起一只已经断了的瓶子,随后便将它放下,然后又拿起了另外一个,这个的器型已经对了,但是细长的瓶颈之中有着大量的气泡。
“崔师傅,继续吧。”
祝卿安叹了口气,五十两就这样没了。
肖家庄的四月五月份异常的繁忙,酿酒就是这样,一旦开始便无法结束了,人们总是可以找到没有完成的工作。
祝卿安来到了酒窖之中,照例观察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他现在已经不会再急着自己动手了,少年只是安静的看着肖家人的动作,只有在最后一段时间的时候他会去稍稍改变一些部分,或者是干脆自己再来一遍,以此来完善自己需要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