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花收拾出来了几间客房,让堂主一家住了进来。
其他龙渊堂的人就只能住到镇上去了。
白雀再一次觉得村里应该弄一个招待所,方便来入住的朋友,要不每次来挤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反正聚魂幡里还有那么多的苦力鬼,等这次招待完之后,就开始动工。
晚上,昭月和白雀挤在一张床上。
两人平时都习惯自己一个人睡,现在身边有人,都睡不着,索性说起了悄悄话。
昭月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白雀:“有一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的救命恩人是谁?”
白雀仰面朝天,歪着头斜了她一眼:“你还在想这事啊?我若是帮你算了,你是不是又要跑去以身相许了?那这事我可不干。”
昭月气呼呼地捶了她一拳:“我那会年纪小,才会被裴明理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我现在长大,也不眼瞎了。”
“那可不好说,万一那人又高大威猛又温柔专一,你不得又变成恋爱脑啊!我可是见识过你恋爱脑发病的过程,太可怕了,还让人来打我呢!”
昭月佯装恼怒,伸出爪子挠白雀的痒痒肉,两人瞬间在被子里打作一团。
“好了好了,你得先告诉我,你想找到这人,到底是想干嘛?是想报恩,还是想以身相许。”
“当然是报恩!”昭月斩钉截铁:“他救的可是龙渊堂的大小姐,这份恩情岂能轻慢?若他是贫苦人家,我定要赠他万贯家财,保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我现在无心婚嫁之事。”
“是无心婚嫁,还是心有所属啊?”白雀故意拖长了声调,“嗯?大师兄?”
这月余相处下来,饶是白雀再迟钝,也瞧出了昭月与李雨之间那点微妙情愫。李雨不动声色的回护,昭月欲语还休的娇羞,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昭月霎时涨红了脸,一把扯过锦被蒙住头,转身背对着白雀:“不与你说了!”
白雀见状笑得前仰后合,待笑够了,她问:“我都瞧出来了,那李雨的眼睛都要黏在你身上了!”
“哎呀!讨厌!”
“这样,咱们互相交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中意大师兄,我告诉你你的救命恩人究竟是谁,如何?”
昭月悉悉索索翻过身来,盯着白雀的眸子,再三确认:“你当真算出那年救我之人了?”
“嗯!”
昭月扭扭捏捏,犹豫了许久,这才红着脸道:“小时候他一直护着我,那时我只把他当大哥哥,后来他去给陆明远当护卫,我挺生气的,一方面是生气他背叛龙渊堂,给贪官当走狗!另一方面是生气他背叛我,明明说要护我一辈子的,怎么就说变就变了。”
“他上个月回来后,我虽明白当年之事非他之错,可就是觉得委屈,刚开始还不知为何,后来我觉得,我是委屈他缺席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七年,任由我追在裴明理的身后。”
“我时常想,若是他一直在,我可能并不会如此痴迷裴明理。”
“那你现在,喜欢他吗?”
昭月也不害羞了,索性把话都说开了:“怎么不喜欢呢,他是年少时护在我身前的大哥哥,是除家人外,对我最好的人,他武功好,身材好,长得好,哪哪儿都好。”
“我都说完了,你快说,当年救我的人是谁?”
白雀一脸姨母笑地看着昭月,忽然压低声音,语带神秘:“若我说...他就是当年救你的那个人呢?”
锦被被猛地掀开,昭月倏地坐起身来。黑暗中,她的眸子亮得惊人:“你说什么?!”
白雀不紧不慢地拢了拢鬓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的大师兄啊,就是当年那个纵身跃下悬崖,在寒潭中将你救起的少年呀!”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昭月脑海中轰然炸响。记忆的碎片突然鲜活起来——冰冷刺骨的湖水,模糊视线中那个奋不顾身的身影,坚实可靠的肩膀......
“真的是他?”昭月喃喃自语,又愤愤然起来:“既然是他,为何他不说,害我错认救命恩人,在裴明理那边栽了个大跟头!”
白雀:“当时不说,可能是为了维护你的名声,后来不说,是因为他被陆明远控制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现在不说,明日你亲自问他,岂不更好?”
昭月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没睡。
五更鼓刚过,她便掀了锦被起身。对镜开始梳妆,平日里最趁手的螺子黛今日描了又描,总觉得没画好,胭脂也换了三色才定。
待收拾妥当,天才微微亮,她便提着裙角往李雨的住处跑了。
再回来时,素来飒爽的昭月两颊绯红,像是被火炙烤过一般,进院门时还险些被门槛绊着。
白雀抿唇笑。
这两人其实是彼此的正缘。
若没有她的介入,两人会彼此错过。
昭月会追随裴明理一辈子,被利用完后,凄惨死去。而李雨,则会当陆明远一辈子的护卫,混混沌沌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现在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
作为东道主,白富贵带着伍家在湘州游玩了一圈,当然具体执行者是白雀,爷爷只负责招呼。
她特意选择的水路,联系狗蛋漕帮,搞来最豪华的一艘商船。
这个时节,两岸风景甚美,微风拂面,给人一种春意盎然的感觉。
水路走的是湘水这条道,雁城到州府只需要两日时间,码头繁华的景象让堂主咋舌。
来往商船上挂着各色牙旗,两岸不少摊贩推着小车售卖,有卖茶叶的,有卖水果的,有卖吃食的。虽然人多,但一切井然有序。
相比而言,蜀州也有水路,但河岸两边破败不堪,都是光着身子的纤夫,号声喊得震天响,一切都显得杂乱不堪。
路过一处修建堤坝的劳工处,这些劳工都是当地农民过来服徭役的,堂主特意去看了看,发现他们的吃食是玉米面窝头,还有两个菜,一个纯素的素菜,一个掺了肉的荤菜。
听劳工们说,干一天不光管饭,还有十个铜板,全都抢着来干。
堂主点点头,没说什么,等回到船上才向白富贵道:“这若是蜀州,别说十个铜板了,半个铜板都不会给,更别说管饭了,每天给两个拉嗓子的野菜饼就了不得了。”
少堂主夫人也道:“确实如此,他们只管人饿不死就行,这里还给吃肉菜,我方才见着那锅里的肉虽然是剁成肉沫的,但也不少呢!”
少堂主默不作声地看着岸边干活的劳工,脸上的神色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