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皓辰挂断电话,眼中的疲惫被锐利的光芒彻底取代。他就像一头发现了猎物踪迹的雄狮,瞬间进入了狩猎状态。书房里温暖的光线,似乎都无法驱散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
“有麻烦了?”程曦担忧地问,她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从丈夫的神色中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
“发现了一只老鼠。”路皓辰言简意赅,并没有隐瞒,“正好,可以利用一下。”他握住程曦的手,语气放缓,“别担心,一切都在掌控中。你先去休息,我可能需要晚点睡。”
程曦知道此刻自己最好的支持就是不去打扰他。她点点头,轻轻退出书房,细心地为他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路皓辰立刻重新拿起手机,迅速组建了一个临时的加密通讯群组,成员只有他、夜鹰和沈言。
“夜鹰,详细情况。”
“路总,目标张伟,男,32岁,路氏集团研发中心数据维护小组组长,入职五年,平时表现普通,无不良记录。其大学同学刘明,于一个月前跳槽至兆辉科技,担任研发部副部长。我们监控到,在过去72小时内,张伟的内部账号在非工作时间,三次尝试访问‘天工计划’外围数据库的‘材料应力模拟’分区,访问被权限系统拦截,但他使用了某种未记录的技术手段试图绕过,触发了我们的高级警报。”
“通讯监控呢?”
“他与刘明在昨晚有一次长达二十分钟的通话,内容经过加密,但我们通过基站信号定位,发现通话期间两人就在一家偏僻的咖啡馆附近。初步判断,刘明是中间人,张伟是韩兆林试图在内部埋下的钉子,级别不高,但位置关键,能接触到大量看似零碎实则可能拼凑出技术脉络的数据。”
路皓辰沉吟片刻,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一个数据维护小组组长,确实不起眼,但就像机器上的一颗小螺丝,松动后也可能引发连锁反应。韩兆林这一手,玩得够阴险。
“沈言,刘明和张伟的背景,深挖。尤其是财务情况和近期的人际交往,我要知道他们最迫切的需求是什么。”
“明白,路总。已经在进行中,初步发现张伟近期有多笔网络借贷记录,金额不小,似乎是在为他的母亲筹集一笔紧急手术费用。”
“手术?”路皓辰眼神微动。
“是的,一种罕见病,需要进口药物和顶尖专家,费用高昂。他目前的薪资,确实难以负担。”
动机找到了。路皓辰心中了然,韩兆林必然是抓住了张伟这个致命的弱点,用重金撬开了他的嘴。可恨,但也……可悲。
“夜鹰,”路皓辰下达指令,“按照原计划,准备‘鱼饵’。我要一份关于‘新型复合储能材料在极端环境下的稳定性数据’的加密文件,内容要做得足够逼真,核心参数进行微调,让它在小规模测试中看起来完美,但在大规模应用的关键节点上,会产生致命的、难以追溯的衰减效应。另外,在文件内部植入最高级别的追踪程序和水印,任何拷贝、转发、甚至屏幕拍摄,都会被标记并反向定位。”
“明白,路总。二十四小时内可以准备好。”
“不,给你十二小时。要快,在他们起疑心之前,把饵抛出去。”
“是!”
