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沉寂几天后发出的声明太敷衍,查重率过高,观众和粉丝们根本不买账。
这件事情终究没能捂住。
最后是电视台发出正式声明,节目组里近十人接受调查,还有个副导演也被撸了下来。
靠着前几集的爆火,电视台拉来了不少投资和赞助,所有人都不允许这个综艺就这样夭折。
偷拍事件的争议性虽大,推出职级高的负责人顶锅,还能保住节目。只要不是票数造假这种群体性的诈骗,那样整个节目组都摘不干净。
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
时厘也不希望节目真的停播。
她们的小命还捏在极危学员手上呢。
粉丝恢复打投后变得更加警惕,每一张投出的票都会留存证据,以防再出现什么意外。
经此一遭,节目组投鼠忌器,后面应该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违规操作了。
三公的场地选址又扩大了,这次是能够容纳七八千人的演出场馆,有座位的那种。
公演当天,天还未亮,很多粉丝就已经赶到现场,开始布置起了花墙和立牌。
自担受了委屈,各家都卯足了劲准备应援。
尽管练习生不一定能看到,它们也要让节目组知道自家不是没人爱可以随便欺负的孩子。
大巴车从正门经过。
除了在车上睡过去的练习生,其他人好像瞥见了有自己照片和名字的巨大花墙。
大巴车离得太远,现场人头攒动。
她们不太看得清楚,好像看到不少粉丝戴着手套,不想让身上的血迹沾到花墙上。
后台通道里。
裴望星撞上了上个副本里的假丈夫。
她想避开已经来不及,反正对方也知道自己是假死脱身。裴望星索性扯出了一个营业微笑。
“前辈,您好呀。”
男艺人嘴角微微上扬,同样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的面孔,“呵呵,好巧啊。”
这个男团很会拿捏粉丝,先用一点黑料挑起粉丝的情绪,再通过各种手段虐粉固粉。
比如,吸血鬼概念的打歌舞台特意找来女伴舞,再在killing part时直接刀掉。
让粉丝知道自己才是独一无二的。
无论是爱意还是怨恨,粉丝为这个组合投入的情感最多,心目中的地位肯定是最不一样。
这次裴望星没让他们如愿,粉丝的情绪没得到缓解,听说好像跑了一些粉丝。
但关她什么事呢?略略略。
出来没找到队友,她又返回去找练习生。
这次的场地更大,练习生也之前少了很多,每组都分到了独立的待机室。
她们这组第一个上场。这是偷拍事件后的第一场舞台,学员们显得格外紧张。
裴望星从口袋里摸出话梅糖,安慰不断吸气吐气的学员,“紧张的时候吃颗糖会好一点。”
等大家都拿到话梅糖后,她环视了一圈,笑眯眯提议:“我们在上台前一起加个油吧?”
六只手轻轻地交叠在一起。
裴望星最后一个放上去,触感冰凉。
小组介绍环节不需要嘉宾上台,裴望星目送她们鱼贯而入,独自在通道口等待。
“啊啊啊啊姜淇!”
“哇这妆造!好像女祭司!”
“裴裴!我的妻子啊!”
“灯光朦胧好有质感啊!”
“妈妈!油画在我面前复活了!”
灯光亮起,大家分别站在不同的点位上。
她们并非全都站立着,而是蜷缩、仰卧、侧躺在舞台上,像是已经死去。
《坠落》的旋律带着下行的绝望,放在第一个预热不至于让气氛duang一下垮掉。
正常来说,唱跳可以稍微削减沉重压抑的曲调,但她们反而弱化了舞蹈部分,更注重演唱。
这首歌设计得很有层次,开头是冰雪清澈的歌声,激烈诘问的说唱,交织成失落与挣扎。
这不是刀群舞,多了几分话剧表演的自由烂漫,舞步时而踉跄凌乱,像醉酒后的摇摇晃晃,没有目的和方向地往前走,脚步越来越沉重。
这个舞台,好像没有特别明显的c位?
一开始疯狂呐喊的粉丝,渐渐安静下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曲调最后会滑向毁灭。
压抑绝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灯光几次暗下,和声始终贯穿整首歌。
裴望星负责的是和声部分,她的嗓音很有厚重感,像是低沉悠远的咒语吟唱。
她的音色铺底,哪怕旋律一层层下坠,始终没有滑向最后的深渊,像是在等待什么。
后台待机室里。
朴夏恩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您为什么会答应……?”
她是小组里唯一来自大公司的练习生,练习生涯比较久,比其他队友多一点人脉。
但,也仅仅是一点。
她真正想邀请的不是这位前辈。
而是曾经差点一起出道的组合成员们。
这位前辈在名单上是第三顺位,只是在公司偶尔碰见,打过两三次招呼的关系。
她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会是这位前辈。
前辈看着电视屏幕里的舞台,转头看着她固执的双眼,“啊”了一声,仿佛在回想什么。
“呀,真是疯了,她怎么会想到邀请我们?”
“wuli粉丝最讨厌听见有人说她是团里的第六人了,我们要是去了,恐怕得写道歉信才行呢。”
“哎一古,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和食堂里的饭没区别,吃着没味道,丢了又觉得可惜……”
她其实也没打算来的,在食堂里听着这些刺耳的讥讽声后,忽然改变了主意。
“你会写上我,肯定是不知道该写谁了吧?”
朴夏恩垂下眼。
她以为自己写了三个不可能的答案。
没想到……
“哈哈,你选我是选对了。”前辈爽朗地笑道,“我可不是可怜你,我对你很有印象。”
“你每次都是最晚离开练习室的那个。”
她们俩一个被公司流放到选秀节目上自生自灭,一个因为解约被公司雪藏,还真挺像的。
前辈拍了拍朴夏恩的肩膀,“加油啊。”
朴夏恩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说不出的复杂。
舞台最后,所有人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一个个张臂向后倒去,等待着下一场坠落……
她们蜷缩、仰卧、侧躺在地上。
就像舞台开头那样,一切又回到了原地。
旋律几不可闻,那束光柱逐渐缩小、黯淡,地板上只剩下一个不灭的光点,和声还在。
先是灯光闪了一下,开始一点一点地扩大到周围,观众似乎听到了更多的人声。
在舞台被照亮的地方,出现了一群穿着粗麻服饰的女人,她们或好奇,或含笑地观察着地上的祭司们,彼此之间轻声低语着什么。
导师席上,那位女rapper好奇地问道:“这个舞台的创意是《安菲萨的女人们》?”
“是啊。”时厘回答道。
一群来自德尔斐的女祭司迷失方向误入了敌对城市安菲萨,还在集市上睡着了。
安菲萨的女人们怕她们熟睡时遭到袭击,聚集到周围,彻夜不眠地守护到天亮。
是善意、悲悯、救赎,阻止了无限向下的坠落,也终将……结束循环。
如果她猜得没错。
这周目已经有极危学员醒来了。
不止一个,而是……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