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他们下车了。
冰冷的风吹过破碎街头,掀起地面一层干燥污灰。李峰脚踏实地,落在一片龟裂的混凝土路面上,碎石、玻璃渣与干涸的血迹混杂其中,走一步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抬眼四顾,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用一块黑边手帕捂住了口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腐臭,像是尸体长时间浸泡在酸液中,又混合了下水道反流的污水味、垃圾焚烧的化学粉尘,以及一丝说不清是花蜜还是机油的“甜味”。
这种甜味本不该属于人类文明。它超出了嗅觉的认知——是一种被工业重金属毒化的“假香气”,让人头皮发麻。
李峰皱眉,眼神一冷,喉头微动。凯恩政委注意到了,随即打开车后箱,从中取出一个泰拉制式军用防毒面具。
“带上吧,这味儿对呼吸系统不友好。”
李峰扫了一眼那面具,却摆摆手拒绝了。他依旧用那块手帕抵在鼻下,眼神落在前方。
一条十字街口。
当地法务部与pdF的联合武装小队正在街头巷尾“清街”,大喇叭播放着高频震荡音,迫使街角蜷缩的无证流民、混混、帮派走卒四散而逃。
一队法务部法警用法务部霰弹枪和电棍正控制住一伙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黑帮青年”。
他们全部抱头蹲在墙根下,眼神麻木、嘴角抽搐,身上混着酒精、血污、工业油和垃圾的味道。
他们的面前,是搜剿出来的一地“自制武器”。
李峰迈步走上前,蹲下身细细打量。凯恩没跟上,而是在车边给自己审判官小女友安柏莉戴上防毒面具,默默观察李峰的反应。
地上的“兵器”排列得歪歪扭扭,却透着一种不容小觑的残忍与聪明:
一根带血的木棍上钉满了钢钉,钉子呈放射状嵌入木质,每颗都被提前在火中烤蓝,防止击打时断裂。
一把长度只有40公分的无缝钢管“喷子”,是典型的反拧滑膛双管,没有扳机,用的是焊接式电点火,只要一碰火帽就能打出一击。
还有几把简陋的冲锋枪原型,全是用打磨过的制冷压缩机部件、气瓶、弹簧、废旧螺丝模块化拼凑起来的。
这些玩意看上去像废铜烂铁,但如果装上枪弹,足以在巷战中杀穿一个小队的pdF哨卡。
李峰缓缓起身,目光在蹲伏的混混身上扫了一圈,再次落回武器上,沉声说道:
“动手能力......不输兽人的技霸,甚至更精细。”
“阁下?”旁边的法警没听明白。
“我说,”李峰扯下手帕,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兽人是为了战争而生,人类是为了活下去而战。”
他转头对凯恩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凯恩吐出烟圈:“意味着你不给饭吃,他们就会自己造刀子,把饭从别人嘴里夺过来.......哥们,这在巢都很正常,整个帝国都很正常。”
“哦哦........”李峰点头,“动手能力不错,值得表扬。”
他顿了顿,盯着其中一个青年——那青年不过二十出头,瘦骨嶙峋,却咬着嘴唇,眼神倔强的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自己的高贵之人。
“你叫什么?”
“......锈皮。”那青年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人家都这么叫我。”
“锈皮。”李峰低声重复,像是在咀嚼这个名字的分量,“你造过枪?”
“造过。”锈皮低头,看着地上的那几根钢管,“打死过三个下水道的变异老鼠,抢吃的。”
李峰没怒,只是看了他片刻,然后回身对凯恩道:
“我突然有个想法。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把这些人编进炮灰部队,让他们去下巢清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凯恩耸耸肩:“算了,他们现在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的另一边,摩根领主站在街口,看着李峰一言不发地巡视贫民与帮派废墟,脸上的神情越发复杂。他的背脊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手心微微发抖,双腿打着颤。他不是怕这些恶臭、尸体和枪声——他是怕那个穿着笔挺军服、拿着手帕的年轻男人。
李峰的存在,就像是皇权本身从皇宫中走出来,踏入了现实。不是摆拍,不是应酬,而是下来了,而且还看见了。
他担心,李峰会猛地转身,掀起衣摆拔出金色手枪,把自己、甚至自己那一大家子“摩根家族”,连根拔起,枪毙示众。
就在这时,李峰的目光转了过来,准确地扫到了他。
摩根心中一突,像是全身血液都被一把冰刀刺穿。他知道,逃不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来,脸上的脂肪都因为紧张而轻微颤抖着。
他低下头,像个罪人一样候命。
然而——
“这样,”李峰语气平淡地开口,仿佛并未看到摩根的惊恐,“你派人立刻去泰拉内政部,找柯立芝内政部长,给这一片紧急调拨一批救援粮食。”
“是、是!”摩根松了口气,但还没彻底放心。
“然后,再让人去机械教的大贤者马应龙那里——他是我的人——调一些水培装置,以及小型的半自动螺丝生产线,不需要Stc,太贵也太复杂。让这帮懒人先种菜、再练手艺,然后全部让机械教用船送到银河系各个地方,打螺丝去。”
摩根一愣,有些不解地抬起头:“阁下……?”
李峰淡淡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我还没说完。在下巢和底巢主干道交汇处,搭几个粥棚,一早一晚熬粥发放。但粥要稠些,能填肚子那种。”
“明白。”摩根一边点头,一边迅速在脑海中计算人手与物资。
“还有一件事,记得在粥里撒点沙子。”
“……撒,沙子?”摩根顿住,满脸迷惑。
李峰略一抬手,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讲一个笑话:
“是的,一点点就够,让人吃的时候能感觉到牙碜。但不会伤身体,确保那粥还能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