“沈言,配合夜鹰,在外部营造一种我们正在加紧进行‘材料应力’方面最后攻关的假象,可以通过一些非核心的合作方,‘不经意’地泄露一点风声,务必让兆辉科技相信,这是我们目前亟待解决的关键瓶颈。”
“交给我。”
部署完一切,路皓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大脑飞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性。这是一场心理战,他不仅要让韩兆林上钩,还要确保张伟这条线不会突然断掉。他需要把握好分寸,既要给对方压力,又不能把对方吓跑。
第二天,路氏集团研发中心一切如常,但无形的监控网络已经悄然收紧。路皓辰亲自签署了一份“内部通知”,以加强数据安全为由,要求所有涉及“天工计划”的部门进行一次“非强制性”的数据备份和权限核查,表面文章做得十足。
张伟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他几次在工位上抬头,偷偷观察周围同事的反应,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打着。监控画面后的夜鹰冷静地汇报:“目标情绪紧张,多次查看手机,似乎在等待什么消息。”
中午休息时,张伟一个人躲在楼梯间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晦暗不明。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那个号码。
路皓辰在办公室里看着监控片段,对沈言说:“给他加点压力。让财务部以‘核查员工紧急补助申请资格’的名义,找他简单聊一下,询问他母亲病情和医疗费用情况,表示公司可能会提供帮助,但需要详细评估。”
沈言心领神会:“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下午,财务部的同事“关心”地找张伟谈了话。谈话结束后,张伟的脸色更加苍白,回到工位后,他盯着电脑屏幕,眼神挣扎。他显然误解了公司的意图,以为这是路皓辰察觉到了什么,在试探他,或者是在用另一种方式逼迫他。
这种心理压力,正是路皓辰想要的。一个走投无路、又自以为被逼到墙角的人,更容易铤而走险。
傍晚,下班时间到了。张伟磨蹭到最后,才收拾东西离开。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乘坐地铁,在城市里绕了几圈,最后走进了一家大型连锁书店。在书店的角落里,他再次拨通了刘明的电话。
“他们……他们好像怀疑我了!今天财务找我问医疗费的事!”张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恐慌。
电话那头,刘明安抚道:“别自己吓自己,可能就是常规关心。你拿到东西了吗?”
“没有……权限不够,而且最近查得严……”
“张伟,想想你妈的手术费!韩总说了,只要拿到有价值的东西,钱立刻到账!你妈的病不能再拖了!”刘明的语气带着蛊惑和威胁。
沉默了很久,张伟才艰涩地开口:“……我再试试。”
这一切,都被同步到了路皓辰的设备上。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第二天上午,夜鹰准备的“鱼饵”文件,以“最新模拟数据包”的名义,被分权限地投放到了“天工计划”的次级共享服务器上,访问权限恰好涵盖了数据维护小组。文件被标记为“内部参考,严禁外传”,并且设置了一个看似隐蔽、实则故意留下的“后门”——一个需要特定操作才能绕过的下载限制。
果然,当天下午,监控显示张伟的账号再次尝试访问那个区域,并且很快就发现了那份“诱人”的文件。他显然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在工位上坐立不安,几次将手放在鼠标上,又几次缩回。
路皓辰在总裁室里,通过隐藏摄像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沉稳的心跳声,以及张伟那边传来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最终,对母亲病情的担忧,对巨额资金的渴望,以及可能被发现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压垮了张伟最后的理智。他按照刘明之前“指导”的某种方法(这个方法本身也是夜鹰故意泄露给刘明的),小心翼翼地绕过了下载限制,将那份加密文件拷贝到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伪装成普通U盘的特定传输设备中。
在他完成拷贝动作的瞬间,夜鹰的声音在加密频道响起:“鱼已咬钩,文件已被复制,追踪程序已激活。”
路皓辰嘴角那抹冷峻的弧度再次扬起。“很好,监控文件流向,记录所有接触过它的人和设备。”
张伟的动作很快,他迅速清除了操作记录,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工作直到下班。但他不知道,他的一切行为,都已经成为了呈堂证供。
当晚,张伟再次与刘明在老地方接头,将U盘交给了对方。刘明拿到U盘后,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当场给了张伟一张银行卡。
“这是首款,确认东西有价值后,尾款立刻打给你。”刘明拍了拍张伟的肩膀,“放心,你妈的手术很快就能做了。”
看着刘明消失在夜色中,张伟握着那张冰冷的银行卡,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茫然和恐惧。
而这一切,都被沈言安排的人远程拍了下来。
U盘经由刘明,很快就到了韩兆林手中。他迫不及待地让技术团队进行解密和验证。兆辉科技的实验室里,他们根据文件数据进行小规模模拟测试,结果令人振奋——数据完美!路氏集团果然在这个关键材料上取得了突破!
“哈哈哈!路皓辰!你辛辛苦苦的研究成果,现在是我的了!”韩兆林看着模拟成功的报告,得意地大笑,眼中充满了疯狂和野心,“立刻按照这个数据,调整我们的研发方向,加快进度!我们要抢在路氏前面,发布产品!”
