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笑笑:“现在不是没死吗,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满大将军从今以后估计就会鸿运上升,前途无限了。”
满桂高兴得直哈哈:“哈哈,哈哈,谢谢小公子的吉言。”
“对了,我们在后面看的整个事件的过程倒是看得真切,说那人当时一直背对着我们,没有看清脸,不知道是谁,但是它有几个特征,你们查询一下是谁。
首先那个人会射三连珠,哪怕是在关宁军的队伍里,能够射出三连珠的将领估计也不多。
其次,那个弓箭手穿的是布棉甲,但那个布棉甲显得很臃肿,它里面应该还穿得有一层甲,能够穿得起两层甲的将官应该也不会太多。
第三,就是那人的位置比较靠前,一名骑兵,都移到了步兵的队列中去了,这应该是很显眼的。
你们回去问一问当时在后面的骑兵,他们应该知道是谁跑到最前面去了。”
当晚,满桂他们回到营地,马上开始查询此人,很快就把这人查了出来。
“如果我们没记错,那人应该就是游击将军刘镇华!他就特别的靠前,当时我们还以为他可能是因为退得慢了些,被步兵阻住了退路,也没有管他。”
“刘镇华?宁远游击将军刘镇华?”
“是的,将军。”
“马上带几个人去,把他给我叫过来。”祖大寿很生气,他想亲自问一问,这个混蛋到底想干嘛?
很可惜,翻遍了整个营地,也没找到这个叫刘镇华的人,查看旗牌官名册,才知道战争刚结束没多久,这个叫刘镇华的将领便领了棋牌出营巡防去了。
直到二十一日上午,两军再次开战,巡防队也未发现那个叫刘镇华的游击将军回营,祖大寿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是跑了。
“来人。”
“将军,如何吩咐?”亲兵进帐询问。
祖大寿写了一道手令,宁远副总兵吴襄也在上面签了字,用了印信。
祖大寿把手令递给亲兵:“你带上几个人,快马加鞭,赶回宁远去,把刘镇华的家眷给本将拿了。如遇刘镇华在家,一并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小的得令。”亲兵接过手令转身出了营帐,祖大寿,吴襄对视一眼,都面带苦笑,这事如果被证实,他们俩都脱不了关系。
只是经过这起事件,在随后的几日的战斗里,满桂的背后再也不敢放心的交给队友,战友之间的信任彻底的被打破了。
二十二日,战斗刚刚结束,黄台吉回到大帐便问范文程:“现在情况如何,那些青壮到了何地?”
范文程道:“现在天气寒冷,道路行走艰难, 那几万青壮刚过京城不久。”
黄台吉头疼得厉害:“这都几天了才走这么点路?让那些押送的人鞭子抽的紧一点。
加快一点速度,咱们不能在这里拖延时间太长,照这样打下去,咱们的人早晚都得死完了,真是麻烦,这都几天了,这群该死的明狗还未溃散。”
范文程也无奈:“这真是个麻烦的问题,不把他们打散,咱们就退不了,只要这些明狗还能成建制,咱们掳走的那些青壮,就很难安全的带出去。
咱们还得在这里坚持几日,最少要让他们过了香河县之后,咱们再撤走才能确保青壮的安全。”
护卫队营地里,程风也在询问青壮的情况:“那些掳走的青壮百姓到了什么地方?”
“现在才到达京城地界,现在外面雪花纷飞的,西北风吹得又紧。那些百姓虽是青壮,行走也是异常的艰难,一天都走不了十里。”
程风也是有些心烦意乱,这大冷的天,顶着北风在外行走,等那些百姓走到遵化去,这路上得死多少人?
