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常武门,城墙上。
“轰隆、轰、、”
炮声震天,硝烟火光冲天,混乱的一塌糊涂。
西山上的明军火炮,还是持续炮击,并没有一丝停顿的意思。
城墙的清军火炮手,只能忍着被碎尸毙命的风险,继续操炮,轰杀城外的重盾车。
现实很残酷,你打你的,我轰我的。
看谁先顶不住,受不了,谁先眨眼,好似胆小鬼的鬼把戏。
“快快快”
“不够,太慢了”
“干尼玛的,给老子装弹,继续装弹,继续轰”
、、、
清将总兵陈德,猫着腰,拎着刀,来回奔走,大吼大叫。
催促城墙上的炮手,加快填装,继续打炮反击,轰杀城外。
这时候的他,已经有点怕了。
今天的明贼子,太反常了,彪悍异常,悍勇不畏死。
他妈的,照这么继续打下去。
万一真的破城了,那就呵呵了,他的家眷,也在城里啊。
想起朱家贼皇帝的残暴,残酷,剥皮揎草,砍头垒京观,肝胆俱裂啊。
“哎呀”
走着吼着,一个不留神,一个大踉跄,陈总兵就被什么鬼东西,差点绊倒在地。
低头一看,眉头一皱,眼角直跳。
他妈的,竟然是某个死鬼的半截身子,拦腰断成两截。
还有一个光秃秃的脑壳子,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狗眼睛。
“草了”
“嘭”
陈总兵忍着心底里的恶心,怒声暗骂,随脚踢飞那个不知名的脑袋,顿时好受了不少。
难怪了,脚底下全是血浆水,丝滑的很,差点儿被绊倒了。
伤亡太多了,没得办法,到处都是,只能忍着恶心,战后再清理了。
“大人”
“小心点,头低一点”
随身跟在后面的陈大雷,一把扯住自己的顶头上司。
嘀嘀咕咕的,贴心的提醒一句,再用力按了一下,上司的头盔。
这就是亲兵的好处,摔跤没问题,他们预料不到的。
城头上,到处都是轻重伤兵,还有被火炮轰杀的碎尸血浆子,被绊倒太正常了。
但是,他们的脑袋钢盔,必须低头弯腰走路啊。
开玩笑,城外的明军火炮,可认不得谁是陈总兵,一炮过来,众生平等。
“操了,倒霉鬼”
被亲兵按着脑袋的陈德,继续骂骂咧咧的。
还是一肚子的不爽,用力蹬了几下铁网鞋,想甩掉上面的肉泥血浆。
城头上,残垣断壁,哀嚎惨叫,残肢断臂,脚底下全是血浆啊,怎么都弄不干净。
弄了一会儿,还是老样子,忍不住的,继续破口大骂:
“草泥马的”
“这帮明狗子,打炮了几个时辰”
“他妈的,再这么打下去,也不怕自废炮管”
“干他妈的,炸膛好了,炸死了数,炸死算球”
、、、
他妈的,西山上的明军火炮,会不会炸膛,他不知道。
但是,城头上的清军火炮,确实是炸膛了好几门,吓的陈德都离火炮三丈远。
这一点,明军二炮司的火炮,确实比清军的好。
明军的火炮,除了水师用的灭霸将军炮,是一体化铸造。
其他的陆军火炮,灭清,灭虏,镇虏,全是外铸内锻,结实的不得了。
更重要的一点,云南有大红山铜铁矿,品位高,钢铁火炮也是源源不断的打造出来。
像二炮营,二炮司,主力明军。
他们手头上,都有备用的火炮,打废了,打裂痕了,直接更换新的,量大管饱啊。
清军,一线清狗子,那就不行了。
普通的小炮,还能本地铸造,锻造。
红夷大炮,几千斤的重炮,全部都是北京城运出来。
当然了,红夷大炮的打造,并不是当地没技术,没工匠。
那是因为,满清鞑子下旨了,严禁各州府,私自打造大型红夷大炮。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满清鞑子,对汉将汉臣的忌惮,当真是日防夜防。
尤其是,到了康熙朝中后期。
天下平定,南明没了,三藩没了,马放南山,火器火炮的发展,直接倒退历史。
。。。。
西城外,清军八号小营寨外面,一片空地上。
四百多金吾卫,已经做好了准备。
两人一组,扛着重盾,三脚架,遂发抬枪,早已准备就绪,伺机反击了。
好在一点,前面的七号小营寨,被游击巴三纲攻破了。
八号小营寨,也被巴三纲的千总殷涛,继续带兵围攻中。
因此,城头上的抬枪,小火炮,后面的清军,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
对于后面的金吾卫列阵,他们倒是没有过多的关注,以为是来支援巴三纲的。
“锵铛”
早就急不可耐的聂学宗,一刻都不想忍了。
骤然拔出大砍刀,遥指一百多丈外的城墙,牛眼子爆瞪,厉声嘶吼道:
“第七哨”
“瞄准城头,放”
“嘭嘭嘭、、、”
刹那间,吼声落下,阵前火光迸射,白烟如墙,几十个暴响,接连喷射。
四十多颗,通红炙热的大散子,旋转着,呼啸着,如暴雨般射向百丈外的城头。
“草了,草泥马的”
、、、
暴响过后,硝烟都还没有散去,聂学宗就忍不住的怒骂大骂。
透过望远镜,他已经发现了,效果不咋地啊。
射的不准啊,射的太飘了,大部分射到墙面上,坑坑洼洼的。
“第八哨”
“全体都有,枪头抬高一寸”
