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淮南厉王刘长,是汉高祖刘邦的小儿子。他的母亲过去是赵王张敖的美人。而刘长的身世却说来话长。
汉高祖七年(前200年),汉高祖刘邦从平城经过赵地,赵王张敖早晚亲自供给刘邦饭食,礼节十分卑下,尽女婿之礼(张敖的妻子是刘邦的长女鲁元公主)。高祖刘邦态度傲慢,动辄辱骂,对他很怠慢。当时赵国国相贯高、赵午六十多岁了,曾经是张敖的父亲张耳的门客。他们看见刘邦这样对待张敖,于是很生气地说:“我们的大王太懦弱!”然后对张敖建议道:“天下豪杰四起,有能力者先立为主,现在大王对待皇上十分恭敬,而皇上对大王却十分无礼,请为大王杀了他。”
张敖咬破手指指着他们,回答说:“先生说的大错特错!先王亡国,多亏皇上才得以恢复,使恩德传至后代,一丝一毫都是陛下所致,请先生别再说了。”
贯高和十几个人商量到:“我们错了,大王是个忠厚长者,不肯背叛道义。但我们不能受辱,现在皇上侮辱大王,所以想杀他,和大王无关。事情成功归于大王,失败了由我们自己承担。”
在汉高祖八年(前199年)的时候,汉高祖刘邦讨伐韩信,从东垣县经过赵国的,张敖把赵姬献给刘邦。刘邦生性爱好渔色,一见到这娇滴滴的美人,怎么肯会放过?当今命令赵姬侍寝。赵姬受到汉高祖刘邦的宠幸,这一夜过后,就种下了胚胎。汉高祖刘邦也只是经过此处,随时行乐而已,哪里会去管什么有子无子,留住了两日,就别下赵美人回去了。薄幸之人往往如此。赵姬仍然留在宫中,过了一段时间,身体感觉异样,月事久久没来。赵姬请大夫看病,发现自己怀孕了。张敖知道赵美人得刘邦的宠幸,已经有身孕,从此张敖就不敢让她住在宫内,而是为她另建外宫居住。
汉高祖九年(前198年),赵相贯高等人在柏人县谋弑刘邦的事情被朝廷发觉,张敖也一并被捕获罪,他的母亲、兄弟和妃嫔悉遭拘捕,囚入河内郡官府。
张氏家眷,亦拘系河内狱中,连赵姬都被囚禁了。赵姬当时将要分娩,对着河内狱官,具陈道:“我曾受到陛下宠幸,已有身孕。”狱官听说后,不禁伸舌,急忙把这个事情报知郡守,郡守据实奏闻,那知汉高祖刘邦正因张敖臣子谋杀自己的事气恼,没有理会赵姬申诉,因此事隔多日,毫无回复的音信。
赵姬的弟弟赵兼和辟阳侯审食其认识,因此即刻措资入都,找到辟阳侯审食其的府第中,叩门求见。辟阳侯审食其还算有情,召他入见,问明来意,赵兼一一详细相告,并恳求审食其代为疏通。审食其却也承认,于是入宫告诉吕后,可吕后就是个母夜叉,最恨汉高祖刘邦纳入姬妾,怎么肯替赵姬帮忙?反将审食其抢白数语,审食其碰了一鼻子灰,就不敢再说了。赵兼待了数日没有得到确实报告,再向审食其住处问明情况。审食其谢绝不见,累得赵兼白跑一趟,只得回到河内。
赵姬已生下一名男婴,在牢狱之中受尽痛苦,眼巴巴的望着皇恩大赦,偏偏等来看见的是自己弟弟走进来了,满面的忧愁凄惨的神色,言语回答又支支吾吾的。赵姬知道求生无望之后,万念俱灰,且悔且恨,哭了一天一夜,竟就在牢狱里自寻死了。等到狱吏得知,已经气绝身亡,无从施救。一夕欢娱,落了这般结果,真是张敖害了她。
监狱的官吏见此情形,只好报告给当时的郡守,郡守只好把遗下的婴孩,雇了一个乳母,好生保护,以静候朝廷中的消息。
当时谋反之人与赵王张敖一起被囚车押往长安。贯高他们被捕后,官吏鞭笞了贯高数千,浑身也用铁器刺了一遍,身上已经没有可打的地方了,仍然坚持说赵王张敖并没有参加谋反。汉高祖刘邦知道后,认为贯高是个壮士,让中大夫泄公以私交去问贯高赵王是否谋反。贯高说:“谁有不爱自己父母妻儿的?现在我被灭三族了,难道会为了保赵王而牺牲亲人的命吗!只是因为赵王真的没造反,造反的事就是我们自己干的。”
