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阁。
掌柜程金来在大堂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望门外张望。
“掌柜的,你说展侍卫他们能把王妃带来吗?”
听到伙计的询问,程金来脸色微微一变,说实话,他心里也是没底。
“来了,来了!”
恰时,守在门口的伙计,突然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
“什么来了?谁来了!”
程金来连忙冲上前,对着这个冲进来的伙计,一通追问。
“掌柜的,展侍卫长他们回来了!”
这个伙计扯着嗓子,高声开口。
话音落下,大门口果然就有马车停下来的动静传来。
程金来当下二话不说,连忙第一时间冲了冲去。
他一出去,正好就迎面碰上从马车上下来的自家王妃。
季云素是从宫中匆匆而来,所以,她身上的婚服都来不及更换。
她人一出马车,那一身华丽的嫁衣就格外扎眼。
程金来见自家王妃身上穿着嫁衣,那小眼神不由往旁边的展一飘了过去,仿佛在问“王妃这是嫁了,还是没嫁啊”?
展一自然是领会到了程金来的问询,但眼下,也不是聊这个问题的时候啊。
当下,展一对着程金来使了个眼色,随后就对着自家王妃沉声道:“王妃,主上在二楼暖阁。”
季云素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蓬莱阁她昨天才来过,熟得很。
于是,她径自提起厚重的裙摆,大步流星地进入蓬莱阁,往二楼行去。
“砰!”
季云素刚到二楼,冷不丁就听到暖阁里,传出一道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顿时,季云素妆容精致的面庞上,神色微微一滞,当下,她直接加快了脚步。
房间里。
陆时修正在给自家主上配制药丸,乍得听到身后头的动静,也是第一时间转身。
看到自家主上从床上摔下来的刹那,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神色一紧。
他连忙第一时间上前:“主上,属下扶你起来!”
主上昨天因为中途中断调息,导致气血逆行,用江湖上的话来说,主上内力不受控制,俨然已是走火入魔。
内力高强的人,一旦走火入魔,轻则浑身经脉错乱,身体不良于行,重则危及性命。
而主上现在就是处于经脉错乱,下身随时可能瘫痪的危险边缘。
“你给本王扎针,本王要进宫去找她!”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覆着一层薄汗,脸上隐隐有一抹痛苦之色。
说话间,裴无蘅一意孤行地用双手撑着地面,试图自己爬起来。
“主上,你现在体内真气乱蹿,若不及时梳理顺畅,后果不堪设想,属下恳求你,莫要激动……”
“她要嫁给别人了,本王能不激动吗?”
裴无蘅压抑着内心的焦灼,近乎低吼地扬声。
听到这话,陆时修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主上只要一遇到王妃,所有的清冷矜持,统统都化为乌有,哎……
此时,暖阁门口。
季云素一袭华丽嫁衣,静静地站在外头。
她身后头,展一和掌柜程金来跟蜡烛头一样插在两边。
“王妃……”
这时,展一下意识地开口。
结果,季云素微微抬手,制止了展一的话音。
她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冷之色,对着展一使了个噤声的眼色。
随即,季云素便将纤细的身姿往房门口的方向,又贴近了几分,继续听里面人的对话。
“主上,你别再乱动了,不然,属下刚刚替你施的一套针,就前功尽弃了!”
“主上,欲速则不达,你这样不配合属下治疗,属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主上,你现在就算强行将内力灌注到腿上,也没办法像从前那般行走如履平地。”
“一旦你进了宫,你腿脚行动不便的事情就会暴露在九州诸国使臣的面前,若九州诸国得知主上如今的身体状况,必定会对大乾蠢蠢欲动,还请主上三思啊!”
房间里,不停地传出陆时修激动的鬼吼鬼叫声。
但是季云素听了老半天,愣是没捕捉到裴无蘅的声音。
奇怪,他是哑巴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其实,季云素在赶来的路上,心里本来是很着急的。
而刚才她下马车,看到掌柜的程金来的表现后,心里对裴无蘅状况的担忧,不由减轻了许多。
这蓬莱阁里头的人,都是裴无蘅的亲信。
看他们的表现,似乎并没有那么火烧眉毛,季云素就断定,裴无蘅的身体状况,应该没有像展一他们破坏婚礼时,说得那么严重。
不过,季云素现在很好奇,为什么前两天还能飞檐走壁、策马飞驰的家伙,突然就双腿不良于行,而且情况似乎很不妙?
“主上,就算属下以上说的这些,你都听不进去。”
“那属下就最后说一句,主上若瘸着腿去到婚礼现场,肯定会被沈国主给比下去。”
“到那时候,主上要拿什么跟沈国主争王妃?”
忽的,房间里面,再次响起陆时修的激动话语。
听到这里,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绝美容颜上,神色微不可查地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咚!”
突然,房间里,传出一个闷沉的响声,就像是有人一拳头砸在木板上的声音。
“主上,你冷静点,左右展一他们已经去皇宫了,肯定能把王妃接来的……”
“都是本王没用,本王的身体若是再恢复得快一点,就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
“主上,王妃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这才被沈国主眯了眼,若是王妃知道主上这四年是怎么过的,王妃肯定会心疼主上的!”
“过去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跟她提!”
房间里,裴无蘅整个人颓废地坐在地上,拳头砸在地板上,不容置喙地低吼了一句。
陆时修蹲在自己主上身边,正要伸手给自家主上砸伤的拳头上药。
乍得听到自家主上的吼声,那也是小心肝儿,颤了又颤。
“不许跟她提,听见了没?”裴无蘅面色沉冷,再次强调。
陆时修连连点头,恭声应了句:“主上放心,属下不会告诉王妃四年前,你为了将绝情蛊从体内逼出,一夜白了头。”
“也不会跟王妃说,主上为了早一点赶来南召,不惜九死一生,从祁连山道抄近路。”
“属下更不会跟王妃提,昨天王妃来蓬莱阁的时候,正是主上恢复四年来丧失内力的关键时刻……”
“够了,这些话,以后都给本王拦在肚子里,别让王妃知道一个字!”
裴无蘅胸口起伏不定,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已经恢复一如往常的漠然,不疾不徐地冷冷开口打断。
“砰!”
话音刚落下,紧闭的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谁在外面?!”
陆时修刚才光顾着安慰自家主上,也没顾得上房间外头有否来人。
乍得听到外头这么大的动静,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神色立刻严肃了几分。
他当即起身,风风火火地大步流星走到门口。
陆时修一到门口,整个人就傻眼了:“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