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了人间一趟,你竟还不知收敛光芒的道理?如今情势,重要的是让穹苍帝早日放下心结,放出鲁叔,而并非纠结于一杯喜酒。”甘棠仙快人快语。
“天庭亦是诸多纠葛,今日见穹苍帝初见我时,只惊不喜,似是对我有所芥蒂。”尚姜对甘棠仙亦不藏着掖着。
“你被罚入人间,求得烟苍剑踪迹送入天庭,使得古罡之气终成,三界安稳,此是大功。以五百年圣人之名,加诸你身,实至名归,不然如今不知是何情势!如今你载誉归来,我们亦可好好筹谋,如今原先望川域的势力尽数归你,旁的神仙不知其威力之巨,四帝君与我心知肚明。望川域隐于暗处,四帝君或者亦是想借你之手牵制百里北?百里北狼子野心不息,追寻之众仙为虎作伥不止,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定然没有好结果。”
甘棠仙此番开导,尚姜心中释然,今日他搜来寻去,未见申绿赜之踪影,就问甘棠仙:“十几日前天庭可来了位叫申绿赜的女子?她最近可好?”
甘棠仙问:“难道你曾在人间遇见过她?”
“你忘了,她就是我跌入人间后给我送衣服的女子,你曾见过的。”
经尚姜这么一说,甘棠仙才想起来:“确实,就是她,我怎么就忘了呢?”
“她最近可好?”
“她贵为穹苍帝后,穹苍帝对她宠爱有加,尊贵无比,还将他外婆申阿花一并接入玉宵宫陪伴她,怎能不好?”
甘棠仙平日并不太关注这个无端冒出的天庭帝后,如此感受亦在情理之中,尚姜听闻此言,却尤如五雷轰顶。
尚姜急忙确认:“她成了穹苍帝后?”
甘棠仙点点头,瞧见尚姜脸色不好,问:“难道你对她有意思?”
说完甘棠仙方觉失言,又瞧了瞧近处无旁的神仙,劝道:“她已成穹苍帝后,你与她注定无缘。唯今之计,当好你的望川仙君,寻回法器星辉杖,救出鲁叔要紧。”
甘棠仙后面那番话,尚姜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脸色煞白,恍若丢了魂般,呆呆坐在了地上。他将头埋在大袖里,表情哀恸,黯然不语。
“明日我的喜宴,她应该会陪穹苍帝去甘棠宫中道贺,你若有什么话问她,我让乐佩引她出来?只是她如今贵为帝后,你该放下与她之过往,不可沉醉其中,徒惹伤感。”甘棠仙说。
浑浑噩噩喝完酒,尚疆回至舒啸宫,未来得及与沉路打个招呼,倒头便睡。沉路、单灵品瞧见尚疆脸色发黑,原本准备热闹一番的他们立刻歇了心思,跟了尚姜那么多年,他的脾性还是了解的。他们不敢多问,默默侍候尚姜睡下了。
望川域掌事小仙泫芷卯时初已将玉石送至舒啸宫。域石是忘川域权柄之物,除了舒啸宫原主淇腾与现主尚姜之外,目前的天庭诸仙都未曾接过手,沉路知此事重大,亲受域石至仙君面前。尚姜接过玉石,命望川城还是暗中练兵。
洗漱毕,尚姜让沉路将自己珍藏的书画取来,便欲出门。单灵品劝:“仙君,吸几口早露再去。我瞧您神色并不太好,也许初入天庭,尚不习惯?”
虽在人间习惯了用早膳,而天庭却只供早露,但尚姜却无胃口,也无心情。尚姜摆手命撤下早露,单灵品又问:“仙君,我与你们一起去,行吗?”尚姜没有拒绝,单灵品便跟着上了车。
甘棠宫,张灯结彩。甘棠仙见到尚姜,急忙迎上前去:“望川仙君,你来了。”尚姜递上字画,祝语到:“祝你们齐眉举案,琴瑟和鸣。”
甘棠仙忙将尚姜与沉路、单灵品迎入宫内,设尊位延请入座。尚姜见还无人入座,便也如身旁神仙一般站于缇香院之中。
旁的神仙赏花聊天,而他孑然独立,清冷之气便从周身透出来。他回忆起当时他用她身体挡箭之情形,懊悔万分。他当日只想护她周全,让她早日离开这人间是非之地,原也是想到她负气而成帝后的可能性,但如今此事真成了事实,他心如刀绞,只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
但他将她当作剑盾之时,他心中亦怀抱着一丝期望,她终放不下当年生死相知之情,终记得当年永不相负之诺!她又岂是贪恋权势,轻易移情之人?
她恨他,他原以为自己入了天庭可以好好跟她解释,求得她的原谅,却不料她这么快成了帝后!如此这般情形,难道是对他擅作主张的惩罚?难道他当年真的是错得离谱?
无论他在人间,苦守着相思之情苦等了十多年;无论他想起她当时绝望的眼神时,肚肠中无数次皆似被车轮碾压而过;无论在梦中他道了多少次歉,解释了千百回;她终究逃不过成为穹苍帝后的命运,而他也终终生生与她擦肩而过!多么可笑的命运,又是多么令人害怕的命运!
尚姜站在这遍栽繁花、姹紫嫣红的缇香院中,陡然四体冰凉,比之人间腊月落入冰水之中,更觉四肢百骸不听使唤。他牙关打颤,无意间咬破下唇,一股血腥之气直冲喉头,他唯剩苦笑。
“穹苍帝与帝后来贺。”司礼仙话语刚出口,众仙便齐齐赶去门口迎接。
帝后?听闻此言,尚姜悲从心来。竟傻傻愣在原地。身旁单灵品提议:“仙君,我们也去门口迎迎穹苍帝与帝后吧?”
沉路见尚姜脸色不对,摇头阻止了单灵品继续往下说。而此时众仙已经簇拥着穹苍帝与帝后从正门进来。只见帝后双手挽着穹苍帝,一袭月白色纱衣配明黄的纱裙,衬在赭黄色衣的穹苍帝身旁,更衬着她袅袅婷婷、落落大方。穹苍帝龙威燕颔,藏威怀德。帝后笑容温婉,仪态娴雅。远远望去,果真龙姿凤貌,一对璧人。
甘棠仙在后指路,穹苍帝携帝后欲由缇香院中进入为他们安置的尊位,哪料缇香院中某位神仙直直挺立,并不让路。帝后眉眼含笑,抬眼望去,不料笑容却在半道僵住,亦是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