他仿佛已经看到兆辉科技凭借这项“窃取”来的技术,一举超越路氏,登顶行业巅峰的景象。他却不知道,他正兴高采烈地带领着他的团队,一步步走向路皓辰为他精心准备的、技术上的万丈深渊。
路皓辰在第一时间就通过追踪程序,确认了文件已经进入兆辉科技的核心服务器,并且被多个高层账号访问。
“通知下去,”路皓辰对夜鹰和沈言说,“‘天工计划’所有真正的核心研发和数据,即刻起转入最高级别的物理隔离服务器,由皓宇亲自负责。外部所有‘鱼饵’涉及的相关项目,全部暂停或转入虚拟测试环境。”
“是!”
“另外,沈言,准备好所有关于张伟、刘明以及韩兆林商业间谍行为的证据链。夜鹰,确保追踪程序持续反馈兆辉那边的技术应用情况。”
“明白!”
布局已完成,陷阱已触发。现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待韩兆林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投入越多,到时候摔得就越惨。
路皓辰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这片商业战场上没有硝烟,却同样残酷。他的眼神坚定而冰冷。
韩兆林,游戏才刚刚开始。你窃取的不是通往成功的捷径,而是埋葬你野心的坟墓。而我,会亲手为你盖上最后的泥土。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那颗被悄悄埋下的“技术炸弹”,在兆辉科技内部引爆的那一刻。而路皓辰手中掌握的证据,将成为届时给予韩兆林致命一击的、最有力的武器。紧张的对峙,从明面转入了更深、更暗的层面,胜负的天平,已经开始向精心布局的路皓辰倾斜。
夜色渐深,路皓辰却毫无睡意。他没有回家,而是让助理在总裁室隔壁的休息间准备了简单的寝具。他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必须坐镇指挥中心,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程曦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他只能放柔声音安抚,告诉她公司有紧急项目需要通宵,让她先睡。
挂断电话,路皓辰的目光再次投向电脑屏幕。上面分屏显示着多个监控界面:张伟失魂落魄地回到简陋的出租屋,对着母亲的病历发呆;刘明在酒吧里与人把酒言欢,庆祝着“立功”;而兆辉科技核心实验室的灯光,果然如预料中那般,彻夜未明。
夜鹰的汇报每隔一小时传来一次:
“目标文件已被兆辉技术团队成功解密。”
“对方正在组织人手进行数据验证。”
“监测到对方服务器调用大量算力,开始进行初步模拟测试……”
“模拟测试……初步反馈结果符合预期,对方通讯频道内情绪兴奋。”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路皓辰的心湖,漾开一圈圈冷静的涟漪。他知道,鱼儿正在贪婪地吞噬着诱饵,浑然不觉那美味的包裹下,是致命的钩索。
“让他们再兴奋一会儿。”路皓辰对夜鹰下令,“追踪程序隐藏深度够吗?确保在他们进行到中试阶段前,绝不能被发现。”
“放心,路总。程序嵌入了底层代码,与他们自己的测试日志捆绑,除非彻底重构系统,否则无法剔除。”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凌晨三点,沈言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
“路总,我们拿到了张伟与刘明在咖啡馆接头,以及刘明将U盘带入兆辉科技园区的清晰视频。同时,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拿到了刘明向张伟账户转账的记录,虽然经过多层伪装,但资金源头最终指向了韩兆林的一个海外离岸账户。证据链已经基本完整。”
“很好。”路皓辰眼中寒光一闪,“保管好所有证据。现在,只等最关键的那一环了。”
他走到窗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城市已经陷入了沉睡,只有零星的灯火如同坚守的哨兵。他的倒影映在玻璃上,面容冷峻,眼神却燃烧着冷静的火焰。这不仅是一场商业竞争,更是一场扞卫尊严和原则的战争。韩兆林触碰的,不仅仅是技术机密,更是他路皓辰守护家人和事业的底线。
天色蒙蒙亮时,夜鹰的通讯再次接入,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路总,兆辉科技那边有动静了!他们似乎对数据深信不疑,已经跳过了一些必要的冗余验证步骤,开始调用资源,准备进行小批量的实物试产!他们……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