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蓝银色飞艇如同从云端降下的神只,悄无声息地悬停在内河艇前方百米处的低空,庞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飞艇表面流动着的金属光泽,与这个破败的世界格格不入。
“戒备!最高警戒!”
瓦西里嘶吼着,仅存的三根手指死死扣住重机枪的扳机。
所有队员立刻俯下身子寻找掩体。
步枪齐刷刷对准了空中的庞然大物,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徒劳的心理安慰。
伊凡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
他强压下转身逃走的冲动。
将帕维尔和年轻的队员护在身后,右手紧握胸前的十字架,一层微弱的、带着虔诚信仰之力的圣辉自他体内弥漫开来,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能感觉到。
飞艇中蕴含着一股远超他理解的力量。
那种威压绝非血兽,也不同于他所知的任何势力。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死寂中,飞艇吊舱腹部的舱门无声滑开。
一道身影从中跃下。
在他们惊恐的眼神中,并未使用任何降落设备,而是如同羽毛般轻巧地落在内河艇前方不远处的河滩上,点尘不惊。
那人面容平静,眼神深邃,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周身没有任何能量剧烈波动的迹象,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整个天地的中心。
他没有携带任何显眼的武器。
来人正是三齐。
他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神情。
最终落在伊凡胸前的十字架上。
三齐点开实时翻译器,缓缓开口道: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们谈谈。”
三齐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做了一个通用的、表示和平与无害的手势。
三齐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伊凡紧紧盯着三齐。
圣辉在他体表流转不定,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没有任何血炁的污秽,反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星空般浩瀚又内敛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
上前一步,将十字架握在掌心,沉声回应,用的是带着些许口音的英语:
“你是谁?来自哪里?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三齐的目光扫过伊凡胸前的十字架,以及他周身那微弱的圣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切换为英语回答,语气平和:
“我们来自东方,你可以称我为‘裴’。和你们一样,我们同样也是一支探索队,为建立人类幸存者联盟而来。”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勒拿河下游的方向:
“我们观测到你们的行动,猜测在下游的季克西,可能存在一个幸存者基地。我们希望能与你们的领导者建立联系,交换信息。”
“东方?探索队?”
伊凡心中疑窦丛生。
东方的势力怎么会出现在遥远的西伯利亚?
而且拥有如此先进的飞行器?
他紧紧盯着三齐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欺骗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如同深潭,看不到底。
“我们如何相信你?”
伊凡没有放松警惕:
“前天在扎甘斯科丛林里的动静,是你们弄出来的吧?”
“是的。”
三齐坦然承认:
“我们当时不希望被打扰,所以用了一点小手段引导你们离开,对此我表示歉意。但我们确实没有敌意,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以逐日号的武力,若要消灭他们这支小队,不费吹灰之力。
伊凡沉默了。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紧张得脸色发白的队员们,又看了看瓦西里。
瓦西里微微摇头,示意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反抗毫无意义。
伊凡重新转向三齐。
圣辉稍稍收敛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
“季克西基地确实存在,但我们无权决定是否与外来者接触。我需要向长官汇报。”
“理解。”
三齐点头:
“我们并不急于一时。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作为见面礼,我们可以为你们补充一部分燃油和……食物。”
他的指尖轻弹,一枚古朴的墨色戒指骤然亮起微光。
没有复杂的机械运转,没有能量爆发的轰鸣。
数十个金属箱体凭空出现在河滩上。
其中既有紧缺的燃油桶,也有密封完好的真空食品箱,甚至还有几箱包装精致的压缩饼干和罐头,在荒芜的河滩上泛着诱人的光泽。
伊凡瞳孔骤缩,圣辉险些溃散,手指死死攥住十字架,指节泛白。
他见过教廷的圣物。
见过血兽的邪异,却从未见过如此违背常理的景象——无中生有,宛如神迹!
瓦西里的重机枪险些脱手。
目光在三齐和物资间来回扫视,满脸难以置信的呆滞。
其他队员的脸上更是写满了震撼。
有人揉着眼睛以为出现幻觉,有人失声低呼,原本紧绷的戒备姿态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震惊与茫然。
寒风依旧呼啸。
伊凡看着这些他们急需的物资咽了咽口水。
喉结暗自滚动,指尖将十字架攥得更紧,面上却强行压下所有惊涛骇浪,只淡淡扫了眼河滩上的物资,目光重新落回三齐身上。
“阁下这手魔术,确实是罕见。”
他刻意用了“魔术”二字,语气听不出波澜,仿佛刚才那颠覆认知的景象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戏法。
“我们并不缺乏补给,还请您将这些提前布置的物资收回去。”
三齐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并未戳破他的故作镇定。
“提前布置?”
三齐目光扫过内河艇甲板上冻裂的防滑垫,以及队员们磨破鞋帮的靴子:
“教士何必强撑?我们可是观察你们很久了,若是补给充足,怎会让一位尊贵的修士不辞辛苦在寒风中这般窘迫?”
他顿了顿,看向伊凡紧握十字架的手:
“季克西基地缺燃油、缺药品、更缺过冬的食物,这些物资对你们而言,是救命的东西,而非可有可无的摆设。我无意窥探,只是这些窘迫,早已写在你们的船身和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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