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李牧感觉到大地传来一阵晃动，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下一秒，远处的几座矿山仿佛有了生命，居然开始晃动起来，地面也变得摇晃不已。
李牧终于反应过来，地震了！
轰……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李牧扭头一看，刚才自己等人出来的矿洞已经塌了。
他来不及庆幸，地面传来的摇晃让他几乎站不稳，但还是勉强能站着。
靠着强大的身体掌控力，他直接拖起身旁已经腿软的两个人，在地震中朝着前方的开阔地跑去。
“往空地跑！”
身边其他人稍微好点，至少还能爬，李牧只能大吼一声。
而此时，整个矿场已经充斥着人们的尖叫声和大地偶尔传来的低沉轰鸣声。
数个矿洞已经不见踪影。
放在外面的一些煤矿小山也在剧烈的摇晃下开始‘滑坡’，甚至位移。
远处那些搭建的工人宿舍区只剩下房屋倒塌后的一片硝烟。
矿场内，矿场内所有人都朝着最近的空地跑去。
李牧忽然间想起，为什么大同煤矿开了之后就一直在强调安全，哪怕是临时工都要接受一些所谓的安全培训。
难道就是为了……
不等他多想，一道裂缝忽然在前方的地面上出现。
是真的裂缝！
宽度接近一丈、长度上百丈的那种！
他亲眼看到有许多刚从矿洞里跑出来的矿工、没跑多远就掉入了那条看不出深度的裂缝里。
他顿时飞奔上前打算救人。
仅仅几步后，地面更加剧烈的晃动让他不小心摔在地上，实在跑不起来。
可等他从地上蹲起，再次往前看去，裂缝不见了……
只剩下一道隐约可见的、由一些灰尘挤压在一起形成的痕迹。
还有远处大地居然开始宛如海浪一般起伏，诡异至极。
李牧心里升起了无尽的恐惧！
这是人类在面对惶惶天灾时无法控制的本能……
突然间，又一声巨响传来！
极远处的矿区那，渐渐飘起一团巨大的硝烟，在地面的晃动之下显得极其‘稳定’。
一块地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牧感觉到大地终于安分了。
短时间的寂静过后，是从宿舍区那边传来的大量呼救声。
救人……李牧立刻跑向宿舍区那边，同时让一个人赶忙去矿场外的秦军驻地呼叫支援。
去往宿舍区那边的路上，他在一个地方看到了半具尸体。
那人只剩下上半身，满脸痛苦，死不瞑目。
没见到下半身。
但李牧在大概两丈外的地方看到了一摊血迹，其中似乎还有一些碎肉。
想到之前那道吞噬了矿工性命又飞速复原的裂缝，李牧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悲伤……
……
王宫。
太史令着急忙慌的朝着咸阳宫跑去，甚至顾不得和甲士汇报，遇到人就直接吼了一句‘滚开’。
大殿内。
嬴政听着远远传来的声音，和李斯、阳沐等人对视了一眼，随即看向锦陇。
锦陇走向殿外做了个手势，几个甲士立刻放开了拦住的太史令。
“大王！地震仪动了！”
人还没跑进大殿，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嬴政猛然从王座上站起，看向满脸惊慌的太史令：“时间！方位！”
“就在刚刚！”
太史令连滚带爬的摔进了大殿：“东偏北方向……”
“代郡！”
嬴政瞬间反应过来。
随即也不避嫌，从王座旁的一个暗格里掏出了对讲机：“李缘！去代郡看情况！”
对讲机那边沉默了一下，只传来一声‘好’。
大殿里，李斯、阳沐等人一脸紧张，却默不作声。
太史令看着嬴政手中的东西，一时连地震仪的事都忘了；但看大王那严肃的表情，他很明智的没有多问。
大概十几秒后，对讲机里再次传来声音：“代郡地震了，甚至影响到了秦国境内。”
“我知道了。”
嬴政已经冷静了下来，将对讲机再次收进暗格里。
“李斯。”
“臣在！”
“按照二号预案立刻执行。”嬴政说：“锦陇，去军部给尉缭传令：支援代郡。”
“唯！”
