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感动?亦或是…一丝沉重的枷锁感?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一时无言。
就在这时,她贴身佩戴的那块昆仑羊脂白玉佩,以及怀中锦囊里包裹的几粒微小紫蕴晶和用于研究的紫魄样本,仿佛因李宸炽烈的情感波动与她心绪激荡产生了某种共鸣!一股微弱却奇异的暖流瞬间从玉佩与晶石中涌入体内!
苏落眼前猛地一花!
周遭的一切——李宸深情的凝视、摇晃的车厢、窗外的桃花——如同褪色的水墨般迅速模糊、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柔和光晕流转的乳白色空间。无天无地,无上无下,唯有纯粹的、令人心安的静谧。
而在空间的中心,赫然矗立着一座熟悉到让她心脏骤停的小院!
灰瓦白墙,爬满青藤的篱笆,院中那棵爷爷亲手栽下的老树郁郁葱葱,树下石桌上,还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清茶,仿佛主人刚刚离开!那正是她在21世纪,与爷爷相依为命的小院!
“爷爷…” 苏落失声低唤,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奔去,想要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
然而,指尖触及门扉的刹那,景象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小院变得模糊不清,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将她猛地推回!
“噗!” 现实中,苏落身体剧震,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在车厢地板上!点点殷红,刺目惊心!
“落儿!” 李宸的惊呼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瞬间将她揽入怀中,手指颤抖地搭上她的脉搏,内力汹涌而入,“太医!赵太医!”
“不…不用…” 苏落虚弱地抓住他的手,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狂喜交织的光芒,那光芒甚至盖过了虚弱!“空间…是昆仑玉…和紫蕴晶…还有紫魄…它们…它们共鸣…打开了…通道!我…我看到爷爷的小院了!就在刚才!”
李宸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怀中的温软仍在,她的话语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刚刚燃起的、炽热的希望!
通道?爷爷的小院?她…要回去?!
一股灭顶的恐慌与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了他!不!他绝不允许!刚刚才下定决心不再放手,上天却要立刻将她夺走?!
“幻觉!定是伤势未愈的幻觉!” 李宸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与强硬,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落儿,你累了,好好休息!什么通道,什么小院,都是假的!”
苏落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恐惧和强装的镇定,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白他的恐惧,更感受到了那紧拥中传递出的、近乎绝望的占有欲。回归的狂喜被巨大的责任与不舍瞬间冲淡。
她缓缓闭上眼,靠在李宸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皇上…不是幻觉…”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那感觉…太真实了。昆仑玉、紫蕴晶、紫魄…这三种蕴含天地奇力的物质,它们的能量在某种条件下结合,似乎…能触及时空的屏障。”
她睁开眼,目光投向窗外依旧绚烂的桃林,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断。
“但是,现在不行。”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荆棘之心虽灭,余毒未清。紫魄矿脉之谜未解,其下‘活物’隐患尚在。海图虽广,强敌环伺。新法推行,根基未固。庆国…尚未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她抬起头,直视李宸那双充满惊涛骇浪的眼眸,一字一句,如同誓言:
“在离开之前,我必须确保庆国千秋万代,永无倾覆之虞!”
“我要将我所知的一切——未来的知识、科技的原理、可能发生的天灾人祸、世界发展的轨迹、矿藏的分布、格物的方向、治国的得失…所有能想到的、未来可能发掘的、甚至只是猜想的一切——全部整理出来!”
“我要编纂一部《万世策》!一部足以指引庆国,乃至指引这个世界走向更光明未来的百科全书!让它成为庆国真正的镇国基石!即使我…不在,它也能护佑这方天地,护佑你…开创的盛世!”
“唯有如此,我才能…安心归去。”
话音落下,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和窗外桃花被风吹落的簌簌轻响。
李宸紧紧抱着她,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看着她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心,看着她苍白却闪耀着智慧与牺牲光芒的脸庞,胸中翻涌着撕裂般的痛楚与无法言喻的骄傲。
他明白了。她的心,早已分成了两半。一半属于那个遥远的故乡和至亲,另一半,则深深扎根于这片她亲手参与塑造的土地,扎根于…他的江山,他的心中。
禁锢她?他做不到。强留一个心已飞向时空彼岸的她,只会让彼此都痛苦。
放她走?那如同剜心剔骨!
许久,李宸缓缓低下头,滚烫的唇带着一丝决绝的颤抖,轻轻印在苏落光洁的额头上。这个吻,无关情欲,只有沉重的、刻骨的烙印。
“好。”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帝王无奈的妥协与深沉如海的爱意,“朕…允你编撰《万世策》。朕会倾举国之力助你。你要什么,朕给什么。你要去哪里查证,朕…亲自陪你。”
他抬起头,眼中是破碎后的重生,是比占有更深沉、更痛苦的守护:
“但是苏落,你给朕记住——”
“在你完成《万世策》,在你认为可以‘安心归去’之前…”
“你的命,你的人,你的心…哪怕只有一小半…”
“都是朕的!”
“朕就在这里,在庆国,在京城,在桃林深处…等着你。”
“无论是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你若敢不辞而别…朕便穷尽此生,踏遍碧落黄泉,也要将你…抓回来!”
霸道的话语,却带着令人心碎的脆弱与执着。
苏落望着他眼中那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深情与痛苦,感受着额头上那滚烫而沉重的烙印,泪水终于无声滑落。她伸出手,轻轻回抱住他坚实的腰背。
车窗外,桃花纷飞如雨,落满了归途。这绚烂的春色,既是深情的见证,也预示着一段以爱为名、与时间赛跑的离别序曲。昆仑玉魄的奥秘已触及时空,紫魄矿脉的威胁蛰伏地底,而苏落,将用她的智慧与心血,为这个她深爱的时代,留下足以照耀万古的…《万世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