程风揉揉太阳穴:“多盯着点吧,估摸着黄台吉是想把满桂的队伍打散,满桂这支队伍不散,皇台吉也不敢走。
可现在双方僵持着,谁也拿不下谁,黄台吉也不敢退,这时候他要是退了,可能就满盘都输。
但愿大明的军队还能再坚持下去吧,这腊月二十二都已经熬过去了,只要能在这里再坚持两天,秦老太君就来了。
到时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看黄台吉还怎么打,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信他不退。”
程风是很希望明军能够坚持到底的,可现在大明军队也有些要顶不住了,这几日打仗,受伤送到护卫队这里来的士兵都已经好几千人。
如此多的伤员,使得程大少带过来的医务人员严重不足,救治难度大大增加。
好在护卫队的成员全部都系统的学过战地救护知识,虽然成不了大夫,但是成为一个临时护士还是没问题的,要不然单凭那百十个医务人员,早就忙不过来了。
现在的这个小营地里,一天到晚除了哀嚎声音就是哀嚎声,真真正正的像一个野战医院了。
现在明军队伍单是受伤将领如侯体乾、赵率伦、朱梅、刘应国、孙辽、罗景荣、陈继、祖泽洪,韩大勋,李一松、孟道、丁国用等十几人全都进了战地医院,再多打上几日,指挥系统都要瘫痪了。
因为伤员越来越多,护卫队的营地也越围越大,携带过来的地雷都已经没了剩余,全都埋了下去没办法把整个营区包围起来。
护卫队的营区终于出现了防卫缺口,为了确保营地的安全,这几日护卫队全都变成了警卫队。
一千二百人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守卫着这个已经很不牢固的野战医院。
原本,黄台吉早该搞死了满桂,打溃了明军,已经开始向京城进发,这时候这一片都没人了。
原本二十三日黄台吉的大军就已经到达北京城下,再一次威胁到了北京的安全。
可因为程大少爷的横插一脚,历史发生了改变,双方到了腊月二十二日还在鏖战,黄台吉想在二十三日抵达北京城下,已经是不可能。
现在最有可能的,反而是因为双方鏖战耽误了太多时间,黄台吉被远道而来的白杆兵赶个正着。
四川石柱马秦两家在辽东死的人实在太多,黄台吉和马秦两家可是有血海深仇的。
已经在这里打了五天仗的黄台吉,未必比那赶了三千里地的白杆兵体力上强多少。
大少都想好了,只要白杆兵赶到战场敢马上投入战斗,他就带着人去给秦老太君当远程打手,帮马秦两家报了这血海深仇,正好可以借机会拉好关系,为将来图谋四川打个铺垫。
……
就在程风跟随明军到处看打仗的时候,远在南瞻部洲尔滨城的程二虎已经按照原先制定好的时间表,在腊月初一离开了尔滨城。
随行的几艘军舰里装得满满当当的铁矿石,他们正赶回泗水城,与种花金蝉的舰队汇合,一起前往文莱临时海军基地。
刚收复望加锡的种花云飞,把倭国仆从军安排好后,又把陆战队员留在望加锡维护治安。
驻守望加锡的所有舰船也全部离港,带着数额巨大的财富前往文莱基地。
而雅加达基地司令官种花云朵正带领着他的舰队,沿着海岸线城市收购粮食,前几日刚离开占城,现在正在岘港和粮商们唇枪舌剑。
整个腊月间,东南沿海的商人们忽然发现,那满南海的旧港商船,和那些凶悍的战船在同一时间全部都离了港,不知去向。
连三亚基地,九龙海关,南日岛海关的大型船舶全都不见了,沿海只剩下一些小型的巡逻船只,整个南中国海都显得空荡荡。
而在人们看不见的茫茫大海上,台湾海峡,东海海面上,全是大型福船和广船,正顶着犀利的北风,艰难的逆风北上,前往希望岛基地。
腊月二十日,一直在台湾周边活动的二十二艘海军学院的盖伦船也停止了日常训练,开始扬帆起航,驶向希望岛基地。
此时整个中国沿海的舰船,上千艘大型海船,都驶向同一个目标,那就是黄海。
而这时候,远在辽西的宁远城北门,守城门的军卒正恭恭敬敬的送出几十辆马车和百余骑护卫。
马车上坐着十数名妇人和十几个小孩,还有婆子丫鬟十余人等。
也不知道这群人有何急事,这寒冬腊月的天,竟毫不畏惧那呼啸的北风和满天的大雪,艰难地顶着风雪直奔锦州而去,头都没有回一下,可见出门的决心有多坚定。
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不放心前方战事的孙承宗亲自押运粮草来到良乡。
他之所以会亲自押送粮草,主要还是对前方的战事不放心。
毕竟至土木堡之变以来,大明领军的主帅都是文官,但是当袁崇焕被抓之后,这勤王军的主帅就成了满桂。
这还是近百年来第一次出现武将挂帅的特例,那满朝的文官都不放心,孙承宗同样也不放心,所以要亲自来看看。
还没到目的地,已经隐隐约约的能听到火炮和火铳的声音。孙承宗很着急,下令运粮队伍加快速度,他想早一点到达战场看看战况。
距离战场越来越近,慢慢的连喊杀声都已经听得见了。孙承宗催促运粮车队再次加快脚步,可刚越过小清河没走多远,就被一座营盘挡住了去路。
抬头看看远处的营盘,营盘外那一圈又一圈的挂满小红旗的绳索围着的警戒线,还有飘扬在半空的那一面特别吸引眼球的黄丝带紫葫芦旗帜。
一看这个独一无二的营盘结构,孙承宗就知道是谁在这里卡要道了。
远远的这看见营门口站着几个人,老头摇头笑笑:“难怪东便门外最近静悄悄的,原来这小子真在这里。”
孙承宗的运粮队还没到小清河,程风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孙承宗能来第一线,程风自然是高兴的。
只要这老头子在前线那么一站,都不用做什么事,整个明军的士气都会上涨一大截,这能大大的加强明军在此以黄台吉死战的信心。
孙承宗亲自,程风也只能请侯世禄代劳,先在营门口等待。
见孙承宗打马先至,侯世禄上前行礼:“卑职侯世禄见过孙阁老。”
孙承宗看着侯世禄:“陛下不是让你好好的养伤吗?你咋到这里来了?”