汉高祖得知后,于是下令释放了赵王和贯高。贯高说:“我之所以被打得体无完肤还不自杀,是为了告诉皇帝赵王没有造反。现在赵王已经出来了,我的使命就完成了。而且人臣有弑君的罪名,有什么脸面去见皇帝!纵然皇帝不杀我,我心里难道就不惭愧吗?”于是就自杀了。
张敖遇赦后,全家脱囚,而赵姬所生的孩子,复由郡守特派吏目,偕了乳媪,同送入都。汉高祖刘邦前时怨恨张敖,无暇顾及赵姬,此时听闻赵姬自尽,只有遗孩送到,也不禁记念其旧情,后悔莫及,感叹多时。迟了迟了。当下命人将遗孩抱入,见他状貌魁梧,与己相似,越生了许多怜惜,取名为长,下令让吕后收养他,并在真定县安葬了赵姬。真定是赵姬的故乡,她的祖辈就居住在那里。
尸骨早寒,晓得甚么?吕后虽然不愿意抚养刘长,但因为是汉高祖刘邦郑重叮嘱,也不便意外虐待。好在刘长母亲已亡,不必生妒,一切抚养手续,自有乳母等人掌管,毋庸劳心,因此听他居住,随便看管。
好容易过了数年,刘长已有五六岁了,生性聪明,善承吕后意旨,吕后喜他机敏聪慧,居然视若己生,刘长因得无恙。
在汉高祖十一年(前196年)七月,淮南王英布谋反,高祖刘邦遂立刘长为淮南王,让他掌管昔日英布领属的四郡封地。刘邦亲自率军出征,剿灭了英布,于是刘长即淮南王位。
到刘长当了淮南王之后,时间久了,才知到自己生母赵姬,冤死狱中,母舅赵兼,留居真定,因此即差人前往迎接母舅。到了淮南,两人坐下谈及赵姬故事,更添出一重怨恨,无非是为了辟阳侯审食其不肯为当时的事情劝吕后放了赵姬,以致赵姬身亡。
刘长知道以后,记恨在心中,曾经欲前往杀死审食其,只苦无从下手,也不方便突然行动。
等到汉文帝即位,辟阳侯审食其已经失势,刘长自视与汉文帝关系最亲,骄横不逊,一再违法乱纪。汉文帝念及手足亲情,时常宽容赦免他的过失。
孝文帝三年(前177年),刘长自封国入朝,态度甚为傲慢。他跟随汉文帝到御苑打猎,和汉文帝刘恒同乘一辆车驾,还常常称呼汉文帝为“大哥”。
刘长成年以后,有才智和勇力,并且能奋力举起重鼎,为了借机会报仇,于是他前往审食其府上求见。审食其出来见他,他便取出藏在袖中的铁锥捶击辟阳侯,审食其被铁锥击打,顿时感到痛及心肺,头晕眼花,站立不住,刘长于是命令随从魏敬杀死了审食其。并且割下了辟阳侯审食其的脑袋。
审食其家内,不是没有门役,但是事情发生仓猝,如何救护?且因为刘长是皇帝亲弟,气焰逼人,怎好擅自出门擒拿,所以刘长安然走脱,至宫门前下车,直入阙下,求见文帝。
刘长驰马奔至宫中,向汉文帝脱去上衣,谢罪道:“我母亲本不该因赵国谋反事获罪,那时辟阳侯若肯竭力相救就能得到吕后的帮助,但他不力争,这是第一桩罪;赵王如意母子无罪,吕后蓄意杀害他们,而辟阳侯不尽力劝阻,这是第二桩罪;吕后封吕家亲戚为王,意欲危夺刘氏天下,辟阳侯不挺身抗争,这是第三桩罪。我为天下人杀死危害社稷的贼臣辟阳侯,为母亲报了仇,特来朝中跪伏请罪。”
强词亦足以夺理。汉文帝刘恒本就不悦辟阳侯审食其已久,一听说他被杀死,倒也感到大快人心,而且自己弟弟刘长是为母报仇,汉文帝哀悯刘长的心愿,出于是手足兄弟亲情,行迹虽然专擅鲁莽,但是尚情有可原,因此叫刘长退去,不复议罪。
刘长已得逞志,便即辞行,汉文帝准他回国,他就备好归装,昂然出都去了。中郎将袁盎,入宫进谏道:“淮南王擅杀审食其,陛下乃置诸不问,竟令归国,恐此后愈生骄纵,不可复制。臣闻尾大不掉,必滋后患,愿陛下须加裁抑,大则夺国,小则削地,方可防患未萌,幸勿再延!”汉文帝没有言语回应可否,袁盎只好退了出去。
