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鹿尧先生。”
“……您好,珍夜女士。”
鹿尧闻言回过头去,就见到那位一如传说当中那般魔性,美丽的奇妙女子出现在了客厅,就像是这个家中贤惠好客的女主人一般微笑着向自己打了个招呼。
真是不可思议……今天这回,还是自己头一次面见这位传说中神秘的魔性之女。然而她现在的状态看上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不似传闻所说的,成了个蔫了吧唧,看似时日无多的病秧子……
“怎么样,最近是否可还安好呀?”
“诶?什么……”
“我是指海城地府啦。之前听说,你是阿一的部下啊。”
阿一……噢,虽说看着完全不像是那么回事儿,但珍夜女士,或许还真算得上是那老姬的长辈呢。所以这个阿一,指得当然就是老姬本人了。
“女士,虽然最近出了不少事,但无需过多担心。海城地府一切都好……其实我也是听老姬说的,毕竟我今年一整年都待在鸥洲这块儿呢。”
“是这样啊。那能方便问问,鹿尧先生是在鸥洲执行什么任务吗?毕竟听说你是纠察堂的一名公务员。”
“……”
这,这自己能咋说。
总不能说今年大部分时间都作为外派公务员搁各个国家的冥界或地狱,边摸鱼边搞外交的工作,结果突然在几天前意外得知了你这魔性之女未知身世的真相,然后临危受命,被老姬指派去那不乐丝的阿尔卡特城堡和人家现今的家主谈判的事情吧。
……能不能说,老姬。我他妈的到底能不能说。
这会儿说了会不会影响到你之后的布局?这会儿要是直截了当的就在死神的家里随口将关键的线索透露给了这位珍夜女士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你对那烫手山芋的打算?
斟酌再三,鹿尧最终还是没能将心里话说出口……不过自己之后得找个时间向老姬请示请示。
“这样啊……原来是在整一些秘密行动啊。没关系的,不用说的。我懂我懂。毕竟我现在的立场,在你们看来其实也挺复杂的。”
“感谢。夫人能理解最好不过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很感兴趣啊……鹿尧先生。你的女儿鹿璐小妹妹,最近要带着朋友们来意大利玩是吗?”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不重要。”
“不哦,这很重要。”
珍夜说着这话时眼睛都闪着光。
“那个,请问……萧难凉,是不是也会跟着一块来玩?”
“……是的。”
“那么,那么拉其尔……也就是小珍韶,肯定也会陪着萧难凉一起咯?”
“大概吧……”
总感觉这会儿全都如实告知了这位珍夜女士的话,会让之后的打算出现些变故。但鹿尧其实也明白,既然对方冷不丁的问了自己这一茬子……那么就证明她事实上已经把这事儿给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还是千万别为之后的事情添麻烦才好啊,珍夜女士。
“呼……真的要来了……那,呼……那个,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了……”
“哈哈哈哈,没事,我懂。他们都是珍夜女士重要的家人。要是真的有机会能够见上面的话,觉得激动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啊。”
话虽是这么说,但最好还是别见上吧……然而见不上又不太可能。
鹿尧原先都是听老姬说的。说这会儿的珍夜虽然是有消息了吧,但身体状况不太好,只能待在冥界养病。那这对鹿尧之后的计划来说不正好吗……
如果萧难凉和小珍韶是打算趁着这趟旅行的计划来冥府见珍夜女士的话,那么就必然会出现以下的状况……萧难凉是个活人,没法陪同小珍韶一块儿去冥府见珍夜。
这样一来,到时候小珍韶就只能选择和那位冥界王女,以及长公主姬依儿一块去冥府了……剩下还留在阳间的人员,除了鹿璐,茉茉,小哑巴,以及对自己来说不太重要的逍遥家姐弟,就只剩下了这次自己的主要目标……也就是萧难凉,和希琳娜了。
但是这会儿珍夜已经以一副状态不错的样子,与那位死神大人一同在阳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了啊……那接下来,可就有些乱套了。
鹿璐他们,大概都已经准备好了吧。明天就会下飞机到地方。
之后到底该咋办呢……事到如今将一切全部推翻,重新计划肯定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会儿联系老姬向他请示,也已经有那么些不太赶趟了。更别提自己身边这阿尔卡特家主在和自己对谈的时候倒是挺有城府能说会道,结果在珍夜女士和塔纳托斯先生面前却是嘚呵的,看来是不太能够指望得上……
顺其自然吗?似乎只能这样了,但还是得保证不能和原计划偏差太多。毕竟自己这边要是没能一切顺利的话,冥界圣殿那边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打算……啧。
如果……将一切全都向珍夜女士您全盘托出的话,您又会展现出何种态度?