侯世禄笑笑:“卑职原本是要好好养伤的,可虚谷公子说他好长时间没吃肉了,想出来打猎改善伙食。
卑职听见是出来打猎,也是喜欢得很,也顾不得自己有伤在身,就跟着他出来了。
没想到,到了这里就遇见了打仗,虚谷公子爱看热闹,见有热闹可看,也不愿离开了,所以就在这里扎下了营盘,天天站在那土堆上看打架。”
还别说,侯世禄跟着程风混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别的没有学会,程大少的油腔滑调,也算是学了个通透。
孙承宗指指大门:“那现在这营盘是咋回事?”
侯世禄解释:“那虚谷公子不是说遇见打仗了,肯定会有人受伤,他一个不忍心,就把自己的营盘改成了战地医院,用来救治大明士兵。
现在那里面可躺着数千伤兵,小公子此举,大大的稳定了军心呀。”
孙承宗看了这老小子一眼:“你来这么多日,可打到野味了?”
侯世禄笑道:“就来的那天晚上遇着野兽袭营,搞死了一些,之后那些野兽变聪明了,再没来过。”
孙承宗眼睛一亮:“杀伤多少?”
“不是很多,大概死伤千数有余,取得完整首级七百余,好在都是真建奴。”
孙承宗大喜:“这几日作战,双方伤亡如何?”
侯世禄笑答:“我方伤亡近万,只这医院就有伤员三千多。
但这几日的战斗,我们一直在这里观察,实也看得清楚,建奴伤亡也不小。
估摸着伤亡都有两万余,只可惜大多数都是我大明降兵,真建奴伤亡似乎不是很大。”
孙承宗叹息:“因为怕死,所以投降,结果投降了,还是逃不了一死,还背了一个卖国求荣的骂名,何苦来哉,走吧,带老夫进去看看那小娃子在干啥。”
侯世禄领着孙承宗进了营地,孙承宗看见里面的人员竟然没有一个穿盔甲的,有些好奇,这里可是战场,他们平时就这么没准备吗?
“侯总兵,这里没有士兵吗?”
“阁老,这里怎么可能没士兵?你看见的那些走动的人,全都是旧港的护卫。”
“这里可是战场,他们就这么布衣常服?为何不着甲胄?”
侯世禄摇头:“这个下官还真知道,不是说他们不着甲胄,而是他们并不无甲胄。
这事我也问过,他们说是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都是海岛,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船上,南方又常年炎热,平日里都是短衣短袖,没有着甲的必要。
下官还专门问一个虚谷公子这事,虚谷公子的解释是:他们船上的都是用火器,玩远程攻击的,又不需要上前去面对面用刀砍,穿什么盔甲,又重又累赘。”
“他们不用跳梆战吗?”在孙承宗的记忆中,那海上的打仗不也是要跳梆对砍吗?难道现在的海战变了模式?
