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支援齐王的大批军火,沿着新修的“靖难道”,浩浩荡荡运往晋阳。
这批虽为安阳淘汰,却依旧远超时代水平的火器,如同给原本有些沉闷的晋阳朝廷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齐王李君泽亲自检阅了部队换装后的操演,看着那密集的火绳枪齐射与改进青铜炮的轰鸣,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正属于王者的自信笑容。
他握着王文昭的手,连声感叹:“叶卿真乃国之干城!有此利器,何愁国贼不灭!”
晋阳军的士气为之大振,南下“靖难”的呼声日益高涨。齐王集团一扫之前的颓势,变得空前活跃起来。
而这股来自北疆的强劲旋风,不可避免地刮向了风雨飘摇的京城。
紫禁城,养心殿。
曾经意气风发的三皇子,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烦躁地将一份密报摔在龙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们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废物!都是废物!”三皇子低吼道,声音因愤怒而有些扭曲,“郭涛那个蠢货,三万大军被叶明打得丢盔弃甲!现在倒好,李君泽那个伪君子得了叶明的火器,翅膀硬了,都敢在晋阳称孤道寡了!”
密报上详细描述了晋阳军换装后的变化,以及齐王集团日益高涨的声势。
更让他心惊的是,关于那艘“定远”号铁甲舰如何重创尼德兰舰队的传闻,经过层层渲染,早已在京城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了“叶明乃雷神转世,麾下天兵天将皆持雷火之器”的荒谬流言。
这给本就因囚兄逼宫、不得人心而统治基础脆弱的三皇子集团,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陛下息怒。”一位心腹谋士小心翼翼地上前。
“北疆叶明,不过一隅之患。当务之急,是稳固京城,尽快举行登基大典,正位大宝,则天下名分既定,些许跳梁小丑,自然……”
“登基?拿什么登基?!”三皇子猛地打断他,眼中布满血丝,“南边的几个督抚还在观望,漕运时断时续,京城粮价飞涨,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李君泽打过来!现在叶明又把那些妖器给了李君泽!你们告诉朕,这基业,还稳吗?!”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珐琅仙鹤香炉,香灰弥漫。“叶明……叶明!此獠不除,朕寝食难安!”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对叶明的恨意与忌惮,已经深入骨髓。但如何“除”?派兵北上?连河西军都惨败而归,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
就在京城被北疆传来的消息搅得人心惶惶之际,叶明派出的、以一位名叫沈文康的年轻干吏为首的“北疆大都督府宣慰使团”,抵达了京城。
这支使团的到来,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敏感的政治信号。他们并未直接前往晋阳齐王处,而是进入了被三皇子控制的京城,其目的不言自明——展示肌肉,分化瓦解,施加压力。
使团入住的驿馆,顿时成为了整个京城目光的焦点。各方势力,明里暗里,都想从这些“北疆来人”口中,探听虚实,尤其是关于那艘“铁甲舰”和种种“雷火之器”的真相。
沈文康年纪虽轻,却深得叶明和周廷玉的信任,处事沉稳老练。面对各方或明或暗的试探,他始终不卑不亢,言辞谨慎,既不过分夸大,也绝不露怯。
对于“定远”舰,他只以“为保海疆,不得已而为之的守土之器”轻轻带过;对于安阳军威,则强调“皆为保境安民,无意参与中枢纷争”,但话语间那隐隐流露出的自信与底气,却让所有接触者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然而,真正在京城掀起惊涛骇浪的,并非沈文康的外交辞令,而是使团“无意间”展示的几样东西。
在一次由某位立场中立的宗室郡王做东的宴会上,沈文康“偶然”提及安阳为便于联络,研制了一种“瞬息传讯”的小玩意儿,并“大方”地让人取来了一套简易的电报装置原型进行演示。
当安阳随行的工匠在房间一头按下电键,另一头的接收器随之发出规律的“咔哒”声,并准确“翻译”出预先约定的简短信息时,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随即一片哗然!
“瞬息千里?这……这岂非仙家手段?!”
“无需驿马,不借烽火,意念相通……匪夷所思!”
这些见多识广的京城权贵们,第一次亲眼目睹了超越他们理解范围的技术,所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这比一万句宣传都更有力地证明了安阳在“奇技”之上的恐怖实力!
紧接着,使团“不慎”流出的一些关于安阳民生的画册和宣传册,更是如同在京城这潭死水中投下了巨石。
画册上,那金灿灿、颗粒饱满的玉米堆成小山,硕大如婴孩头颅的红薯遍地皆是;工坊里,巨大的蒸汽机械轰鸣运转,身着统一工装的工匠井然有序;
学校里,孩童朗朗读书;街道上,车水马龙,百姓面色红润……这与京城如今物资匮乏、人心惶惶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北疆……竟是这般模样?”
“若叶明所言非虚,这岂非上古圣王治世才有的景象?”
羡慕、嫉妒、怀疑、恐惧……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京城蔓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暗中思考,或许,那位远在北疆的叶大都督,以及他所支持的齐王,才是更好的选择?
三皇子也很快接到了关于电报演示和画册流传的详细报告。他把自己关在寝宫里,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状若疯魔。
“瞬息传讯……亩产数十石……铁甲舰……雷火炮……”他喃喃自语,脸上充满了不甘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叶明!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你把这些东西给李君泽,是要把朕往死路上逼吗?!”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明的奈何不了你,那就来暗的!叶明,朕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一道恶毒的密令,从深宫发出,指向了北疆。与此同时,三皇子也开始加紧与南方某些同样对安阳崛起感到不安的势力勾结,试图构筑一道针对安阳和齐王的封锁网。
京城的水,被安阳使团这根“搅屎棍”,彻底搅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