珍夜女士,您……到底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呢。
“……嘿嘿嘿。”
谁知这会儿这会儿珍夜女士,只是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撑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想到了些开心的事情,不由自主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却是让鹿尧见状都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
“怎么了,鹿尧先生?直勾勾的望着我这边……”
“不,我只是……女士。您真的很不可思议,亦如同传说那般美丽动人。实不相瞒,我方才还真心有那么一瞬间,十分嫉妒您的先生塔纳托斯呢,哈哈哈哈。”
闻言鹿尧虽是有些尴尬,但索性还是挠了挠后脑勺,大大方方的笑道。
“是吗?呵呵呵……谢谢你哦。”
没有表现出不悦……呼。毕竟是女生嘛。爱美,是女生的天性。听到有人赞美自己的容貌时,肯定心底都会多少感到有些开心的。
不过也多亏了珍夜女士那不自觉流露的真心笑意……这会儿鹿尧姑且还是将自己一筹莫展的苦恼情绪给压了回去。
珍夜女士其实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复杂啊……她只不过是一想到自己能够再度见到自己的孩子,见到多年未见的萧难凉感到很开心而已。既然如此的话,自己也就没道理要将她卷入那些复杂的事情当中了。
但这会儿鹿尧还在跟珍夜有说有笑的聊着时,坐在一旁全程紧张得不行,只得一声不吭的吃了十多颗车厘子的马库斯,总算是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是不是给我晾这块儿了呢,你们两个。自顾自的就笑笑嘻嘻上了,这礼貌吗!
想到这里,马库斯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咳咳——”
“……然后池雨姐她就气鼓鼓的找到了老姬的家里头,结果却是发现老姬居然卧病在床,班都没去上。约架的事情纵使不情愿,但也就只能放鸽子了……”
“哇啊——我感觉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池雨喜欢上阿一了喔!”
“事实上当时整个审判堂的同僚们也全都是这么八卦的。”
“……”
咋还是不搭理自己。而且这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整得好像还挺熟似的,一直在聊着一个叫做“阿一”的男人,和一个叫做“池雨”的女人恋爱的故事……
如同被孤立的氛围让马库斯越发感到无法忍受……终于,他只得再度更加用力的清了清嗓子。
“咳咳……伊芙琳公主!”
“……嗯?”
这坨黄色的玩意搁那叽里咕噜说啥呢。
“伊芙琳公主……您的身体状况近来可好?今日见您气色不错,在下感到欣慰至极……”
啥玩意……啥玩意伊芙琳公主啊。
珍夜这会儿大脑都快要宕机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黄毛居然还敢将自己称呼为公主。
“……你到底有啥毛病啊。我老公这会儿就在厨房,要他一会儿真拿着菜刀要把你给剁成细细的臊子的话,我可不会再拦着他了哦。”
“但是伊芙琳公主……就是伊芙琳公主啊。”
“不是你说说你,年纪轻轻的……”
“伊芙琳·阿尔卡特……或许事到如今,您早已不再是反叛家族阿尔卡特的达姆派尔公主,或许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将以“珍夜”这个名字称呼您……但我还是希望您知道它。毕竟,这是真祖当年在您出生时,亲自为您起的名字呀。”
马库斯这会儿还一脸认真的对珍夜说着呢,结果却是突然听到“嘭”的一声……
厨房的推拉门,猛的被扯开了。
“……开饭了,各位。”
系着小熊围裙的塔纳托斯这会端着两个盘子,一脸皮笑肉不笑,语气却又毫无感情的对着客厅的几人喊话道。
……谁又惹他了?
