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种怨气早已积攒多时。
作为目前白鹰支援民国物资的唯一通道,史蒂文森公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密支那城则是这段运输路线上的重要后勤转运节点,大批白鹰援助物资从吉大港或仰光港登陆,走铁路或公路到达密支那城外的储藏区,再经由史蒂文森公路进入民国后方的滇省。
因此,白鹰不仅在此设有常驻摩托化运输部队与工兵部队,对史蒂文森公路进行保障。
同时还有盟军南亚战区下属的教官、顾问、情报官等人员,林林总总加起来数千人。
虽然现在这些白鹰大兵还多是主动参军,保家卫国的良家子,还没沦落到张弛穿越前那种‘贼配军’的糟糕程度,但这么一大堆白鹰大兵驻扎在当地,日常间的摩擦就没断过。
什么在酒吧里打架斗殴,买东西不给钱,强买强卖之类的小问题就没断过。
于是张弛在特意密支那城外划出一整片空地,供其修建营地,单独驻扎,表面上是为避免纠纷,实则也是一种“圈管”。
张弛未直接说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咱们是这场世界大战中的盟友,安民军需要白鹰的援助,这都没错,但也请规矩点,别瞎惹事。
担任南亚战区总司令的史蒂文森也知道,张弛不是那种受了气会唯唯诺诺的人,于是后来也严令白鹰士兵无故不许随意离开营地。
不过显然,指望这些大兵一直遵纪守法是不可能的。
这不,果然还是出了乱子。
不多时,宪兵 2 团的车队抵达白鹰驻地外围,随着宪兵们纷纷跳下卡车,无数军靴重重落在地上。这些官兵迅速分散开来,对军营呈合围之势。
大门内,几名白鹰士兵站在岗楼内,脸色惊疑不定,赶快拿起电话通报营部。
“这里是门岗,呼叫长官,一群安民军的部队包围了我们,他们全副武装。重复,全副武装!”
几乎同一时刻,驻地内响起警报声。
而外面,宪兵少校隗和正,身穿墨绿色制服,站在一辆吉普车上,冷冷望着那道白色木桩围墙。
“别告诉我,他们这时候还想着能把人藏起来。”
他轻声说完这句,背后的一名军中翻译人员已经带着话筒走上前,远处卡车上已经架起来电喇叭。
“告诉他们,这是最后通牒,限白其一小时内必须交出三名伤警肇事者,否则视为包庇犯罪,安民军将依法采取措施......”
翻译立刻用昂撒语开始对着话筒喊话。
恰好这时,一阵风吹来,刮起地面无数沙尘,岗楼内的白鹰士兵看着那些手拿武器的安民军官兵,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他知道,对面的人这次是来真的了。
对于那三个惹了事又藏起来的家伙,他现在无比痛恨,毕竟待会一旦冲突爆发,首当其冲可就是他们这些‘门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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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民军重火力部队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白鹰驻地的气氛。
上午十二点零七分,密支那郊外的白鹰驻地被铁桶般围得水泄不通。
几辆涂着安民军盾型军徽的m3半履带车到来,后边拖曳的75毫米山炮正被卸下,炮口高高扬起,对准了营地的东侧出入口。
而更让里边的白鹰大兵们倒吸一口凉气的,是后方轰隆驶来的三辆谢尔曼坦克,履带碾过泥地,轰鸣声仿佛压在他们的心脏上。
驻地内一共有一支1000多人的摩托化运输队和一支2000多人的机械化工兵,外加部分教官和顾问。他们武器很少,战斗力也不强,理论上本不需要执行战斗工作。
岗楼上的白鹰士兵已经全副武装,架起来m2hb重机枪,但他们神情依旧紧张,毕竟谁也不想因为三个烂人犯的错误,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营地内部的小广场上,上百名白鹰士兵三三两两聚集着,看着远方炮口、坦克和密密麻麻的宪兵们,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还有人在低声咒骂。
“上帝啊,这是怎么了?他们是认真的吗?”
“该死,他们带了坦克,就为了对付我们?”
“坦克?!还是我们的谢尔曼?天啊!”
“该天杀的,彼得森上校就不该包庇那三个混蛋,现在他们彻底惹火那些华人了!”
更多的士兵则是听天由命的躲在营房里,等着上级解决这场对峙。
指挥所内,一片电话铃声不断。白鹰营地的最高长官,彼得森上校,脸色铁青,正与南亚战区司令部通话。
“长官,我们处于危险的对峙状态。安民军在营地外面开着坦克架着大炮。他们要求我们交出三名据称袭击当地警察的士兵。不,先生,我保证,这不是演习。是的,是的,我知道。
是的,我们是盟友,但他们不是在虚张声势。”
这时一名参谋急匆匆地走进来,压低声音说:“上校,我们的人越来越紧张了。有的军官和教官围在外边,要求让您交出那三个罪犯。”
“罪犯?不,伟大的合众国士兵怎么在异国他乡成为罪犯?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尽管焦急的脑瓜顶上全是汗水,彼得森上校依旧歇斯底里的在抗拒现实。
旁边的一间空房间里,三个嫌疑人——工兵连下士罗伯特·麦金利、补给部伍德兰·史密斯以及一名军乐队的黑人下士乔·布雷迪被关在那里,由荷枪实弹的警卫‘看护’。
当下的一切都是由他们引起,他们昨晚曾擅自外出喝酒,早上闹事,街头打伤巡警,之后逃入驻地。
另一边,史蒂文森紧急给张弛打去了电话,然而...
办公室前台的柳秘书:“是的,很抱歉,张将军去基层部队视察了,行程是高度保密的,很抱歉暂时联系不上他。”
打了好几个电话后,史蒂文森耸了耸肩自嘲道:“无论是张、谭、康,没有一个人在,显然他们都不想接我这个老家伙的电话了。”
旁边的参谋紧张的问道:“那怎么办?距离最后通牒时间只有不到10分钟了。”
“只能交给他们的宪兵了,我不能为了三个败类冒和盟友开火的冲突。更不值得为了他们开始一场战争,再丢掉一个盟友。”
很快彼得森就接到了命令,他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离自己而去。
他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对副官说:“去吧,把那三个家伙交给大门外的人吧。”
副官瞪大了眼睛:“长官,你确定吗?一旦我们这么做,我们可就是开了先例...那三个士兵是...”
“是什么?无辜的吗?我们都知道他们有罪,而且他们的鲁莽行为让数千棒小伙陷入了危险,去吧,执行命令。”
副官敬了一礼,心中腹诽,当初要保这三个犯人的是彼得森,现在又要交出他们。说真的,他有些瞧不起这样色厉内荏的长官,但让他承担和盟友开火的责任,他也不愿意。
总之,能和平解决就好。
副官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三名白鹰士兵被交出。
他们头发凌乱、神色慌张,扯下军衔后,被多名全副武装的安民军宪兵押上了卡车。
没有殴打,没有羞辱,一切在框架内进行。
但宪兵们眼中的怒火与冷漠,还是让他们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