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南,苏州府城,北城满城,拙政园,将军府,偌大的会客厅。
二月初二,深夜时分。
昆明城的大明朱皇帝,软硬兼施,逼迫中军的右都督吴三风,出使大江南,去说降祖永烈。
二月初三,一个大清早。
老匹夫吴三风,就带上侄子吴应麒,入宫拜见皇妃吴阿珂。
二月初三,当天晚上。
急不可耐的吴三风,仅仅带上几个家丁和锦衣卫,出发北上大江南。
二月二十五,一行人就到了浙江外海,此后的行程,就变的小心翼翼了。
按照事前,锦衣卫的联络方式,他们在崇明岛外海,换乘内河小船,先登陆海岸。
随后,在太仓县,吴家堡,靠近海边的地方,找到了锦衣卫的一个据点。
安顿,休息,筹备,熟悉,花了几天时间。
最后,他们一行人,再沿着娄江浏河,直接溯水而上。
途经昆山县,长山县,根本不停留,最后到达吴县,苏州城的治所。
此时此刻,今天晚上,就在这个苏州满城,吴三风终于见到了祖永烈。
两个辽东将门,军阀武夫,时隔十几年,终于又见面了,兴奋激动难耐啊。
“啪”
“对哦”
激动过后,激动之余,得到李成益提醒的祖永烈,猛的叫了一声,拍了一下脑袋。
再转过头,对着几个发呆看戏的义子,开口吩咐道:
“承苍,承夫”
“你们两个,出去一趟”
“亲自带人,巡视一下满城内城”
“把那些阿猫阿狗,不开眼的东西,都处理干净”
“吴叔,你怎么看?”
、、、
说罢,他才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吴世叔,开口询问一下。
没错的,李成益的意思,祖永烈也听懂了,这个满城,有心人不少啊,得小心谨慎点。
辽东军阀,世代将门,这种阴暗事,太熟练了,该狠辣的时候,肯定不能手软。
当然了,祖永烈也很老辣,特意问一句吴三风。
是担心自己派出去的义子,把吴三风带来的人,也一起扫掉了,那就玩大了。
“呵呵”
老辣的老狐狸吴三风,一点就通,呵呵一笑,随口回道:
“没事”
“老夫的人,没在这边、、”
是的,进城之前,跟在吴三风身边的人,就藏起来,根本没进满城。
所以说,祖永烈想砍人,清扫一些不干净的人,吴三风是不担心的,更是心安不少的。
开玩笑,那些都是锦衣卫,他们的据点,吴三风也不可能知道啊。
这就是真正的辽东军阀,私底下,阴损事,肮脏事一大堆。
想当年,他们祖氏吴氏,在辽东的时候,跟蒙古人,女真人,私底下接触也不少的。
尤其是蒙古人,祖大寿手下,就有一大堆呢,即便是现在,还有不少留在祖氏。
一句话,大家都是将门杀胚行家,眼前的祖永烈,还是后辈呢。
李成益和祖永烈,嘴巴一开口,吴三风就知道他们要干啥了。
“嗯”
半晌后,眼看着两个义子,拎着大砍刀离开。
老武夫祖永烈,点头嗯了一声,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然后,一边拥着吴三风,一边往前推,口中客气的说道:
“来来来”
“老世叔,请上座”
只是走到一半,心思缜密的他,突然虎躯一顿。
猛的转过身,死死盯着另一个访客,口气很不爽的质问道:
“对了”
“这位兄弟,怎么个回事?”
“斗笠很香吗?还不肯摘下来?”
