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兵倒是不觉得汪盛是在冤枉她。嫡长子虽然算不得能力出众,但也不是个傻子,否则他不会等到李敏兰生下幼子才出手。
所以他这位小娇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也想知道。
李敏兰自然感觉得到气氛的僵硬,她讪讪地抬手摸了一下眼角硬逼出的泪水,倔强地看着汪兵说:“老爷让我现在就说?”
汪盛愣了瞬,侧头看汪兵。
汪兵亦是茫然,蹙眉:“有什么不可说的?”
李敏兰心中冷笑,若是你能抹开面子说出口,又何必这么长时间都讳疾忌医?
思及此,她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上前两步凑到汪兵身前,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前些时候老爷不是后庭总出血么?妾身一直记挂着您的身体,知道您不喜欢声张,便自作主张翻看了《黄帝内经》,结果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法子。”
汪兵紧绷的脸在听了她的话后瞬时放松下来,扭头看她。
李敏兰知道自己赌对了,继续说:“书上说这叫痔疾,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跟咱们这儿湿热的气候和喜辣有些关系。民间也有许多人得了这病,不过因着穷苦,多半都是要么治疗不妥丧命,要么就是硬挺着。要治疗痔疾并不难,但需一味药引和手法高超的大夫。”
说到这,李敏兰站直身子,目光盈盈地看着汪兵。
事她是办了,至于他到底要不要汪盛知道,那就要看他的选择了。
汪兵瞬时明白她的意思,侧头看了一眼汪盛和汪海:“你们都下去吧!今晚的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说出去。”
汪盛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本来胜券在握的形势,此时竟然如此轻拿轻放。他不甘心地开口:“爹,母亲她私自与……”
汪兵不悦地蹙起眉头:“我说了,下去。”
汪盛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在挑战汪兵的权威,讪讪地一摆手,转身离开。
汪海见他走了,也连忙跟上。
偌大的后花园里静谧无声,此时只剩汪兵和李敏兰二人。
汪兵抬手为李敏兰拢了拢肩头的披风,略微有些老茧的指腹轻轻拂过李敏兰细腻光滑的脸颊,柔声说:“好了,现在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李敏兰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微微倾身靠在汪兵怀里,一边轻抚他的胸口一边说:“首先把狗的膀胱拿出,通过空心的主管放进去后吹气,吹完后一下连溃烂的肉一起引出,然后拿刀刮掉。然后让人倒立来产生肌肉收缩。”
汪兵听后,眉头越蹙越深,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忍不住问:“此法可行?”
李敏兰站直身体,将手举过头顶:“定是可行,否则我又怎会刻意去让曹正淳找狗膀胱。至于大夫,我也有了人选,不过此事还要听老爷您的。”
汪兵深受痔疮骚扰许久,但碍于情面一直难以启齿,如今小娇妻这般为他,怕也是不希望他出事,日后幼子无人庇佑。
思及此,汪兵看着李敏兰真挚的眼睛,暗暗压下几分疑惑,试探着问:“找曹正淳就是为了这个?既如此,为何不直接跟我说?”
李敏兰娇嗔地轻轻捶了他胸膛一记粉拳,委屈着说:“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这脾气,我哪里敢说?我之所以自作主张,也是怕若不成惹你失望,索性这事也算成了。”
她目光定定,满含情谊地望着汪兵,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相信,她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他,毕竟他才是她和她孩子的天。
汪兵绷着的脸可突然笑开来,喉咙里发出擂鼓一样的笑声。他一把搂住李敏兰,弯腰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好,就按你说的办,明日让曹正淳把人带过来,我亲自问问。今日的事是汪盛鲁莽了,我……”
李敏兰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她故作善解人意地说:“大公子毕竟是您的嫡子,说来也是为了您好。我被误会不要紧,现在话说开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汪兵冷冷哼了一声:“是你心善。”
李敏兰才不信他的话,今日若不是曹正淳早就有了谋算,怕是她偷人的罪名便被坐实了,届时他定会将她剥皮抽筋。
汪盛呀汪盛!你的心可真是恶毒!
……
那厢,汪盛一回到听潮阁便发了疯似的一脚踹在汪海小腹上,汪海咬紧牙关大气儿不敢出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看着汪盛把桌案上的所有摆设扫落在地。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确定曹正淳写给李敏兰的书信是情信么?为何那盒子里竟然出现什么狗膀子?”汪盛一屁股坐在圈椅里,面色阴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汪海。
汪海怎么知道曹正淳会给李敏兰狗膀胱?试问若是真情侣,谁会送狗膀胱?
更何况……
汪海想到李敏兰在跟汪兵耳语后他的反应,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于是说道:“公子,或许,或许是曹正淳这次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故意让我们以为他与李敏兰有私情,然后借狗膀胱证明他们之间没有关系,这样大人便会以为是您从中作梗,想要除掉李敏兰和她的孩子。”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汪盛也怀疑这是曹正淳和李敏兰联手自导自演坑害自己的圈套,但那个狗膀胱是做什么?父亲又为何会突然放过李敏兰,并且不在意她跟曹正淳见面?
曹正淳与李敏兰那点关系其实不是秘密,父亲既然把人娶回来,就不会怕她不忠,哪怕最后有什么,一个女人罢了,还能如何?
只是他想不明白,是什么让父亲不再怀疑李敏兰?
汪海跟在汪盛身边快二十年了,他自然知道汪盛此时在想什么,于是绞尽脑汁将整件事想了一遍,最后突然想起半月前的一件事,于是说道:“半个月前,小的经过浣洗房的时候恰巧遇见夫人房里的丫鬟鬼鬼祟祟地抱着一床被褥去找专门负责浣洗的刘婆子,我留了一个心眼,偷偷跟过去听了两句,好像说是被褥染了血。当时我以为是女人葵水那回事儿,现在仔细算来,夫人的小日子应该不在那几日。”
府里除了夫人之外也有几位妾室,平素里夫人小日子,几个妾室也会轮番陪伴大人。作为府里的管事,汪海里里外外都得顾得着,因此便也大概知道夫人的小日子到底在哪个时候。
可若不是夫人葵水,那会是谁?
“除此之外,大人最近的饮食也颇为古怪。”有了前面的猜测,后面再仔细琢磨,便也能猜出一二了。
汪海激动地拍了下脑门:“公子,小的大概有了一个猜测。”
汪盛面上一喜,忙问:“什么?”
汪海小心翼翼地说:“公子,咱们蜀郡夏天湿热,又喜食辣食,因此总有些身体虚不受热的人得了下面的坏病。但这病不太体面,所以……”
汪盛也听闻友人说过,说是家中亲戚得过什么坏病,但具体的没太听清,如今听汪海说起,忙问:“是怎么个病?”
汪海咽了口吐沫说:“说是后庭时有出血状况。”
汪盛大惊:“难道父亲便是得了这个坏病?”若真是如此,父亲不愿提起却也情有可原。
汪海没说话,汪盛猛地从圈椅上站起身,绕过书案往外走。
汪海忙起身跟上:“公子您要去哪儿?”
汪盛头也不回地推开门,怒道:“去找大夫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