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十四娘离开后,苏格看向王权富贵,这不行啊,人家在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这要哪年哪月才认识?
王权富贵无奈地重复一遍,“我不喜欢她。”
“我还没问你呢!”
“你没说,但是你心里这么想。”王权富贵定定地看着苏格,再次认真地强调,“我不喜欢她,也不会喜欢上她。”
苏格顶着王权富贵压迫感十足的目光,眼神游移,转过身往城外走去,“不喜欢就不喜欢,我管你喜欢谁呢?捉妖去了。”
细雨将瘴气全都洗清,整个城镇一片清明,这时候妖气就很明显了,不过苏格一连找了几个妖族,都是一些无辜的散妖,并不是害人的狼妖,所以最后全被她放走了。
“刚刚应该问一问十四娘,她和狼妖打过交道,应该知道对方在哪里行动,我们自己单独找,范围太大了。”这个城镇不小,外围更是山林茂密,不知道藏着多少妖族,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狼妖。
“可以用诱饵。”王权富贵望着广阔的山林思索,“狼妖频繁害人,必定贪欲不浅,可以用诱饵诱他出来。”
“诱饵?”苏格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这个可以吗?”
石头晶莹剔透,还散发着宝光,随着在外界的暴露,隐隐露出一股甜香,王权富贵靠近一些,好似精神都振奋了很多。
“这是什么?”
“石头。”苏格将宝石收起来,香味也随之消失,“假宝贝,看着不凡,其实什么作用都没有,香味和宝光,都是迷惑人用的。”
这是一个神药的伴生石,神物出世,宝光难掩,会引来很多生物抢夺,所以这个神药便催生了一个伴生石,看着像是一个宝贝,其实是个替身,真正的宝贝早就躲起来了。
“走,我们选个地方做埋伏。”苏格带头找了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将石头放在空位上,然后用结界封住。
不过几息,香味就逐渐传开,对于妖物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明晃晃的诱惑。
“富贵哥哥,你能对付几个?”
宝石霞光没有遮掩,肯定会把附近的妖物全都吸引过来,正好也清理一波城郊的妖族。
王权富贵没有说话,只是转动了一下手里的初雪剑。
他自练剑有成后,就一直出门杀妖,一年能有两百多次任务,什么场面没看过?
正好也瞧一瞧,这异世界的妖族,有什么不同。
苏格和王权富贵并没有对自己的身形多加遮掩,他们的目的是吸引妖族到来,不是真为了做埋伏。
不过最先到场的,居然是地里的生物。
王权富贵长剑对着地面一杵,剑气荡开,宝石下面传来一声惨叫。
苏格挑挑眉,“老鼠?”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从地里被震出来,看着灰扑扑脏兮兮的,但是意外的妖气很纯粹,没有血腥味。
“走吧,我这石头还有用,不是你该惦记的东西。”苏格放过了这只老鼠妖。
她是来除妖祸的,不是来大开杀戒的,没有祸害人间的妖,不归她管。
那小妖看了一眼王权富贵,哆哆嗦嗦的逃走了。
太可怕了,人类怎么可以强成这样?
