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之前的衣服太过单薄,甚至看起来还是夏季的单衣,祝卿安便将自己的斗篷解了下来,裹在了男孩的身上。
在等到男孩幽幽转醒后,祝卿安就带着饥肠辘辘的男孩告别了老板。
男孩刚刚那看着老板桌上肉肠的模样,就像是祝卿安记忆中那饿极了的狼崽子一样。
祝卿安带着男孩去了对面的小酒馆,在落座入二楼带着暖炉的包厢后,男孩立刻小心翼翼的将祝卿安的这件做了层加绒的斗篷解开,小心的叠好放在了座位上。
“你不冷吗?”
祝卿安看着男孩那已经冻的发红的脚掌,之后大概还要给男孩去添购一双鞋子,也不知道他之前的鞋子去哪里了。
“有一点。”
“那就穿上吧。”
店员在走入这包厢时微微一愣,实在是男孩此刻的脸上满是冻疮,看起来并不算多么的美观。
“一份稀粥,不要太稠,别加别的东西,一份咸菜,两个白馒头,然后加一份红糖糍粑,以及一份烤鸡。”
祝卿安敲了敲桌面,示意自己要点单,这才让那伙计将目光转向自己这边。
“我,我已经没有钱了先生。”
男孩看着面前那热气腾腾的餐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说不饿是不可能的。
“我请你吃饭,但是糍粑和烤鸡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东西太腻了,你现在吃了受不了。”
“谢谢您。”
男孩小心的用手掌擦了擦衣服,随后收回了对那焦黄色烤鸡渴望的目光。
“为什么来找我?”
祝卿安对此还是比较好奇的,毕竟他和对方准确来说只有一面之缘。
“我师傅前些日子被雇主给告官抓到衙门里面去了,大师兄从我们这里收了钱说是要去救师傅,现在也没有了音信。
前些日子门里面的院子也被师兄们给当掉了,我就被赶了出来。
那份信我还没有机会送出去,我就是想让您帮我改一改,免得母亲再来城里面找我,花了钱还找不到人。
我,我这身衣服还可以当个百来钱,我家就在附近,只有五天的路程,应该,应该够邮费了,不会让您白忙活的……”
男孩说着说着,看着对面祝卿安那带着紧密针脚的衣服声音也就落了下来,他跟着舞狮团见过不少的达官显贵,这位做代笔生意的先生身上的料子绝对是上好的那种。
“你家里面还有田产吗?”
对面之人的下一句话就让男孩感觉如坠冰窟,果然,这世上的东西就没有一件是免费的。
他慌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随后就像是被灼伤了一般的将身上的斗篷给摘了下来,小心的放在了座位上,他自己则是五服投地的跪在了反射着一层油光的地上。
“大人,小的,小的出来前就已经分了家。”
“那看来还有点田产,等一会出去给你买点干粮,找个脚行送你回家吧。”
祝卿安放下了手中的烤鸡,指了指被男孩放在椅子上的斗篷。
“冷了的话就穿好衣服,免得再感冒了。”
给男孩在当铺购入了一套还算扎实的棉衣后,祝卿安带着对方来到了本地的一间车行。
冯翊是一个大城市,即使是在冬日,这里依然有前往周围的马车,找到一个顺路的不算麻烦。
凑巧,当祝卿安带着男孩到来后不久,他就在车行内刚好找到了一队还算顺路的车子。
此刻距离那车子离开还有些时间,祝卿安自掌柜那里要来了纸张,在看了看少年面上的冻疮后写下了一份方子, 随后向少年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给你写那信还没有寄走是吗?”
“是的先生。”
男孩局促的搓了搓手掌,他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如今的这一切都好似梦一般。
意识到面前的祝卿安是要那信件的他,虽然不知道对方要那信干什么,但还是将信给掏了出来。
“我这方子你自己拿回去找人配药,一日两次,涂抹在冻疮上,这方子二十文,既然现在你要自己回去,就用不到那信了,代笔的钱退给你了,一共一百文。”
祝卿安将从车行老板那里找来的铜钱连同方子一起放在了男孩的手中。
这方子属实是他的职业病犯了,看着那冻疮就感觉不得劲。
“谢……谢谢先生。”
男孩拉了拉身上那略大的棉衣,这是当铺里面的棉衣,也不知道是哪一家人的。
虽然此刻他身上的衣服鞋子都不算合身,但是这一身下来也要接近一两银子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第一次来大城市的懵懂孩子了,这些物件的价值他当然知晓,他更知道,从来便没有代笔写完了之后,还可以凭借未寄出去的信件要回来钱的理。
只是他现在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对方的东西 ,此刻说那些将来会报答对方的话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我走了。”
祝卿安将一只被用杂粮窝窝头装满的袋子交给了男孩,随后便离开了车行。
这车行是干正经生意的,对方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孩身上的这点财物就谋财害命,坏了自家的几十年的口碑。
这男孩只要乖乖的坐车回去,至少在到家前的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对方毕竟只是和祝卿安萍水相逢,帮到这个地步也就足够了,非亲非故的情况下祝卿安也不可能亲自送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