过了数日,汉文帝刘恒非但不治淮南王刘长之罪,反而追究审食其的私党,汉文帝又听说审食其的许多事情都是他的以往的门客朱建出谋策划的,所以就派遣官吏去逮捕他,想治他的罪。听到官吏已到自己家门口,朱建就想自杀,他的几个儿子和来负责逮捕他的官员都说:“事情的结果究竟如何,现在还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这样老早地自杀呢?”朱建对儿子们说:“我一个人死了之后,对我们一家人的灾祸也就没有了,也就不会使你们受到牵连。”这样,他就拔剑自杀而死。汉文帝刘恒听到后感到非常惋惜,于是说:“我并没有杀他的意思。”究竟是真的惋惜,还是装模作样,只有汉文帝刘恒自己清楚了。
为了表示对其家属的抚慰,汉文帝刘恒就把朱建的儿子召进朝廷,任命为中大夫。后来朱建的儿子出使匈奴,由于匈奴单于悖慢无礼,于是大骂单于,最终死在了匈奴。
越年为汉文帝四年,当时丞相灌婴病逝,汉文帝于是升任御史大夫张苍为丞相,且听说季布有才能,于是召河东守季布进京,欲拜为御史大夫。
季布自为中郎将出守河东,河东百姓,却也悦服。季布为中郎将,当时有个曹邱生,与季布同为楚人,流寓长安,结交权贵,宦官赵谈,常与往来,就是窦皇后兄窦长君,亦相友善,曹邱生得于借势敛钱,招权纳贿。季布虽然不认识曹邱生本人,姓名却是熟悉,因听闻曹邱生所作所为不合法度,特致书窦长君,叙述曹邱生之劣迹,劝他勿与结交。窦长君得书后,正在将信将疑,巧值曹邱生来访窦长君,自述归意,并请窦长君代作一书,向季布介绍。窦长君微笑道:“季将军不喜足下,愿足下毋往!”
曹邱生却说道:“仆自有法说动季将军,只教得足下一书,为仆先容,仆方可与季将军相见哩。”
窦长君不便贸然拒绝,于是寥寥草草的写了一封介绍信,交与曹邱生。
曹邱生回到了河东,曹丘生先派人把窦长君的介绍信送给季布,季布接了信果然大怒,等待着曹丘生的到来。
曹丘生到了,就对季布作了个揖,说道:“楚人有句谚语说:“得到黄金百斤,比不上得到你季布的一句诺言。”您怎么能在梁、楚一带获得这样的声誉呢?再说我是楚地人,您也是楚地人。由于我到处宣扬,您的名字天下人都知道,难道我对您的作用还不重要吗?您为什么这样坚决地拒绝我呢!”
季布素来爱好名声,一听此言,不觉转怒为喜,即下座相揖,延为上客。留馆数月,给他厚赆,曹邱生辞别季布回楚,复由楚入都,替他扬名,得达主知。汉文帝乃将季布召入,有意重任,忽然又有人入毁季布,说他好酒使气,不宜内用,转令汉文帝刘恒起了疑心,踌躇不决。季布居住京都月余,未得好消息,于是入朝进奏道:“臣待罪河东,想必有人无故延誉,乃蒙陛下宠召。今臣入都月余,不闻后命,又必有人乘间毁臣。陛下因一誉赐召,一毁见弃,臣恐天下将窥见浅深,竞来尝试了。”
汉文帝刘恒被他揭破隐衷,却也自感惭悔,半晌方答谕道:“河东是我股肱郡,故特召君前来,略问情形,非有他意。今仍烦君复任,幸勿多疑。”季布于是谢别而去。
惟季布有一弟叫季心,亦尝以任侠着名,见有不平事件,辄从旁代谋,替人泄忿。偶因近地土豪,武断乡曲,由季心往与理论,土豪不服,心竟把他杀死,避匿袁盎家中。袁盎方得文帝宠信,即出与调停,不致加罪,且荐为中司马。因此季心以勇闻,季布以诺闻。相传季布季心,气盖关中,便是为此,这且不必细表。详叙季布兄弟,无非借古讽今。
且说绛侯周勃,自免相就国后,回到封地一年多,每当河东郡守、郡尉巡行各县到达绛县,绛侯周勃自己畏惧被诛,经常身披铠甲,命令家人手持兵器来见郡守、郡尉。
