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然死了,不能开口供述案情,但他们的尸体可以告诉世人,究竟是不是死于谋杀。
白雀让李雨负责打探两人被埋在哪里,巧的是,两人的墓都在蜀州,并且离得不远。
当夜,五人便去挖墓去了。
墓一挖,更加证实了通缉令要通缉之人,应该就是陈守城。
因为这两具尸体的下颌骨脱落,半挂在颈椎前,这意味着死前被人塞了东西在口里。
估计也正是因为死相恐怖,家人这才瞒了下来,没有将事情上报,只将其草草下葬。
昭月困得直打哈欠:“这下好了,二十二位死者增加到二十四位了。”
白雀拧眉:“走吧,去查一查陈守城。”
陈守城。
男,二十五岁,有一妻,两子,竹隐书舍学子,教他的夫子是端木先生。
至于他的求学路,简直是一路开挂。
他六岁启蒙,七岁能作诗,九岁通《论语》,十二岁时一篇《苍柏赋》惊动县学。十五岁院试,主考官读其文章,拍案称奇,取为案首童生。二十二岁岁考,他引经据典,针砭时弊,学政阅卷后亲自召见,破格擢为廪生之首,并赞道:“此子当有状元之才”
由此看来,此人当真是有真才学在身。
就算考不好,也不至于去作弊带小抄。
“他家人呢?”
李雨回:“都死了,当年官府断定其是自杀后,流言纷纷扰扰,其妻没多久就病倒了,后来有一天夜里,她放了一把火,把陈守城的爹娘,两个孩子,连同自己,全都烧死了。”
“他们的尸骨呢?”
“族人也以其为耻,不愿收敛,最后还是出嫁的小姑子回来帮着下葬的,但当时是草草下葬,没有墓碑,时间又过去这么久,还真没查到具体埋在哪里。”
“至于陈守城的尸骨...族人不让其葬入陈家祖坟,是家人偷摸找地方埋的,后来家人死了,也没人知道埋在哪里了。”
也就是说,陈家一家人的尸骨全都找不到,也没有办法从尸体上找答案。
于是,这条线索又断了。
查陈年旧案就是这点不好,好不容易查到点什么,当事人、知情者全都死完了。
白雀想了想:“罢了,还有一个切入点,查一查,当年乡试上榜的有哪些人,尤其是哪些学子是武隆县的。”
很快,一串名单以及他们的生平被递了上来。
白雀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竟然有他?
武隆县知县——岳镇山。
武隆县数万百姓脸上被刺青的始作俑者。
他不仅仅是那年乡试上了榜,而且是解元!
她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没想到查了一圈,竟是绕到了他的身上。
她抽出写有岳镇山生平的那张纸,仔细看起来。
岳镇山的生平可谓是大起大落。
他原本是岳家小少爷的书童,十岁时小少爷骑马时不幸落马,摔断颈椎,不能动弹,他便伺候在他身边了三年。
后来小少爷去世,岳家便收养了他。
一来是因为岳家是书香世家,他作为书童跟在小少爷身边时展现了让岳家欣赏的读书天分。
二来是因为这几年照顾小少爷,别人都嫌臭,只有他尽心尽力伺候,没有半点怨言。
因着这两点,岳家收养了他,给他取名岳镇山。
他很快进入族学,他勤奋好学,夫子对他赞赏有加。
十五岁,岳家帮他和族里一庶出小姐定了亲。
十八岁,他成了童生,两人成亲。
二十五岁,考取秀才。
二十八岁,他参加乡试,中了解元。
同年,他带回来一个两岁私生子。
岳家震怒,岳镇山说是因为十年无子,想要个孩子,外室并不会进家门。岳家对他寒了心,没想到自己收养的小书童,靠着岳家一路扶摇直上,却在即将功成名就之时养外室,还搞出私生子来!
可岳家只是个书香门第,并无人在朝中做官,岳镇山现在又是解元,有功名在身,自然硬气。
夫人不到两个月郁郁而终。
岳镇山以需要人掌家为借口,将外室风光迎进府里,成了正头娘子,私生子也成了嫡子。
可在第二年会试时,被寄以厚望的他却表现平平,名落孙山。
后来,他又参加了两次会试,依旧没有上榜。
再后来,他没有再继续考,而是上任武隆县知县,一干就是二十五年。
从这份记录岳镇山生平的报告中,白雀又发现了一个熟悉之人:刘三刀。
就是【私盐贩子口里塞满盐粒案】的死者。
他竟然是岳镇山那外室的爹!
李雨在旁边讲解道:“这刘三刀,三十年前可是蜀州私盐行里的狠角色。武隆县那几口盐泉,全被他的人把控着。不但琢磨出一套独门的煎盐技法,每年产的私盐能装满十条漕船。”
“私盐不是查的紧吗?”
大孟对私盐查的很厉害,轻则流放,重则掉脑袋。
“他每月初八雷打不动往县衙后门送'茶钱'。当时的赵县令收了三年,连县里的盐课司都成了摆设。那会儿的刘三刀,可是能在蜀盐帮跺跺脚,岷江都要起浪的人物。”
白雀眉毛拧起:“这样的人,会让女儿当外室?还是当一秀才的外室?”
“这就不知了,不过这么多年,无论岳镇山有多少女人,刘氏的地位从没变过。”
“那武隆现在的私盐生意呢?”
“是刘三刀的孙子在经营,欧阳大人一来,人就被抓进去了。”
现在,白雀敢肯定,陈守城当年乡试作弊一事,一定有重大的冤屈。
甚至当年烧死陈守城妻儿老小的那把火,也是旁人为了灭口放的。
而每一个“三无之相”的死者,应该都死得并不冤枉。
“走,咱们去牢里会一会这岳镇山。”
当年的真相,她必须要知道。
......
“你要提审岳镇山?”
“是的。”
“是和你查的那三无之相的案件有关?”
“是。”
白雀快速的讲了一遍她查到的线索,欧阳培风似乎并不意外。
他道:“此人确实心狠手辣,城府颇深,且极擅长玩弄人心。”
“怎讲?”
“所有事情,他都是交待县丞和县尉去做的,并没有直接证据,他只算是驭下不严。儿子女儿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他认,但那是子女做的,他并不知情,只能算是管教不力。查来查去,有直接证据能定他罪的,竟是几件小事。”
“县丞和县尉竟愿意背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