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阳君沉默了片刻。他并非犹豫不决之人,不然也不会干这种事,只是弃城突围,风险极大。光海君既然敢围攻开城,必然早已做好了防备,想要从四万大军的包围中冲出去,谈何容易?可事到如今,死守便是死路一条,突围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好!”绫阳君猛地握紧剑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传我命令,立刻集结城中所有精锐,组成突围部队,由我亲自带队,向北突围!其余士兵和百姓,愿意跟我们走的,即刻收拾行装,跟上队伍;不愿意走的,各自寻一处安全之地躲藏起来,听天由命吧!”
“君上英明!”众人齐声应道,立刻转身下去传达命令。
城楼上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百姓们得知要弃城突围,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有的人家扶老携幼,收拾着简单的行囊,脸上满是恐惧与迷茫;有的人家则不愿离开故土,抱着自家的门框痛哭流涕;还有一些青壮汉子,自发地拿起家中的菜刀、锄头,想要加入突围的队伍,与绫阳君的士兵们一同作战。
“大家不要慌!跟着君上向北走,就能找到明军,就能活下来!”申景禛骑着战马,在城中街道上高声呼喊,安抚着百姓的情绪。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让混乱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
李曙则带领士兵们,将城中仅存的粮食和少量武器分发给突围的百姓与士兵,同时加固南门,为突围做最后的准备。
城墙上,留下了一部分士兵继续抵抗,他们明知必死,却依旧坚守阵地,为大部队的突围争取时间。
这些士兵大多是临时招募的乡勇,此刻,他们握着手中简陋的武器,死死盯着城下的敌军,眼中充满了丝毫畏惧。
而在光海君的大营中,光海君李珲正端坐于中军帐内。他身着深红色的衣袍,面容阴沉,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帐内的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他心中的寒意。他看着眼前的沙盘,手指重重地落在开城的位置上,沉声道:“奇自献、柳希奋呢?为何还未拿下开城?”
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奇自献和柳希奋快步走入帐中,单膝跪地。奇自献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眼神凶悍,是光海君手下的头号猛将。
柳希奋则身材瘦削,眼神锐利,心思缜密,是此次攻城战的总指挥之一。两人身上都沾着血污,显然刚从战场上回来。
“启禀殿下,开城守军负隅顽抗,尤其是南城的守军,战斗力极强,我军几次攻破城墙缺口,都被他们拼死反击了回去。”奇自献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甘,“不过殿下放心,开城已是强弩之末,弓箭石头都已耗尽,用不了多久,臣必定能拿下开城,将绫阳君这群叛军碎尸万段!”
柳希奋补充道:“殿下,臣已调集大军,对开城展开轮番进攻,重点攻击南城和西城。如今开城守军伤亡惨重,士气低落,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光海君冷哼一声:“时间?孤没有那么多时间!绫阳君是西人党核心,若让他跑了,日后必成大患!孤要的是他的人头,是彻底铲除西人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你们给孤听好了,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开城,不准放走一个西人党成员!尤其是绫阳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臣遵旨!”奇自献和柳希奋齐声应道。
柳希奋抬起头,说道:“殿下放心,臣早已将开城围得水泄不通,三层包围圈,层层递进,别说人了,就算是一只老鼠,也别想从开城跑出去。绫阳君若是识相,乖乖投降,或许还能留他一个全尸;若是冥顽不灵,臣必定将他挫骨扬灰!”
光海君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孤等着你们的捷报。拿下开城后,孤重重有赏!”
“谢殿下!”两人再次叩首,起身退出帐外,立刻调集兵马,对开城发起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南城的战斗再次进入白热化。光海君的士兵们在盾牌的掩护下,疯狂地朝着城墙缺口冲去。城墙上绫阳君麾下守军,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拼死抵抗。
一名年轻的乡勇,手中握着一把断刀,朝着冲上来的士兵砍去,却被对方的长矛刺穿了胸膛。他咳出一口鲜血,却死死抓住长矛,不让对方拔出,另一名守军趁机挥刀,砍断了那名士兵的手臂。
申景禛挥舞着长刀,在城墙上左冲右突。他的左臂已经麻木,伤口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但他依旧咬紧牙关,不肯退缩。一名光海军士兵趁他不备,从侧面一刀砍来,申景禛猛地转身,用刀柄挡住对方的刀刃,同时一脚将对方踹下城墙。
他低头看了一眼左臂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铠甲,他咬着牙,撕下一块布条,胡乱地包扎了一下,又再次投入战斗。
李曙则带领一队士兵,守在城门处。撞车一次次撞击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城门已经出现了裂痕。
李曙手持长枪,死死盯着城门,大声喊道:“弟兄们,守住城门!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是。”士兵们齐声应和,用身体顶住城门,有的则趴在城墙上,用弓箭射击正在推动撞车的光海军士兵。可惜弓箭早已耗尽,他们只能用石头、断砖代替,虽然精度不高,却也暂时阻止了敌军的进攻。
城下的朝鲜军将领见南城久攻不下,顿时怒不可遏,高声喊道:“给我冲!谁能第一个冲进城去,赏黄金百两,官升三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兵们的士气再次高涨,他们像疯了一样,冒着城墙上落下的石头和断砖,拼命地往上冲。
城墙上的守军渐渐体力不支,伤亡越来越大。一名老兵,头发已经花白,身上多处受伤,却依旧握着一把斧头,朝着冲上来的光海军士兵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