此后有人上书告发周勃想谋反,皇上就把这件事交给廷尉。廷尉又把此事交给长安处理,于是捕捉周勃治罪。
周勃恐惧,不知如何答辩。狱吏渐渐欺凌侮辱他,还亏张释之是个好官,但令他还是在监狱中,让监狱的小官不要过于为难周勃,一时未曾定谳。周勃于是用千金送给狱吏,狱吏既得周勃贿赂,见周勃不能置词,遂替他想出一法,只因不方便明确告诉他,乃将文牍背后,写了五字,取出来暗示周勃。得人钱财,替人消灾,还算是好狱吏了。周勃仔细瞧着,乃是以公主为证五个字,才觉似梦方醒。等到家人入内探视,即与附耳说明。原来周勃有数子,长子名胜之,曾娶汉文帝女儿为妻,自周勃得罪解京,周胜之等恐有不测,立即入京省父,公主当亦同来。
周勃把增封受赐的财物都给了薄昭。等到周勃案件紧急关头,薄昭替他向薄太后进言,太后也认为周勃没有谋反的事。
汉文帝临朝时,薄太后抓起头巾向汉文帝掷去,说:“绛侯身挂皇帝赐给的印玺,在北军率领军队,不在那时谋反,如今身居一个小县,反倒要谋反吗!”
汉文帝刘恒已经看到绛侯周勃在狱里的供辞,于是向薄太后谢罪说:“狱吏刚才查清楚了,马上放他出狱。”于是派使臣手持符节释放绛侯,恢复他的爵位和封邑。
周勃幸得出狱,喟然叹道:“我曾统领百万兵,不少畏忌,怎知狱吏骄贵,竟至如此!”说罢,便上朝谢恩。汉文帝仍令回国,周勃即陛辞而出,闻得薄昭袁盎张释之,俱为排解,免不得亲自前往感谢。
袁盎与周勃追述弹劾时事,周勃笑说道:“我前曾怪君,今始知君实爱我了!”遂与袁盎握手告别,出都去讫。周勃已返国,汉文帝刘恒知他不反,放下了心。独淮南王刘长返国后越发骄纵肆志,不依朝廷法令行事,出入宫中皆号令警戒清道,还称自己发布的命令为“制”,另搞一套文法,一切出行举动皆模仿天子的声威,作威作福。汉文帝刘恒贻书训责,刘长抗词答复,愿弃国为布衣,守冢真定。明明就是怨言。当由汉文帝刘恒再令将军薄昭,致书相戒,略云:
窃闻大王刚直而勇,慈惠而厚,贞信多断,是天以圣人之资奉大王也。今大王所行,不称天资。皇帝待大王甚厚,而乃轻言恣行,以负谤于天下,甚非计也。夫大王以千里为宅居,以万民为臣妾,此高皇帝之厚德也。高帝蒙霜露,冒风雨,赴矢石,野战攻城,身被疮痍,以为子孙成万世之业,艰难危苦甚矣。大王不思先帝之艰苦,至欲弃国为布衣,毋乃过甚!且夫贪让国土之名,轻废先帝之业,是谓不孝,父为之基而不能守,是为不贤,不求守长陵,而求守真定,先母后父,是谓不义,数逆天子之令,不顺言节行,幸臣有罪,大者立诛,小者肉刑,是谓不仁,贵布衣一剑之任,贱王侯之位,是谓不智,不好学问大道,触情妄行,是谓不祥。此八者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弃南面之位,奋诸贲之勇,专诸孟贲,古之力士。常出入危亡之路,臣恐高皇帝之神,必不庙食于大王之手明矣!昔者周公诛管叔放蔡叔以安周,齐桓杀其弟以反国,秦始皇杀两弟,迁其母以安秦,顷王亡代,即刘仲事见前文。高帝夺其国以便事,济北举兵,皇帝诛之以安汉,周齐行之于古,秦汉用之于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国便事,而欲以亲戚之意望诸天子,不可得也。王若不改,汉系大王邸论相以下,为之奈何!夫堕父大业,退为布衣所哀,幸臣皆伏法而诛,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德,甚为大王不取也。宜急改操易行,上书谢罪,使大王昆弟欢欣于上,群臣称寿于下,上下得宜,海内常安,愿熟计而疾行之。行之有疑,祸如发矢,不可追已。
