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的时候,谢家已经枝繁叶茂,你曾孙都三岁了…
谢安宁心头剧颤,几乎要握不住茶盏。
脑中又出现幼年时期,那个追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安宁姐姐的少年。
明明是冷峻桀骜,爱舞刀弄枪的性子。
却因为她随口的一句‘不喜欢粗人’而转为学文。
前世,他用了后半生,来证明对她并非是年少求而不得的执念。
年少的真心,他从未忘却,坚如磐石。
哪怕,她已经离世的情况下,也依旧守着她的家族,她的……儿女,子孙。
谢安宁面色发白,捂着胸口,久久说不出话。
一边是三生三世的纠缠,已经接连惨死两次的王少甫。
一边是等候半生,携手半生,爱她至深从未对不起她的石原卿。
作为旁观者的姜翎月,她也觉得棘手。
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少甫去死。
就真能做到无动于衷的放弃石原卿吗?
人非草木。
都是有感情的。
何况真的携手了半生。
姜翎月幽幽叹气,“无论谢姨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我不知道,”谢安宁喃喃低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恨自己不能劈成两半。
这样,她就可以不再看着王少甫死,也不辜负石原卿的等候。
“……”历经三世,姜翎月对感情多少也有几分感悟,她静默良久,道:“那就问问自己的心吧,看看怎么做,心里会好受些。”
…………
谢安宁离开后,姜翎月独自坐了会儿。
见证旁人的感情纠葛,多少也生出几分惆怅,心中竟然有些迫切的想见见皇帝。
这会儿已经临近傍晚,皇帝陛下还在前殿批折子,没多犹豫,姜翎月拎了壶茶去了前殿。
应该是几个臣工们离开不久,宫婢们正在收拾喝剩的茶盏,见她进来,福身行礼。
请安声让御座上的帝王掀了眼皮,瞧见是她,眉眼登时就含了几分笑意。
婚仪未办,两人同居一殿本就名正言不顺,自打封后圣旨下达后,她就鲜少来前殿,更别提进来奉茶了。
他伸出手臂,姜翎月几步走近,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谢氏走了?”
“嗯。”
宫人们都退了下去,姜翎月自然而然坐到他腿上,低低嗯了声。
她声音闷闷的,听的祁君逸眉梢微挑:“怎么?见到你心心念念的谢姨还不高兴。”
“谢姨也有了前世的记忆,”
姜翎月没有瞒他,将前世,王谢石三人的纠葛悉数说了遍,惆怅道:“情之一字好难解啊,王少甫执念太深,石原卿同样是个倔的。”
祁君逸是知道第一世,王少甫疯魔成什么样的。
这会儿,听见两人第二世的纠葛,怔愣了会儿,伸手抚上怀中姑娘的秀发,道:“谢氏想怎么做。”
“不知道,”姜翎月叹气,“我看着都头疼,谢姨只怕也要为难死了。”
“没什么好为难的,”
祁君逸道:“既然石原卿没有从前记忆,那只要王谢二人好好的,他总会断了妄念,娶妻生子。”
“……”姜翎月沉默。
“觉得这样做对石原卿不公?”
祁君逸一语猜中她的心思,语带笑意,“月月,你知不知道第一世王谢死后,石原卿如何了?”
他从不跟她卖关子,这会同样如此,不待姜翎月问,便道:“王少甫死后半年, 石原卿竭力搜罗了王家罪证,将谋害长媳,还是英烈遗骨的罪名给王家扣死了。”
“那时,王家早已日落西山,王少甫两个弟弟领了闲职,全家凑不出个五品官,王家老夫人中风在床,已经致仕的王御史听闻事情败露,没等刑部来提人,当天就领着老妻一同咽了气。”
死无对证。
“王少甫的几个兄弟,没有参与进谋害谢氏的案子里,但被株连下,依旧剥夺了官职。”
百年清名的官宦士族,就这样成了白身。
功名全无。
“他们在京城支撑了不到两年,就拖家带口回了祖籍,至此朝堂上不见梁州王家人。”
至少,在他驾崩前是这样。
姜翎月头一回知道王少甫死后的事。
听见石原卿这般不遗余力的为谢安宁报仇,不由面色微动。
祁君逸瞥了她一眼,道:“很感动?”
姜翎月颔首。
祁君逸哼笑一声,“王家离京后,他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