珍夜现在能够明显看出塔纳有些情绪不佳。
算了,这黄色的玩意方才先晾到一边……现在果然还是关心塔纳最为重要。
这样心想着,珍夜便动身领着两位客人来到了餐厅……却是在看到桌上放着的那两盘红不拉几的玩意后,不自觉的眼皮狂跳。
知道的是番茄肉酱意带利面……不知道的以为是啥红油漆拌面。
“两位,可以先开动了。”
说着塔纳托斯随手取下了围裙挂在了墙上,接着无视了坐在餐桌旁面露难色的客人,有些急不可耐的牵住了珍夜的手,将她拽进了厨房里头。
“……塔纳,你就给他们吃那玩意儿啊?”
进了厨房后却是还不等塔纳托斯开口,珍夜就扶着额头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苦笑。
“嗯。”
闻言塔纳托斯只是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
“哎……任重而道远啊——”
“别这么说,珍夜,先来尝尝这个。”
珍夜这会儿其实也注意到了……在厨房被打扫得一干二净的橱柜上,其实还放着三个没有端去餐桌的盘子。
而那三个盘子里头……其中有两个装着的,是珍夜自己在超市挑选的预制菜,“塔塔酱汉堡排”……而剩下那个盘子,装着的……居然是一盘摆盘极为精致漂亮,同时还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意带利面!
“……唔啊!这,这难道也是预制菜吗!”
“怎么可能啊。”
塔纳托斯耷拉着眼皮笑得有些勉强,接着便将叉子塞到了珍夜的手中。
“尝尝看吧老婆,这盘才是我真正要向你展示的成果。”
“那你端出去的那两盘是什么!”
“……给他俩的教训。”
“啥意思啊……说起来塔纳,你这盘意带利面分明就做得很成功啊。可为什么看上去心情还是那么差劲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还是……”
“哈……老婆,我没事的。比起这个,你不想先尝尝味道吗?”
“唔……好吧。”
虽说还是有些担心……
珍夜有些心不在焉的用叉子卷起了盘子里的面条,然后将其送入了口中。
“……好吃。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有着玫瑰的香味……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塔纳你做出来的意带利面。”
“是吧。”
“但是塔纳,到底怎么回事嘛……能不能和我说说呀。”
“……是玫瑰。我在熬番茄酱的时候加了几片玫瑰……”
“才不是这个!真是的,我是想知道为什么你现在心情不好啊!是不是因为塔纳刚才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听到了那黄毛臭小子的话?”
“……”
塔纳托斯轻轻摇了摇头。接着又俯下身子,将下巴抵在了珍夜的肩膀上,用力的抱住了她的身体。
“……塔纳?”
“只是一想到没两天又要离开珍夜的身边去办事了,感到有些寂寞而已。”
“只是……这样吗?”
“嗯,只是这样。”
“辛苦你了哦,塔纳……为了我要操心那么多事情。”
“……没事的,因为我绝对会让你好起来的。别说是离开你身边几天了,哪怕是让我——”
“嘘,好了,别说这话,我不爱听。现在塔纳就只需要安安心心的抱着我就好了。”
“……”
闻言塔纳托斯居然还真的就闭上了眼睛,试图专心将注意力集中在珍夜头发香香的味道上,集中在珍夜温暖柔软的怀抱当中。
然而方才,那一通自修普打来的电话,却还是在塔纳托斯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因为今日与珍夜所度过的亲密时光实在是有够快乐……所以才导致了,这突如其来的糟心事,就如同在艳阳天突然下起的漆黑的雨,令塔纳托斯尤为猝不及防。
复杂低落的情绪不受控制的在心底交织,甚至都无法短暂将一切全都放下,装作自己已经靠着珍夜的温柔乡逃避了现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