刘长得书后,不思悔改,且恐朝廷查办,便欲先发制人。
孝文帝六年(前174年),刘长让男子但等七十人和棘蒲侯柴武之子柴奇商议,策划用四十辆大货车在谷口县谋反起事,并派出使者前往闽越、匈奴各处联络。朝廷发觉此事,治罪谋反者,派使臣召刘长入京,他来到长安。
丞相臣张苍、典客臣冯敬、行御史大夫事宗正臣逸、廷尉臣贺、备盗贼中尉臣福冒等人上书启奏:“淮南王刘长废弃先帝文法,不服从天子诏令,起居从事不遵法度,自制天子所乘张黄缎伞盖的车驾,出入模仿天子声威,擅为法令,不实行汉家王法。他擅自委任官吏,让手下的郎中春任国相,网罗收纳各郡县和诸侯国的人以及负罪逃亡者,把他们藏匿起来安置住处,安顿家人,赐给钱财、物资、爵位、俸禄和田宅,有的人爵位竟封至关内侯,享受二千石的优宠。淮南王给予他们不应得到的这一切,是想图谋不轨。大夫但与有罪失官的开章等七十人,伙同棘蒲侯柴武之子柴奇谋反,意欲危害宗庙社稷。他们让开章去密报刘长,商议使人联络闽越和匈奴发兵响应。开章赴淮南见到刘长,刘长多次与他晤谈宴饮,还为他成家娶妻,供给二千石的薪俸。开章教人报告大夫但,诸事已与淮南王谈妥。国相春也遣使向但通报。朝中官吏发觉此事后,派长安县县尉奇等前去拘捕开章。刘长藏人不交,和原中尉忌密议,杀死开章灭口。他们置办棺椁、丧衣、包被,葬开章于肥陵邑,而欺骗办案的官员说“不知道开章在哪里” 。后来又伪造坟冢,在坟上树立标记,说‘开章尸首埋在这里’。刘长还亲自杀过无罪者一人;命令官吏论罪杀死无辜者六人;藏匿逃亡在外的死刑犯,并抓捕未逃亡的犯人为他们顶罪;他任意加人罪名,使受害者无处申冤,被判罪四年劳役以上,如此者十四人;又擅自赦免罪人,免除死罪者十八人。服四年劳役以下者五十八人;还赐爵关内侯以下者九十四人。前些时刘长患重病,陛下为他忧烦,遣使臣赐赠信函、枣脯。刘长不想接受赐赠,便不肯接见使臣。住在庐江郡内的南海民造反,淮南郡的官兵奉旨征讨。陛下体恤淮南民贫苦,派使臣赐赠刘长布帛五千匹,令转发出征官兵中的辛劳穷苦之人。刘长不想接受,谎称“军中无劳苦者”。南海人王织上书向皇帝敬献玉璧,忌烧了信,不予上奏。朝中官员请求传唤忌论罪,刘长拒不下令,谎称“忌有病”。国相春又请求刘长准许自己,刘长大怒,说“你想背叛我去投靠汉廷”,遂判处春死罪。臣等请求陛下将刘长依法治罪。”
汉文帝刘恒诏说:“我不忍心依法制裁淮南王,交列侯与二千石官商议吧。”于是众臣再次上书请求依法制裁刘长。
汉文帝刘恒批示说:“我不忍心依法惩处淮南王,赦免他的死罪,废掉他的王位吧。”
于是众臣第三次上书启奏说:“刘长犯有大死之罪,陛下不忍心依法惩治,施恩赦免,废其王位。臣等请求将刘长遣往蜀郡严道县邛崃山邮亭,令其妾媵有生养子女者随行同居,由县署为他们兴建屋舍,供给粮食、柴草、蔬菜、食盐、豆豉、炊具食具和席蓐。臣等冒死罪请求,将此事布告天下。”
汉文帝颁旨说:“准请供给刘长每日食肉五斤,酒二斗。命令昔日受过宠幸的妃嫔十人随往蜀郡同住。其他皆准奏。
朝廷尽杀刘长的同谋者,于是命淮南王启程,一路用辎车囚载,令沿途各县递解入蜀。
当时袁盎权谏汉文帝刘恒说道:“陛下一向骄宠淮南王,不为他安排严正的太傅和国相去劝导,才使他落到如此境地。再说淮南王性情刚烈,现在粗暴地摧折他,臣很担忧他会突然在途中身染风寒患病而死。陛下若落得杀弟的恶名如何是好!”
汉文帝刘恒说:“我只是让他尝尝苦头罢了,就会让他回来的。”
刘长命运如何,且看下章节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