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居养体,移养气。
王振担任司礼监掌印已有几年时间。
经过数年位高权重的地位洗礼,现在的王振,面容白皙,脸带笑容,
身上完全没有了当初被徐闻逼着廷杖时的惶恐不安。
身为司礼监大太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振平日总是身穿象征内相身份的红色官袍,气质大变。
尤其是当他笑的时候,配合着圆润脸型,让人感觉很亲切。
也难怪会让朱祁镇十分信任。
徐谦看到以后,都要称赞一句好皮囊。
见王振主动迎出来,徐谦道:“哦,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今日内阁事情不多,想起王大伴自任内向起来,徐某还没有来拜访过,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今日故特来坐一坐,聊一聊。”
徐谦赞王振好面相,王公公又何尝不是如此。
看着翩翩贵公子模样的徐谦,他的心中羡慕嫉妒恨都有。
眼前可是不到四十岁的阁老啊!
不仅如此,徐谦已然入阁十多年,光是熬资历,都能熬到内阁首辅。
出身越王府,气质好也就算了,关键徐谦自己还很有实力。
越王徐闻不在的时候,他依旧能够稳住朝局,让王振头大不已。
此前劝谏张太后垂帘听政失败后,王振又进行几次试探,想要插手朝政,于是命投效自己的御史言官出手。
无一例外,都被徐谦挡了回去,而且每次的方法都不一样。
最近一次,就连张太后都发声,让王振老实一点。
主子发话,王大伴才暂时偃旗息鼓。
徐谦这番风姿卓然,让已经失去能力的王振内心更加郁闷。
别人老父亲能压自己一头,换了儿子上,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吐槽归吐槽,王振见了徐谦,嘴上该有的客套一点都不能少,大家都是体面人。
“徐阁老说笑了,本该是咱家去内阁拜访才是,但是内外有别,没有陛下的旨意,咱家也不方便联络外臣,还请阁老见谅。”
徐谦微微一笑:“王公公太客气了,谁不知道您是陛下眼前红人,前途不可限量啊,谨慎点也是应该的。”
面对这么客气的徐阁老,王振突然有些不适应了。
这般笑眯眯的模样,还是那个在朝堂之上,直接动手打人的徐阁老吗?
“那徐阁老进来坐坐?”
知道寒暄下去,自己这晃荡的半瓶水,根本不是家学渊源的徐谦对手,王振干脆把人引进来。
反正话说得再多,最终落到实际上,还是宅基地的事情。
徐谦点头道:“行,听说陛下御赐了王公公一些好茶,徐某正好来尝尝。”
闻言,王振身体微微一僵后,马上恢复了正常。
他很清楚,徐谦这是在点自己了。
皇帝陛下是在一个很私密的场合,把今年上贡的新茶给自己。
徐谦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那其他的小秘密的就不用再多说。
好在王振对于徐家掌握的暗卫已经有了一定了解,知道自己这种暴发户,一时半会是斗不过徐家这种盘根错节的豪门,只能徐徐图之。
“既然徐阁老开口,那当然没问题,我这就吩咐小的去烧水。”
王振放低姿态,赔笑道。
两人坐定,一旁候着的小内侍,马上动作熟练地用清晨拉来的山泉水,给二位大佬泡茶。
徐谦先嗅了下茶香,细品一口,赞道:“好茶”后,单刀直入道。
“其实王公公知道我这次来所为何事吧?”
交锋过几次后,王振也习惯徐谦这种忽紧忽松的风格,点头道:“如果阁老是为了咱家住房扩建事情而来,那只能说抱歉了。”
“咱家是按照规矩,给足了钱,可是对方不愿意搬,还四处造谣,说咱家仗势欺人,这就有些过分了。”
说着,王振缓缓抚动茶盖:“也就是咱家脾气好,看在他们先辈随着永乐帝出生入死的份上,没有去告官,否则让他们受受这牢狱之灾。”
这番话这倒是出乎徐谦的预料。
他想到王振有后手,但没有想到对方如此从容,明显有备而来,手上握有这几家勋贵的把柄。
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这几家的情报。
徐谦受父亲和大哥的影响,从不打无准备之战。
他早已通过暗卫,对求上来的这几家勋贵进行过摸底。
他们现在败落的原因都差不多,主要是家中出了不肖子。
这也算是很多勋贵最后悄无声息消失的原因。
富贵不过三代,这些是第二代就开始败家,吃喝嫖赌样样都来。
想到这,徐谦哪还不明白王振干了什么。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了。
以现在王公公的威势,找几个能干脏活的轻轻松松,把那几位勋贵家的傻儿子一忽悠,简简单单就能把对方骗的找不着北。
看王振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怕是把这些人的内裤都赢完了,最后只能卖祖宅。
“原来如此,倒是我冒昧了,打扰了王公公,今日就只喝茶,不聊其他如何?”
端起茶杯,徐谦就进入了云淡风轻的状态。
这下又给王振整不会了,我这边做出准备,就是等着你提条件啊。
补偿给那几个破落户的钱,对于自己九牛一毛。
但代表的是内相的脸面,总要换点东西吧。
徐谦却稳坐钓鱼台。
自己出面帮那些勋贵,是出于老爹的情分的。
帮不了,那是王公公蛮横。
你们自己也不争气,怪不了我,反正徐家都是仁至义尽。
两人就这样看似宁静祥和的喝茶,聊天。
徐谦是真清闲。
虽然自家的好茶也不少,可是再好也比不过白嫖的。
而且他现在真是忙里偷闲,每天多少奏章上来,都需要内阁这几位阁老做出决策。
白嫖加上班摸鱼,这简直就是双重的快乐啊,你说徐谦怎么不开心。
王振的这个悠闲,就有点装出来的。
本来打算借着扩张府邸的机会,向其他人展示一下王公公的实力。
但这个展示也不能弄的怨声载道啊,宦官依附君王存在,虽然不需要什么好民声,可一旦人憎狗厌,下属都不一定能招得到啊。
“徐阁老,既然你今天来了,陪咱家聊了这么久,咱家也不能不讲究。”
王振忍不住了,说道:“这样吧,周围这几家的安置费我出了,总不能让这些为大明流过血的勋贵子弟,再流泪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