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会。
李斯看着最近几天从楚国有大批百姓来秦的报告，一时摸不着头脑。
大约五日前，秦楚边境上的楚军关隘和城池官员们好像都瞎了一样，突然松懈了对百姓出关的限制和检查。
“李廷会，你说是不是玄衣卫又……”
一侧，一个郎官试探问道。
李斯没有回答，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等人太废物了。
秦国对五国都已经渗透到这个程度了，就差有足够官员后秦军开过去杀人、然后就地换官治理了。
军队比他们强，他们认了。
可现在，玄衣卫这个特殊部门也比他们强……
什么时候，国家战略里官员成了拖后腿的了？
“李廷会不必担心。”
这时，那个郎官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劝解了一句：“大王之所以让我等加速学宫建设，不就是不希望以后走出中原时再发生这种事吗？”
李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猜到我在想什么？”
“在下与李廷会共事两月，您对朝廷的忧虑之心，在下已然清楚。”
“萧何，你是两月前才因廷会郎官之缺被选中来的吧？”
“是。”
“之前呢？”
“在下于去年来秦，在汉中郡当了半年小吏后通过考试进入刑部，之后就是两月前的廷会遴选了，在下本不抱希望的……”萧何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进部已是邀天之幸，又怎么可能奢望进入廷会？
他萧何在秦国毫无根基，若不是在当小吏的那半年里努力学习，他连刑部都进不去。
然而老天好像很看中他。
廷会只是缺了一个郎官，包括他在内符合报名条件的小官总共有两百多个，他被选中了——两百多人里选一个，除他外其他大部分人都比他有资历、有背景。
“韩非？”
“是，部长为我说了好话。”
李斯微微点头，韩非开口，没人敢不卖他面子，更何况只是一个在廷会打杂的郎官而已。
按照正常升职顺序，萧何若想升级，需要有某个廷会官批准把他外放，然后从某个司的司长做起。
之后是地方副局、正局。
一般来说，到这个程度就到顶了。
中央部门的局，可不是那么好进的，除非韩非真的愿意给他当后台，而不是只是一时惜才的拉一把。
就算韩非愿意，他之后要面临的是更加激烈的中央部门竞争。
想爬到高位，光有才华是不够的。
“既然你猜中了我的心思，那不妨再猜猜，本官想如何解决？”
萧何思绪转动。
他深知，这将是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韩非部长可以为他说一次话，但两人交情还没好到对方用仕途来替他做保的程度。
想了一会，萧何试探问道：“工部？”
文官派系如果不想太丢脸，那就必须拿出足够的政绩。
而抓小贪官没什么大用，大贪官短时间又不是那么好抓的，所以这方面李廷会大概不会动。
那就只剩下工程方面了。
虽然受制于资源开采程度，工程进度不可能凭空加快；但对于一些工程当中可能有的肮脏事，这还是能动一动的。
只要让百姓看到官员们的努力，那在大王那的印象自然也会好起来。
李斯看着他，眼神很是赞许。
“不错，怪不得韩非要推荐你。”
……
“萧何不错。”
王宫，嬴政心情大好。
李缘看了看他，心里对他的想法清楚无比。
萧何当然厉害，可以说凡是以能力上史书的，都是大才。
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大才。
相反，许多时候缺的是机会。
如果刘邦当初不是在沛县起兵，而是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县，那这个萧何可能会以一个小官身份结束一生，但在汉朝中会有另一个‘萧何’。
嬴政若真的觉得萧何很好，早在萧何被韩非推荐的时候他就会主动出手把萧何提拔起来了。
任由萧何在廷会当郎官，除了有锻炼他的意思外，估计还有着想看看这是否真的是历史上那个人、或者是否真的有才罢了。
嬴政嘛，想让他凭印象就对你真情流露，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一个时辰前楚国传来的消息，屈宏死了。”
李缘逗扶苏的手都停顿了一下。
“那个屈氏家主？”
“前家主。”嬴政纠正道：“自那次他被迫答应后，他回去就病了，把家主之位交给了他儿子，三日前死在卧房里。”
“据说……是忧虑而死？”
嬴政感觉有些意外。
这样一个人，会忧虑而死？
“估计是觉得屈氏被你坑了，而他就是那个让家族犯下错误的人，感觉对不住吧。”李缘把面前的蛋糕盒子掀开，插上了蜡烛。
今天是扶苏的生日，他特意回去去买了个蛋糕——别问扶苏喜不喜欢吃，李缘自己喜欢吃就行了。
嬴政冷哼一声：“他当他是谁？秦国是这么好利用的？”
以前的屈氏，其实很忠诚的。
不仅有屈原这种人，还有许多的英才曾为楚国献身、或累死或战死，他们三大公族之首的位置是靠功劳一点点坐上去的。
只可惜，屈宏有野心，还选错了合作者。
两人又说起赵国的事，听说赵王也躺平了。
嬴政很是不忿，那个当初带头欺负自己的家伙，现在居然想开了？
他想派人把赵国前王后魏芊和她孩子的近况透露给赵国，最好能引起那个倡后的愤怒，然后赵偃就又有得糟心了。
“你好骚啊！”
李缘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有些无语。
“他哪怕是躺平，寡人都觉得不舒服！”嬴政语气加重，对赵偃的情绪直接摆在明面上；当初在赵国时，就属赵偃这个太子欺负他的次数最多，他的反应不过是人之常情，毕竟谁能对仇人有好态度？
看到了一侧王后熊栀和赵姬走来的身影，他才闭口不谈这些事。
许愿、吹蜡烛、分蛋糕。
后世的蛋糕工艺，彻底征服了除嬴政之外的所有古人。
嬴政早就吃过了，在李缘来的第一年。
蛋糕吃完后，两人走到了一边，把扶苏留给了王后和太后玩。
“问你个事，你可以不回答。”嬴政从一旁的小树上折了一片树叶。
“问呗。”
“那个日本列岛，是不是和你们后世那一朝有仇？”
李缘呆了一下，随即脸色严肃：“齐国还是燕国？那边有消息了？有人打听到了那？”
嬴政看着他的眼神，心里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