“预备,瞄准,放,嘭嘭嘭、、”
吼完了,又是几十个暴响,大散子喷射,飞向城头方向。
烟雾缭绕,端着望远镜的聂学宗,又摇了摇头,眉头拧成了麻绳。
“第九哨”
“全体都有,枪头,再抬高一寸”
“预备,瞄准,放,嘭嘭嘭、、”
、、、
“好”
“就这么干”
“第十哨,瞄准,放”
“第七哨,好了没有,快快快,装弹啊”
“他妈的,第八哨,发什么呆,清膛啊,装弹啊”
、、、
吼声如雷,经过几轮的试射,终于达到了预期效果。
老杀将聂学宗,又开始催吼了,喉管子都要吼破了,加快射击速度。
弹丸太小,肯定是看不见的。
但是,城墙垛口,倒下的清军,肯定是被击中了,才有这个效果。
抬枪阵,一哨50组,50杆遂发抬枪,填装速度快,射击速度更快。
再配上单筒望远镜,长柄三脚支架,更能保证射击的精度,远程齐射狙杀城墙守军。
“第七哨”
“预备,瞄准,再放”
“第八哨,快快快,好了没有”
“他妈的,后面的重车营,都快死绝了”
“干尼玛的,瞄准啊,预备,再放”
、、、
重型偏厢车营,还在金吾卫后面啊。
一个个的,挨受清军的火炮,聂学宗更加心急如焚,吼声如雷。
他妈的,今天的金吾卫,能这么少的伤亡,站在这里列阵。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身后的重车营,替他们挨炮了啊,战损了不少啊。
就这样,大明王朝的遂发大鸟铳。
在主将的嘶吼下,一哨跟着一哨的抬枪手,接连响起,形成密不透风的火力输出,喷射城墙。
。。。
常德西城头上。
不多时,守城的清军,大散子所过之处,就是另外一番血杀场景了。
“啪啪啪”
“噗嗤、呃哼、啊、、”
、、、
那些弯着身,探出脑袋的操炮手,走神的。
时不时的,爆开了朵朵血花,惨叫着,闷哼着,倒在血泊之中。
刚开始,还没有多少人注意,以为是炮弹轰击城墙时,被飞石误伤的倒霉蛋。
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路,不对劲,肝胆俱裂,奋力嘶吼着:
“不好了”
“兄弟们,是明狗子抬枪阵”
“兄弟们,低头啊,小心脑袋啊,要开花了”
“低头啊,你个蠢驴,傻蛋,不要命了,都躲起来”
、、、
这时候,能留在城头的,都是行家老武夫啊。
不是火炮手,就是鸟铳手,或是投石手,都知道明贼子火器的威力。
他妈的,太恐怖了。
只要露出了猪脑袋,接连不断的倒地,脑袋被开花,四处飞溅的脑浆子。
很快,躲在墙脚后面的陈德,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拎着刀,怒声大吼:
“草泥马的”
“怎么回事,起来啊”
“操炮啊,装弹啊,反击啊”
“起来,起来,嘭嘭嘭,他妈的全部起来,打炮啊”
、、、
拳打脚踢,刀背敲脑袋,伤亡不小的陈总兵,那是一个怒火冲天啊。
今天,他也是倒了血霉,他的兵马,都在城头上挨炮啊,又不能,又不敢下城去躲避。
没看到嘛,他们的洪经略,风烛残年,老不死的玩意,还坚持在城头上呢。
“啊啊、啊、、”
旁边的几个操炮手,被陈德抽的哇哇大叫,满地打滚,硬是不敢站起身来。
这时候,谁起身,谁傻子啊,脑壳子爆头,开花弹啊。
没得办法,只能一边打滚,一边奋力嘶吼,奋力挣扎着:
“大人”
“陈总兵”
“不行啊,不能露头啊”
“是明狗子,抬枪啊,大鸟铳啊”
“兄弟们,都被轰死了,脑袋全开花了”
“大人,你也小心点,别露头啊,他们专杀领兵大将的”
、、、
操炮手,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卒子。
这时候,这些老狐狸,也知道提醒陈德,别他妈的露头了。
呃,要死一起死,要躲避弹雨,那也是一起做缩头乌龟吧,有上司顶着更好了。
“草了”
感受到自己的脑袋,又被亲兵按下去了,陈德又下意识的暗骂一句,立刻不敢冒头了。
吼归吼,叫归叫,老命是自己的,死了也白死的。
环顾左右,看着不远处的残尸,脑门上的血洞,猩红辣眼睛啊。
又低头细听,当真是如此,城头垛口上的弹雨,啪啪啪的声音,非常的密集了。
半晌后,又猛的反应过来了,继续嘶吼着:
“干尼玛的”
“起来,全他妈的起来”
“对了,大雷”
“咱们的大鸟铳呢,全他妈的,死哪去了”
“快快快,全他妈的,调上来,反击啊,轰死那帮明狗子”
、、、
是的,他也想起来了,他们也有大鸟铳啊。
那玩意,是洪经略为了对抗明狗子的抬枪,特意打造的。
跟鲁密铳差不多,射程老远了,威力也非常强大,就是射速太慢了。
“大人,陈头”
“不行啊,不能啊”
“咱们的大鸟铳,射程不够啊”
“咱们的,只能射到外面的营寨,四号营垒的位置”
“再远的话,那就不行了,威力不足的,射不出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