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还没满,按照太医的话,那就是有不稳定有风险。
而正正好,刚刚查出有孕,五天之后就是启文帝的寿宴。
在那时候,启文帝会正式的昭告整个朝堂,驻守边疆的成王赵晟会回到燕都来帮助太子,兄弟二人共同处理朝政事务。
是的,在启文帝寝殿之内说的那些话,现在还没有传出去。
谁出力拦住的,也是启文帝自己,他就是要等着在寿宴上面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决定。
明面上是要给赵晟做面子,让他这个“长子”被看中得到体现,实际上呢,启文帝就是很单纯的想要压一压赵邺,以及他麾下那一帮心怀鬼胎的人。
四月廿四是启文帝的生辰,再加上是四十的正寿,宫廷内外的各个机构,至少在大半年前,就在筹备这件事情。
四十不惑,那再过十年,可就到了知天命的年岁,没一场寿辰是能简单这来的。
大胜代国,更是鼓舞了全国上下的士气,让燕国人对于国家的自豪感直线上升,对于启文帝的崇敬,也是上升了一个度。
在燕都的百姓甚至在今年自发在家门口张灯结彩的,为了庆贺启文帝的寿辰。
消息传到了宫内,当然是让启文帝好一阵开怀,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感觉自己至少还能再活三十年。
数以万计的宫灯被尽数点亮,最高处是硕大的琉璃莲花灯,瓣瓣剔透,隐约可见花瓣之上的符文。
启文帝信道符文自然刻着道家经典,这莲花更是内务司借鉴了创世青莲这一至宝,
柔和而明亮的光晕倾泻而下,宛如能看到莲花之上的盘古、女娲、东皇三位大神的影子。
大殿层层叠叠的檐角下,悬挂着精巧的八角宫灯、走马灯、绘着四季花卉和祥禽瑞兽的绢纱灯,灯影幢幢,光影交织,灯穗流苏随风轻摆,摇曳生姿。
殿内各处,摆放着名贵花卉。洛阳的姚黄魏紫牡丹正值盛放,花朵硕大如碗,雍容华贵;蜀地的山茶、江南的水仙、岭南的素馨,争奇斗艳,暗香浮动。青瓷或定窑白瓷的花盆之上,更有巧匠用彩绸扎制的寿桃、石榴、仙鹤、麋鹿等祥瑞之物点缀其间,栩栩如生。
完全是一副天家的雍容气派,千两万两的金银都用在了这一场寿宴之上,半分看不出几年前因为各处天灾,国库告急。
悠扬的雅乐奏响,却让人看不见到底乐师是藏在何处,那钟磬声又是从何处传来。
“我自己能走,你不用扶着我。”婉宁半个人都搭在谢危的身上,由他搀扶着往前。
“你我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堪为表率,他人看见应当是艳羡才是。”谢危没有松手,反倒是表现得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还真像谢危说的那样,远远看着,就是夫妻俩感情好,如胶似漆的。
既然如此,婉宁也就随着谢危了,正好她开心,他也开心。
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关他们什么事。
不得不说,婉宁的心态比起以前来说,当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婉宁公主到——忻城驸马到——”
是的,谢危也算是一个有封号的驸马。
婉宁的封地在忻州以及周围三郡,赐婚的时候启文帝又送了两个郡,那一整片的区域,现在被统称为“忻城”。
随公主序列称呼的驸马,自然也就沿袭妻子属地的名号,依次作为自己身为驸马的前缀。
四月中旬,正是春光灿烂的好时节,婉宁一向畏寒,而四月的汴京,白昼已熏风微暖,入夜却仍沁着料峭春寒,婉宁在衣着上,更是要仔细着些。
青质五重翟纹礼服在外,此为宋代公主朝贺大礼之制。深青为底的绸缎庄重典雅,衣身、袖襕皆以金线、彩丝精绣五重翟鸟纹样。
外披金绣云霞龙纹霞,长带绕肩垂落,末端系着羊脂白玉祥云帔坠,珠玉生辉,垂旒轻晃。
腰间束金玉带銙,下着同色多重绫纱长裙,层叠雍容。
料子穿着暖和,看着却轻薄,不会显出厚重。
婉宁一向爱美,在启文帝寿辰这样能出风头的地方,当然是要求处处完美,最好彰显出她的不同来。
出门的时候,谢危还想着说带一个小手炉,被婉宁干脆拒绝,首先是没有冷到那个地步,其次……有谢危这个天然大暖炉在,何必要再带一个累赘呢。
二人入席的时候,整个大殿之上,就只有两个位置是空的。
是最上首启文帝的位置,以及左下方属于太子的位置。
赵晟已经早早落座,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婉宁,眼神一亮,小幅度的朝她示意。
眼神也是很快的往谢危的身上扫了一眼,像是在审视。
上过战场的人,要是刻意,血腥气是会从内而外的展露出来,坐在赵晟下首的五皇子就浑身一缩,像是个小鹌鹑。
在婉宁回首示意的时候,谢危依然是保持着搀扶和守卫的一个姿势,根本没注意到,赵晟在看他。
不过那飞快的审视,谢危还是感受到了,用余光追踪,看到的就是赵晟还未收回的眼神。
下意识的要用眼神杀回去,威慑对方,被婉宁胳膊肘一戳,“那是我哥哥。”
谢危反应过来,原来那就是婉宁的亲哥哥,跟着婉宁一起,回了一个笑。
“走吧,待会儿哥哥应该会过来。”
婉宁是知道赵晟的性子,这么多年,他的愧疚已经变成了习惯,“好哥哥”的形象,已经成为赵晟人格的某一部分。
“行,估计待会儿我有事要做了。”谢危预判赵晟也许会对他不满,起因不是他本人,而是“驸马”的这个身份。
“那你努努力,俊女婿总是要见大舅哥的。”婉宁也开玩笑,借用了一句俗语。
谢危听婉宁称他为“俊女婿”,还有几分自得的点头,“你看人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