侯世禄摇头:“这个下官是真的不知道。里面就是那个土堆,阁老你看,虚谷公子每天站在这土堆上看打仗都专心的很,有时候吃饭都是送上去的。”
……
“小虚谷,在这里看了这么多日,可学得一些东西?”土堆上,程风正看着远方的战斗,思考着冷兵器战争的长处和弊端。
正专注学习中,猛听得身后有人问话,程风不用回头,知道来人是谁。闻言笑呵呵的转身,行了个晚辈礼:“孙先生好,学生程风见过先生。”
孙承宗哈哈一笑:“虚谷不须多礼,免礼平身。”
程风直起腰来:“谢过先生。”
“小虚谷,你在这里观战了这么些日子,可有学到什么心得?”
程风听孙承宗问心得体会,看看周围,亲兵,护卫都离得远远的。
身边没有别的人,大少说话就开始口无遮拦了。假装非常谦虚的表示:“回老先生的话,学生在这里看了五六日打仗,觉得里面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听说这小子竟然真有事想不明白,孙承宗来了兴趣,当场表示:“什么事情想不明白,说来听听,也许老夫能帮你解答。”
程风指着前面的战场:“先生请看,全面战场上,明军结阵防守,长枪巨盾,弓箭手刀斧手相互配合,把个阵型守得如铁桶一般,看起来是否天衣无缝。”
孙承宗点点头:“虚谷说得没错,满桂带兵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这防御阵型布置的确实很牢固。”
“先生有没有觉得,他的这防御阵型就好像是一个一个的堡垒,看着固若金汤。
刚开始的时候,学生也觉得这个阵型布得很不错,防守严密,滴水不漏。
可看的时间长了,学生就发现这个看上去固若金汤的阵型,其实很死板,很僵硬,缺乏自由度和灵活度,更没办法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这种完全被动为打的防御模式,短时间还可以,时间长了一定会出事。
这样的防御阵型是一点错都犯不得,只要中间有某一个地方出了差错,就有可能被定点击破,这种防御体制马上就会崩溃。
咱们在看那建奴的作战方式,看上去一盘散沙,杂乱无章,可他们就这样远距离的围着明军的防御阵地,不停的远程攻击,自由度高,能够很好的把握进攻的距离和力度。
还可以根据自己的人手,调整士兵轮流休息,看上去似乎就是在围着明军转圈子,并没有什么章法。
实则战争的主动权全部被他们所掌握,这样的战争模式打多久他都不会出事。
明军的防御模式就像是在守城。而建奴的攻击方式就像是在攻城。
学生认为,一支武装力量,要是没有绝对的野战能力,那么修在多的堡垒都没什么用。
那一座座的堡垒就如同一个个的瓮,守城的军队就如同那瓮中的鳖。
除了把自己困死在瓮中,起不到一点作用,白白花费了大量的钱财,实在是不划算。
就像现在一样,明军结阵自保,就守着那巴掌大的地动弹不得,被人家这么围着,断水断粮就是迟早的事。
而建奴却能在外面来去如风,时间再长人家也不怕,没有吃得了,派人出去抢就是,反正外面天大地大的,哪都找得到吃的。
这样的堡垒战术,学生认为真的不可取。如果是学生,学生不会浪费那么多的钱财去修那些堡垒。
学生会把现在的军队往内收一收,加强一下地方的防御。然后省下修堡垒的钱用来练一支可以在野战中作战的强军,只要军队能在野战中把敌人打败,修堡垒完全就是多余。”
孙承宗点点头:“不错,你能看见这一点,说明你这几日在这里的观摩没有白费。
可是有一些事情,不能只从战争的角度来考虑,还要考虑朝堂上的利益均衡。
在辽西修建堡垒群,不是我孙承宗一人说修就能算的,那是满朝诸公都希望在辽西修堡垒群,老夫不过是一个牵头的而已。”
程风点头:“学生知道,浪不浪费钱的不重要,辽西能不能打赢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把国库里的钱合理合法的拿出来,这个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个人的利益,而忽略了国家的利益,民族的利益,百姓的利益。”
孙承宗叹息一声:“这是环境使然,谁也改变不了,我们能做的,只是让这种事情造成的危害能降到最低。”
程风指着前面正在浴血奋战的那些士兵:“那他们在那里拼死拼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用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去帮朝中诸公找动国库的理由,好把国库里的钱拿出来分掉吗?那他们的牺牲,岂不是一文不值?”