太史令是个老者。
看着李斯和锦陇接连走出，阳沐也得到了去太子宫陪太子一起去代郡的命令，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为独立于所有机构外的太史，他虽然没有行政权，但知晓情报的权力却很大。
今年以来秦国的大量动作，以及刚才大王和国师、李廷会之间的动作，让他对许多问题都有了答案。
他默默起身，对着嬴政行礼后转身离开。
嬴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
这一天。
秦国爆发出了继当年长平之战后的最大动作。
王令一出，所有部门同时开始了行动，各种资源和人马立刻点齐出发。
当太子的车驾在一阵呼啸声中出城后，更是让许多百姓焦虑不安。
……
代郡。
秦军第十一野战军军部内。
少将军长看着眼前已经成危楼的军部，呼吸急促。
连军队亲自打造的大楼都成危楼了，那外面的百姓……
他想起今年年初时大王的一封密信，上面只有一句话：若有大难，可便宜行事。
“传令，各部留下守卫营区的人手，余者全部出营救灾！警卫团立刻出动，控制郡城周围所有粮仓，建造救济营地！另外……”
他深吸一口气：“开军粮仓！”
“军长！”
一个军官有些震惊，但这个少将却打断了他：“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哪怕尉部长把我毙了都行！现在所有人马上执行命令！”
若是其他事，他大可以把密信拿出来给其他军官看，以获得调兵的合法性。
但这次……太诡异了……
与其说出去让士卒们猜测纷纷、甚至有些流言蜚语，还不如他一个人承担，大不了这军长不当了。
与此同时。
代郡郡城，郡守看着满目疮痍的郡城，也下了全力救灾的命令。
不仅是代郡。
在地震发生时，雁门、云中、上郡、河东四个和代郡相邻的郡、靠近代郡的地区几乎都有震感。
许多地方府衙在确认代郡地震的消息后，也在快速把消息朝着郡城发去。
其中一些官员在权衡过后，不等郡城命令便先下达了整备城中物资准备支援的命令。
这是在拿仕途为自己的良心做保。
……
“娘，我饿。”
代郡某村子里。
一个小女孩轻声说着。
妇人有些难堪，可她也没办法，只好安慰道：“再忍忍，走到县城就好了，朝廷不会不管我们的。”
地震已经发生两天了，她们这期间只吃了一些野菜。
妇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她也不知道县城在哪，只知道沿着那条大路走。
这一路上，她们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多，还有两个带路的亭长。
在这个时代，哪怕秦国国力强大，也不可能在两天内照顾到代郡每一个受灾的地方；而她们，就是被落下的那一批。
突然，他们仿佛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紧接着，远处的大路上出现了一支骑兵。
“都让开，是驻守草原的骑兵南下了！”一个亭长立刻喊道。
然而那支骑兵在到达他们近前时却停了下来，一个领头的军官看了看大致人数：“二连留下，其他的继续跟我走！”
五十多名骑兵留了下来，其他两百多骑兵则再次朝着前方狂奔。
骑兵每人都是一人双马，马上搭着大量的食物，还有铁锅。
骑兵们开始给这些灾民分发食物，让他们每人都先吃了一点东西后，告诉了他们朝廷在前方有聚集点，会有骑兵护送他们前去。
最后，十个骑兵留下了，其他的则继续朝着前方赶路。
他们不会和刚才的大部队走同一条路的，为的就是尽量多覆盖一些区域。
“娘，我还想吃。”
小女孩的声音有些软糯。
妇人摸了摸她的头：“乖，刚才他们说了，不能一次性吃太多的。”
“那他们还会给我们吃吗？”
“一定会的！”
妇人语气肯定。
他们本可以直接越过这些灾民，却还是留下一批人给他们分发了食物，还有十个骑兵跟着他们。
那十个骑兵带着粮食为了什么？
总不可能是只给他们看看提供信心吧？