第一只妖逃走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很多妖族,不过都是一些看不懂形式的初生小妖,都没用苏格出手,王权富贵随便几道剑气,就将他们吓跑了。
“这里的妖族......”王权富贵蹙着眉。
太弱了。
即使是最开始的狐妖,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会不会是因为你太厉害了?”苏格摘了一朵小雏菊,无聊的靠着石头扒拉着花瓣,也不知道狼妖什么时候才会来,她肚子有点饿了。
王权富贵没有说话,在他的世界,这些妖也排不上号。
不过很快,苏格就挺直了身体,看向了山石后面,这腥臭的妖气,不论是不是狼妖,都不无辜。
王权富贵挥动初雪,高耸的山石瞬间碎裂,狼妖狼狈的跳了出来。
“城郊的瘴气,你放的?”苏格上下打量着狼妖,眼里透着嫌弃,獠牙都没收起来,化形也不完美,看着就是个低等的妖族。
长这么丑,真丢狼的脸。
“人类,把宝物交出来!”狼妖并不怕剑客,苏格身上也没有妖气,对他来说,人类都只是食物,他们身体脆弱,修为也不高,只能依靠符篆法器来对敌,只要对方手里没有法器,那就不足为惧。
“好啊,给你。”苏格利落地将宝石扔过去。
狼妖都愣住了,手忙脚乱地接住宝石,“算你们识相。”
“我把宝石给你了,你把命给我好不好?”苏格笑眯眯地问。
狼妖抬头,还没放出狠话,就被挥至眼前的剑气锋芒劈开,手中的宝石啪的掉落,狼妖僵硬倒地,化为原形。
四周似乎有吸气声响起。
王权富贵收起剑,往狐妖躲藏地地方看过去。
辛老爹哆嗦了一下,跟在十四娘后面从树林里走出来。
“呵呵,见过仙人。”辛老爹扯着后面几个女儿,谄媚地笑着。那狼妖十四娘都打不过,结果人类一剑就劈死了,果然是仙人身边的人,哪有简单的。
“你们也是来抢宝物的?”苏格看着这一窝狐狸,除了十四娘,其他都资质平平,甚至有一只还妖气驳杂,一看就是吸了人类精气的。
“不不不不~我们只是路过!路过!”辛老爹连连摆手,后面的小狐妖也跟着一致摇头,恨不得立马消失。
“是吗?”苏格表情和善,“这么巧,我们也是路过降妖的,祸害人间的妖族,我见一个杀一个!”
辛老爹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我我我…我没有啊!我们一直躲在山里,从不见人,我们没有害过人命呐!”
苏格视线落在十二娘身上,“没有人命,但是吸人精气?”
缺了精气,就算不重病一场,也会损失阳寿,这与要人命有何区别?
“我们狐狸精,天生就是吸人精气的嘛!”辛十二娘弱弱地辩解,不迷惑人,还叫狐狸精吗?
“十二姐!”十四娘表情严厉地瞪了姐姐一眼,随后跟苏格求情,“仙人,往后我会约束家中姐妹,一心向善,绝对不会再迷惑人类了,求仙人开恩,饶她一命。”
“我饶了她,谁饶了那些被杀的人?”苏格捻着手中的雏菊,轻轻摇了摇,十四娘跪俯在地,“我愿意用全部功德交换,往后定会让姐妹一起惩恶扬善,积累功德,求仙人网开一面。”
苏格目光轻颤,看着跪成一片的小狐狸,不自觉看了一眼王权富贵,随后收回目光,手中的雏菊掷出,击落在十二娘身上,将后者震的狐尾露出,口吐鲜血,狼狈地倒在地上,“你们最好说到做到。”
”十二娘!“辛老爹焦急地扶起女儿,见她只是受了内伤,没有伤及根本,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仙人手下留情,我们往后一定避世不出,不再惊扰行人。”
几只狐狸畏畏缩缩地化为流光消失在原地,苏格掌心微扬,地上的花朵飞入手中,旋转一圈落回地上,飞快地散落枯萎,又从土里长出一朵新的雏菊。
“富贵哥哥,我们去吃饭吧?”