孙承宗叹息:“大势所趋,谁也无能为力。”
程风摇头叹息:“我知道,其实并不是建奴有多强,而是因为建奴被灭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所以朝中诸公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搞大明的军队,目的就是让明军变得无比的虚弱,那样大明就灭不了建奴。
只有明军一次一次的打败仗,朝廷才会一次一次的往里砸钱,只有这仗不消停,那朝廷的钱就会不停的砸,那朝中诸公就会不停的有钱拿。”
孙承宗叹了口气,拍了拍程风的头:“孩子,你还小,不懂里面的弯弯绕,但要记住,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
你要注意,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万万不能说。像你刚才这些话,你在老夫面前说说就行了,千万别再对第二个人说,这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程风摇头叹息:“说真的,先生,我真的为那些战死的士兵感到不值,他们为这个国家付出了生命,却什么都得不到。
而得到这个国家一切好处的人,却对这个国家一毛不拔,甚至为了个人的利益,吃里扒外,不惜把这个国家卖出去换钱。
学生今日就在想,是不是咱们中国出一个黄巢不够?非要逼着老天爷再弄几个黄巢下来,把这花花世界搅个稀碎才算完。”
孙承宗有些吃惊的看着程风:“你小子不会是想做黄巢吧?”
程风笑笑:“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有黄巢那本事,再说了,我家的条件也不允许我做黄巢。
那黄巢只是因为世家大族堵了他上升的路,他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才想到那满城尽带黄金甲。
而我可不一样,我家有钱,黄巢家没有,我打小名气就大,这个黄巢也没有,更重要的是,黄巢不认识什么高官,没有上升的通道。
而我不一样,上到皇帝,下到百官我都认识,等我长大了,想做官很容易,会比那黄巢容易千倍万倍。
所以我做不了黄巢,在黄巢眼里,我也是那个阻碍了他上升的人,同样是黄巢诗里那个应该被杀的百花。”
孙承宗笑了:“老夫也知道你做不了黄巢,你的心实在太软,你不是干黄巢的那块料,做黄巢你就得有颗铁石心肠才行。
你就看你现在这样子,看个打仗都看得眼泪汪汪的,这打仗死人很正常的事,你说你哭个啥?那眼泪都成冰溜子了。”
程风嘿嘿一笑,用手套在自己的脸上猛的来回搓了几下,搓掉自己脸上的雪和冰溜子,便转移了话题:“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城去?”
“怎么?你想回京城去了吗?”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先生,你什么时候回京,能不能在这里多待几日?”
孙承宗好奇了:“为何想要老夫在这里多待几日?有什么说法吗?”
程风点头:“学生观察这几日,发现明军的士气有些低落,似乎有一些军心不稳。
学生想着让先生在这里多待几日,去看一看他们,也能稳定稳定军心,鼓舞鼓舞士气。”
孙承宗点点头:“老夫到这里来,就是来了解战况,鼓舞士气的,三两日肯定不会回去。”
大少满意了:“那就好,这样明军又可以多坚持几日了。”
果然,孙承宗说话算数,当天战斗结束,孙承宗便去了大明军营,一是给各营区分发补给,也顺带着去慰问那些战斗了多日的将军和士兵们。
孙承宗在良乡忙着慰问士兵,鼓舞士气,在完成着他的本职工作。
而这个时候,有一支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军队,正顶着风雪奋力向北行军,这支五千人的队伍,刚刚越过琉璃河到达洄城安营扎寨,距离良乡战场已经不足四十里。
四十里的距离,如果放到普通的明军,最少得走三天,可这支军队可不一样,他们从四川石柱三千里奔袭,也才用了一个月就到涿州琉璃河的洄城地界。
四十里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小半天的路程,关键他们还是步兵,其行军速度可见不是一般的快。
另一方向,大名府的知府卢象升,在十一月中旬收到勤王诏书之后,开始募集钱粮,招集人马,花了不少的时日,才凑齐了一万扛着锄头,斧头的农民勤王军进京勤王。
这支刚召集起来的乌合之众,靠着两条腿走路,都已经过了霸州,越过牤牛河赶往固安。
而近在咫尺的山东总兵刘泽清,带着大明最正规的,还有一半是骑兵的山东常备军入京勤王,十一月二十五日从济南出发,走了快一个月才到德州,就算是出门旅游的都比他走得快。
二十四日,这一日大雪意外的停了,那毫无温度的太阳照耀着血腥的大地,老天爷好像是要庆祝什么似的,万里长空都是蓝洼洼的,异常的晴朗。
程风起床后爬上了土坡,看了一下建奴的阵营,还好一切如常,黄台吉没走,建奴正在生火做饭,准备下一场大战。
这下程风放心了,安心的回到地方吃了早餐,这才来到孙承宗的营帐外。
见孙承宗还在吃早餐,程风笑呵呵的走进去给孙承宗行礼:“先生早上好。”
孙承宗放下筷子:“听说你这家伙特好睡懒觉,今日里怎么起这么早?很明显传闻不实啊。”
程风笑笑:“平日里确实爱睡懒觉,日头不晒屁股不起床的,只是今日里想出去走走,所以起得早。”
“今天是个好天气,确实很适合出门走走,你想到哪里去?”