“什么？李将军回来了？”
前方，正在和一个骑兵搭话的亭长忽然大叫道。
“是的，现在是李特使，他现在就在代郡。”骑兵说：“所以放心，朝廷绝不会放弃你们，等你们去救济点领到粮食了，日子会好起来的。”
妇人心里忽然就彻底安心了。
那个据说曾死在赵王手里的李牧将军？
他可是赵国最好的人了……
有他在，朝廷的话可信！
不止这里。
在代郡许多地方，随着周围支援的秦军力量遍及灾区，他们带来的物资救援安抚了他们的身体；而李牧以秦国国师特使的身份出现在代郡的消息，则安抚了他们的心。
尤其是当许多驻守草原的骑兵部队南下，其中许多还是李牧曾经的部下后，代郡的人心就这么彻底安稳了下来。
哪怕死去了亲人，他们也相信朝廷不会不管他们。
只是有一个地方似乎例外……
大同煤矿里。
看到负责人给出的最终报告，李牧的心仿佛被揪住了。
地震前煤矿上三千八百多人。
七百多人生还，四百多人受伤，死亡三百多人，其余的全部失踪……
失踪？
只是好听一点罢了……
除那不到一千两百还活着的人外，其余的两千六百多人都可以算死了，代郡有两千多个家庭都要垮了。
“李先生，我们尽力了。”
负责人满脸疲惫：“国师制定的两天救援时间已过，就算底下还有人还活着，恐怕也……”
李牧点了点头，他能理解。
这两天内，还发生了好几次小的地震，按照国师规定的两天救援时间去努力，只不过是不想放弃最后一点希望罢了。
……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传檄而定的说法了。”
代郡郡城上空。
看着下方的人们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清理工作，李缘有些感慨。
人们未必真的不伤心了，也未必真的就这么信了朝廷的话，甚至许多人心里可能对未来失去了希望；但就因为李牧在这，他们愿意暂时忘掉那些，先信李牧一回。
秦国花了好几年舆论战建立起来的民心和信任，只能保证在灾难来临时社会秩序不崩塌。
别的，尤其是信心这方面，在代郡还做不到。
但李牧做得到。
嬴政只是看着下方。
地震后，郡城只有城墙垮塌了一小段、出现了十几条裂缝，其他的房屋几乎全倒塌了。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还是有一些大户人家的房子较为坚固，撑了下来。
“水泥房，能做到吗？”嬴政忽然问道。
“小地震可以，大地震反而死伤更多。”李缘说：“小地震是因为房子加固，没超过承受能力垮不了；大地震嘛……木头砸下来和水泥砸下来的区别，你应该想得到。”
“难道后世就没有能抵抗地震的房子？”
“有，可在秦国有用吗？”
嬴政不说话了。
确实，在此时的人口密度之下，就算建了水泥房，地震一来，指不定死得人还多一些。
木头房子垮塌了好歹还能活下一点。
而且都不用问详细了，他就能知道那些房子估计技术上是秦国不可仰望的。
郡城外。
搭起了连绵成片的军用帐篷。
前来支援的秦军将大部分物资都贡献了出来，除了执勤的士兵外，其他的士兵都只是席地而睡。
得亏现在不是冬天。
一阵锣鼓声传来，这是开饭的号角。
除了维持秩序的秦军外，其他的秦军士卒都没动，百姓们则大多前去排队；因为秦军要等百姓吃完之后再吃。
“我其实很惊讶，秦军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李缘说。
“军纪太严而已。”
“我知道，但我还是很惊讶。”李缘抿了抿嘴：“你别管是靠什么方式达成的，但事实是，他们真的能做到这一点，这就足够秦军傲视除我那一朝以外所有朝代军队了，甚至我那个时候外国军队都做不到。”
嬴政没说话。
自从知道自卫队会拒绝首相命令救灾、山姆大叔持枪进入灾区、草莓兵让百姓擦鞋按摩后，他眼中秦军的目标就只剩下了红色部队那一个。
“看那！”
嬴政指着一个地方。
李缘有些看不清，于是朝着那靠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