“为何不杀了那只狐妖?”王权富贵问,害人之妖,本性难移,不会就此停手。
“那是十四娘的亲姐姐。”杀了她,十四娘会难过,说不准还会拼死报仇,她可不会赌别人的大义。
“看管不力,就要承受后果,她既然害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王权富贵表情冷淡,丝毫不为十四娘求情而心软,害人的时候她不管,这时候求情自然也要做好不被接受的准备。
“你不怕十四娘生气?”苏格试探着问,她能感受到,王权富贵看向十四娘的时候,心情很平缓,甚至有点亲近。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王权富贵冷静地说,“谁都不能例外。”
“不解风情。”苏格嘀咕了一句,见王权富贵满脸不赞同,她只好解释,“那只狐狸天劫要来了,她吸人精气,妖气驳杂,天劫肯定渡不过去,不用我出手, 她也活不了多久。”
“我伤了她,最近她肯定被十四娘看着,不能出去害人,这段时间作不了怪,所以没必要为了她和十四娘交恶。”
“我与十四娘并无关系,不需要和她交好。”王权富贵只是觉得这张脸亲切,但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没必要在意对方对自己的感观如何。
可以有所帮助,但是不能违背原则。
苏格扯着衣服上的飘带,转身声音含糊地说,“十四娘身上有气运在身,被天道钟情,惹了她,更容易被世界排斥,那我们就又要离开了。”
他们才相聚了一天,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王权富贵听懂了苏格的潜在之意,不再追问狐妖的事了,只是有些不解,“你善待这个世界,为何世界还是不接受你?”
阿糖行走这么多世界,一直在救人,甚至救世,为何世界还是会排斥她?
功德在身,不是应该被世界所喜爱吗?
苏格抿抿唇,“因为世界本源没有喜好,它们不会钟情任何一个人,人类有立场,有善恶,但是世界没有,我做的事,对它来说,不算好事。狼吃兔子,我救了兔子,兔子很感谢我,但是对于世界来说,兔子是它的子民,狼也是他的子民,它不会因为我救了兔子就感谢我,反而因为我插入了生存法则,对我产生排斥。”
“可是你说过,有些人,会得世界格外关注。”既然有偏爱,就会有喜好,怎么会不分善恶呢?
狼吃兔子填饱肚子是应该,但是狼若不饿,还无差别扫荡周围的一切生命,那就是扰乱生物圈,本就该被制止。
维系生命和滥杀,本来就是不同的。
阿糖在女娲的世界,阻止洪水肆虐大地,解救人类,这怎么能不算善事?
“因为自救是本能。世界意识没有善恶,但是它们也有自救的本能。”
“有些人注定是维系世界运转的重要一环,他们若是出了问题,世界随之毁灭,那么世界意识也会消失。”
“所以为了自救,它们会格外关注那些影响世界格局的人,并归正他们的人生轨迹,任何外来者都是变数,是威胁,排斥外来者,就是 世界自救的本能。”
“而那些被关注的气运之子,只要他们完成了救世之责,不论他们开不开心,活没活着,世界都不在乎。”
“我救了那些人,那些人很感谢我,但是对于世界来说,有没有我,世界都不会毁灭,我做的事,只讨了气运之子的欢心,但是与世界来说,没有意义,更不会因此而感谢我。”
王权富贵心情沉重,第一次感觉到了世界的无情。
阿糖说,世界意识很关注自己,也无法缺少自己的存在,可是自小开始,世界从未善待他。
所以对于世界来说,他只要存在就好了,快乐不快乐,并不重要对吗?
就像他的父亲,他需要兵人,所以只要兵人存在就行,兵人受不受伤,难不难过,想不想要情感,都无所谓,只要听话就好了 。
“那你做这些,有何意义?”她救了一个又一个人,却并不被世界所偏爱,那么为何还要救?
既然世界注定不会爱她,那她为何还要祈求世界怜爱的可能?
“因为那些人值得。”苏格认真地说,“那些为了世界付出的人值得,那些苦苦求生的人值得。”
“英雄救世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得到世界的偏爱,他们为的是芸芸众生,不是世界意识。”
“既然他们爱众生,那么众生为何不能爱他们?”
“我救那些人,只是因为那些人也值得被偏爱,世界不爱他们,自有人会爱他们。”
任何一个热爱生命,努力求生的人,都不应该被辜负,她看见了,有能力救,为何不救?
“真的没有世界愿意留你吗?”王权富贵呢喃。真的只能不停的穿梭,无法停留吗?
苏格看了一眼王权富贵,低声说,“世界意识没有偏爱,但是人有。”
有时候人很渺小,轻易就被伤害,被灭杀,但有时候也很强大,能够改变世界意识,扭转天地法则。
情感是世界上最为神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