孙承宗好奇了,这么冷的天气,这小子还想着出门?不过看看外面的天色,虽然寒冷但艳阳高照,确实是出门的好天气。
这么多天的大雪,一直阴沉沉的。总算有一天放晴了,想出门走走可以理解。
“今日想绕过战场到西南面去看一看,走一走,学生想请先生同游,不知先生可愿意同往?”
“小家伙有这种兴致出门游玩。老夫今日里也聊发一下少年狂,陪你出门走走。”
孙承宗本是不想出门的,他还想一会到战阵里去看一看,感觉一下战争的烈度,好为下一步的决策做个判断。
不过今日见这小子竟然想出门到西南方向去看看,觉得这事有蹊跷,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头想了想还是同意一同出门看看。
程风高兴了,马上安排曹金虎把那五十名驳壳冲锋枪护卫集合起来,陪自己到西南方向去。
巳时刚过,外面敌我双方马上就要开战,程风却带着五十名护卫,孙承宗也带着一百名亲兵,两人打马出了营地,一路向西绕过战场,又转向正南,上了官道后,便奔着涿州方向去了。
这时候孙承宗就发现这小子好像并非漫无目的的瞎逛,而是有很明确的方向性,他的出门游玩是有目标的。
说是出门游玩,但是却走得很快,一点没有游山玩水的样子。
太阳还没到正中,一行人就来到了一处叫十三里村的地方,官道到了那里,穿过十三里村后便一分为二,一条去易县,一条去涿州。
这时候的十三里村,青壮已经被女真人抓走,老弱全部被杀,整个村子空荡荡的。
进了村子,看着那满地抛弃的尸体,程风恨的牙痒痒,孙承宗心里也不是个滋味,那老眼也是泪汪汪的。
“曹金虎。”
“少爷,我在。”
“你安排一下人手,把这村里这里里外外找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活人,把那些死去的人收拢一下,咱们找个地方挖坑埋了。”
“是。”
“吴钟,石达开。”
“在。”
“你们两人各带三个人,一路走易县方向,一路走涿州方向侦察。
路上如果看见一支穿着比较古怪的军队,赶紧回来汇报。一个小时为限,不管遇没遇见军队,一个小时内必须回来,快去。”
孙承宗看着那小子在那里指挥调度,心里就知道,果然没错,他出来是有目的的。
“孙新。”
“阁老,小人在。”孙承宗身后一名亲兵站了出来。
“你带着亲兵去帮忙,把这村子里死去的百姓安葬了。”
“阁老,你的安全?”
“怕什么?没见程小公子都不怕吗?少废话,快去帮忙。”
“是。”
孙新挥挥手:“弟兄们我们也去帮帮忙,把这些老乡的尸首埋了。”
孙新带人离开了,孙承宗走到程风身边问:“小子,你今日到这里来,是想等什么人呢?”
程风点点头:“学生算着这个时间点,秦老将军应该要到了,特意到这十三里村来迎接,以表学生的诚意。”
孙承宗心里默默想了一下才问:“哪个秦老将军?四川的秦良玉吗?”
“正是。”
孙承宗大奇:“你怎么可以肯定,秦良玉会在今日到来?”