这个家伙,也是老杀胚啊,年近四十,阅历丰富,可不是傻大冒。
之前,他就看出来了,来访的两个人。
彼此的间隔,有一点距离,并不是真正的心腹关系。
祖永烈甚至是怀疑,吴三风可能不是主角啊。
所以说,这就有点难办了,不得不小心谨慎。
因此,刚才有四个义子在身边,他特意留下两个,就是为了防备这个年轻访客。
“啪”
“哎呀”
同一时间,一时得意忘形的吴三风,也才想起了这个事。
拍了一下脑门,哎呀一声,口中带着歉意的说道:
“对对对”
“永烈啊,不要急”
“你要是不说,老夫都忘了这茬”
说罢,才猛的转过身,对着后面的年轻壮汉,抱拳拱手:
“唐将军”
“祖将军,是老夫的大侄子”
“李先生,也是老夫的经年故友”
“在这里,大可放心,里面都是自己人”
“啪啪、、”
说罢,这个大明的中军右都督,还特意拍了拍,旁边祖永烈的宽厚肩膀,以示亲近。
没错的,吴三风是祖大寿的外甥,祖可法是祖大寿的义子。
很自然的,在辈分上,眼前的宁海将军祖永烈,就是吴三风的大侄子,即便是年纪相差不大。
“呵呵”
可惜,眼前的年轻人,头戴斗笠的壮汉,呵呵一笑,并没有给吴三风太多面子。
甚至是,觉的有点无语,太他妈的滑稽了,操蛋的世界啊。
左侧的,是大明王朝,堂堂正正,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
右侧的,是满清鞑子王朝,宁海将军,一等子功勋。
两个敌对的国家,打生打死几十年,麾下的两个众将,竟然是勾肩搭背。
这他妈的,要不是就在眼前,即便是被打死了,唐将军也不敢相信啊。
这就是明末清初的混乱格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处都是风吹两边倒的杀胚。
半晌后,这个唐将军,才回过神来。
指了指祖永烈身后,两个中年武将,口中带着谨慎,又一丝丝傲慢的语气,晃悠悠的说道:
“吴都督”
“他们两个呢?有点碍眼啊”
“祖将军”
“为防止意外,还请屏退左右”
说罢,又拱了拱手,把斗笠放的更低了,生怕别人见到自己的脸面。
当然了,他和吴三风都是一样,光屁啰嗦,啥兵械都没有带。
是的,进了这个满城,里面五六千清军呢,什么兵械都白搭。
“哼”
看到这种情景,还有吴三风略微尴尬的脸色,老武夫祖永烈,重重的哼了一声。
瞬间不淡定了,笑脸秒变黑脸,盯着前面的年轻访客,冷眼冷语,冷笑着说道:
“这位唐将军”
“这里是满城,本将的府邸”
“本将说过了,他们是义子,胜过亲儿子”
“本将念你是第一次登门,上门即是客,也不为难你”
“总不至于,要本将找人摘了你的斗笠吧”
“哼、、、、”
“鬼鬼祟祟,见不得人嘛、、”
说罢,又冷哼一声,还特意回过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义子,眨了眨眼睛。
后面的两个大将,祖承勇和祖承旺,也是心领神会。
右手不自觉的,开始往左挪去,握紧刀把子,准备听从义父的号令。
是的,祖永烈的内心,非常的不淡定,翻江倒海啊。
很明显,今晚的会客,非常的不简单,极度的反常。
眼前的吴世叔,意外的出现,可能就是一个陪衬,或是一个说客之一。
后面的唐将军,才可能是真正的主角,或是话事人之一。
好在一点,他派出两个义子,去巡视清扫整个满城,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军头。
“呵呵”
“但愿如此”
站在中央的唐平,呵呵一笑,随意的回了一句。
再紧接着,把头顶上的斗笠,摘下来,丢到一边,一脸的淡定从容。
是的,既然,眼前的祖永烈,都不担心走漏风声,他唐平又何惧啊。
他相信,只要自己出了问题,眼前的吴三风和祖永烈,同样也不会好过的。
无论是大明的朱皇帝,还是紫禁城的满清鞑子,一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祖氏和吴氏了。
没错,这个年轻的访客,就是大明的锦衣卫千户,刚刚升官的唐平。
同时,也是整个大江南地区,锦衣卫的负责人。
没办法,这个祖永烈,太重要了,手握重兵5千,还有不少扈从军队。
只要说服降明,这就一个轰天雷,能把整个大江南的清军,直接吓个半死,寝食难安。
所以说,这一次的劝降,唐平必须出面,陪同吴三风,一起说服祖永烈。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是大江南锦衣卫的负责人,一旦走漏风声,或是被俘虏了。
那整个大江南,所有的锦衣卫据点,都可以暴露了,直接被一锅端。
“咕噜、、”
终于看清了,这个唐将军的面孔,老辣的祖永烈,也忍不住猛吞苦水,惊诧不已。
是的,太年轻了,估计一下,25岁都不到吧。
举手投足,气势很足,又从容不迫,沉稳的很。
眼神犀利,尤其是一双招子,阴鸷阴沉,直慑人心,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但是,平西王那边,如此年轻有为的将领,他也没听说过啊。
愣了一会,回过神的祖永烈,眉头紧锁,不再淡定了。
猛的转过身,对着世叔吴三风,郑重的拱了拱手,表情严肃,开口询问道:
“吴世叔”
“今晚,如此兴师动众”
“汉中,关中,长安那边,是不是,又糟了什么大事?”
“又或是,难不成,明贼子的大军,又杀到了关中?”
“不应该啊”
“小侄这边,没听到什么风声啊”
“又或是,广陵公那边,出了什么大问题?”
、、、
他口中的广陵公,就是吴三桂的嫡长子吴应熊,从平西王的爵位,降到了广陵公。
按辈分来说,这个吴应熊,应该是表弟了。
但是,人家是国公爷呢,他祖永烈就是一等子,差的老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