程风笑笑:“这事好不简单的,先算一算勤王诏书到石柱需要多久就行了。
以老将军的性格,只要收到勤王诏书,定会不带一点耽搁的往京城赶,按白杆军的行军速度,只要路上不出意外,算都算得出来什么时候能到。”
孙承宗服了,拍拍程风的脑袋:“你小子这脑瓜子是咋长的?昨这么聪明?你小子看事情太通透了,老夫觉得你天生就是个带兵的料。
可惜你年纪太小了点,如果你再大个十岁,不,大个五岁,老夫也会推荐你去做了辽东的督师。”
程风呵呵一笑:“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学生可没那本事,辽东那地方,不是学生能玩得转的。
别说大五岁,大十五岁我也不敢去。去了能干什么?与他们同流合污吧,那我去了也是白去,干不了任何事,只能成为一个废物点心。
不同流合污吧,肯定和那帮家伙混不到一起去,一个不小心,就得被那帮家伙剁把剁把喂了狗。”
孙承宗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
两人正谈笑间,却听得村子里有人大喊:“大家快来,这里好像有地道。”
“什么情况?”两人对视一眼,孙承宗抬抬头:“走,过去看看。”
两人刚走过路口,一名亲兵跑了过来:“阁老,公子,村子里有情况。”
“什么情况?”
“村子里有家大院,可能是这个村子地主的宅子,我们在一间杂物房里找工具时,发现了里面的地窖。”
程风问:“地窑?里面可有东西?”
亲兵回答:“不知道有没有东西,但可以肯定有人,洞口刚打开就听见里面有轻微的声音,只是下面太黑看不清楚,我们不敢下去。”
孙承宗闻言怒骂:“你们是榆木脑袋吗?村子里发现有人,那肯定是村民藏在里面了。
你们不敢下去,不会在窑口问啊,告诉下面的人我们是明军,是来救他们的,这些你们都不会吗?还需要人教?
都是些废物,前面带路,我们过去看看。”
亲兵被骂得脸一红,低着头在前面引路。
程风,孙承宗那亲兵来到一处青砖黑瓦的三进大院,看这房屋的规格,这家最少也是个中等地主。
院子里没有看见尸体,应该是被清理出去了,屋子里的东西也被砸了个稀烂,能抢的都被抢光了。
跟随亲兵来到后院的杂物房,那里已经汇集了二三十人,孙承宗,程风进入屋子时,曹金虎已经带着好几个人下去了。
地窖口有一股微弱的热气扑面而来,气浪里还夹杂着霉臭的味道,想来窖口已经是封闭了很长时间。
下面还隐隐约约听见各种惊叫声,但没有听见哭喊声。
过了一会儿,一名护卫从地窖里探出头来,兴奋地喊道:“少爷,阁老,下面真藏着不少小孩!”
“小孩?下面可有光线?是否全活着?”
“公子,下面的光线很弱,我们没敢点灯,很多地方还在看不清楚。”
“那就好,你们先别让人出来,先让他们再有点光线的地方待一待,让他们适应一下光亮。”
大少停顿了一下,回头指挥几名女护卫:“姐姐们,想来里面应该有不少的女孩,你们几个先跟着下去安抚一下,别闹出什么乱子。”
几名女兵应了声:“是!”也跟着下了地窖。
很快,底下就传来了各种哭哭声,本来是那些小孩知道了下来的是什么人,放松了警惕,这才敢哭出声来。
大约过了半小时,窖口开始出现人影,程风和孙承宗赶忙上前,只见地窖里陆续走出一群小孩,男女都有,他们衣衫褴褛、面露惊恐。
孙承宗和蔼地安慰道:“娃娃们莫怕,我们是大明的官军,来救你们的。”
可这小孩们的眼睛里哪有什么喜悦,有的只是惊恐,害怕,好在护卫队里女孩也有十几名,她们看着那些小孩惊恐的眼神,纷纷上前去安抚,多少起了一些作用。
很快,小孩都出来了,后面是护卫队员还抱着十几名小孩的尸体。
大少看着那十几具小孩尸体,眼泪又是忍不住的哗哗流。
“少爷,下面的小孩就这么多了,活着的四十三人,死了十九人。”
孙承宗拍了拍程风的头:“别这么伤心,你要往好处上想,我们来了救下了四十多人,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程风有些哽咽:“我知道,可我心里就是难受,他们本来可以不死的,都是我们的私心害了他们。”
“行了行了,别伤心了。你这么心慈手软的,以后如何能带兵打仗?这里没什么事了。咱们出去吧。”
程风点头,伸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金虎哥哥,这里都麻烦你了,先安顿好这些小孩子,我们离开的时候把他们都带走。”
“少爷放心吧,那地窖里面还有些粮食,我们四处找找,看能不能找口锅来给他们煮顿热粥。”
程风点头,跟着孙承宗出了院子,刚走到路口,石达开就带着几个护卫骑马跑进了村子,远远的就开始大喊:“风哥儿,风哥儿,你说的那支队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