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四日,在墨无意不着痕迹的引导与帮助下,特殊小队如同水滴融入沙地,凭借夜巡几人精湛的潜行技艺与洛笙那些近乎无形的微型侦察设备,已将庞大魔宫的外围区域悄然摸透。
巡逻队的脚步声、哨卡交接的间隙、能量节点明灭的规律……无数细节被捕捉、分析、烙印在作战地图上。
唯有那座矗立于魔宫最深处、被浓稠如墨的魔气重重包裹、连一丝异样风声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的核心魔殿及其周边禁区,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让他们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风险高到令人窒息。
也正是在墨沉渊来后的第二天下午,顾青栀的身影如鬼魅般再次出现,留下了一份手绘的、线条简洁却标注着核心魔殿内部几个关键区域与疑似路径的草图。
在与无人机在极限距离外冒险拍回的、模糊不清的影像反复比对后,地图的真实性得到了初步印证。
众人心头稍定,仿佛在迷雾中看到了一丝微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墨无意的“馈赠”越是慷慨,那无形的“因果”锁链仿佛就缠绕得越紧,未来的变数也愈发显得扑朔迷离。
他真的可信吗?
是所有人的疑虑。
此刻,安长卿正在偏殿一间耳房内盘膝静坐。
她并非仅仅在调息,固魂中期的灵力在经脉中沉稳流转,更是在脑海中飞速推演着无数条情报线索交织成的复杂棋局。
突然,贴身藏于内袋深处的一枚联络器,发出了细微的震动。
她骤然睁眼,冰蓝色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这个联络器的另一端,只连接着一个人——
三皇子,墨无意。
没有丝毫犹豫,她目光扫向同在房内、负责警戒与情报交叉验证的林薇和谢晚晴。
无需言语,两人瞬间领会。
林薇双手无声按向地面,水蓝色的灵力如同涟漪般扩散,瞬间构筑起一道隔绝内外声响的静音壁垒;
谢晚晴指尖玄玉笔疾点如飞,数道散发着阴寒气息的符文精准地烙印在斑驳的墙壁和紧闭的门窗上,进一步加固了能量屏蔽,确保万无一失。
确认防护无误,安长卿才取出那枚小巧的联络器,指尖微动,接通。
“滋滋……”
短暂的电流杂音过后,墨无意那带着几分慵懒、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声音传了过来,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下午好啊,我亲爱的盟友们,在魔宫这别具风情的‘行宫’里,度假体验可还满意?”
安长卿直接过滤了他那不合时宜的调侃,声音清冷如凝结的冰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询:
“此刻联系,所为何事?你应当清楚,任何不必要的能量涟漪,都可能成为招致毁灭的导火索。”
这几天,他们一直极力避免使用可能触动墨孤感知的通讯方式,就连传递情报也是靠纳米机器人进行文字传达,不敢有任何通讯。
而墨无意此刻的行为,无疑是在走钢丝的时候,不知死活的晃来晃去。
“放宽心,这点微不足道的干扰,还入不了父皇他老人家的法眼。”
墨无意的语气依旧显得漫不经心,但紧接着,话锋陡然一转,带上了一种宣告重大事件的、不容置疑的郑重,
“通知你们一个好消息——一个时辰后,你们就可以……不必再躲藏藏藏,可以光明正大地,‘杀’出来了。”
安长卿瞳孔骤然收缩:“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墨无意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听不出多少暖意,
“你们藏身之所的外围,以及通往核心魔殿那几条主要路径上的所有碍眼的垃圾,我将会在一个时辰内为你们清扫干净,流出完美的表演现场。但你们可要记住,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不等安长卿追问具体的“清扫”方式或是可能的变数,墨无意忽然用一种略显奇异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穿透了时光尘埃的熟悉感,甚至一丝……本不该存在于他话语体系中的、近乎亲昵的语气,轻轻补上了一句:
“加油啊,小安队长。可别让我……失望。”
话音未落,联络便被干脆利落地单方面切断了,只留下“嘟嘟”的忙音。
“小安队长……”
安长卿握着掌心的联络器,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这个称呼……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轻轻触碰了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埃覆盖的角落,带着一种遥远而模糊的熟悉感。
顾……
那个名字在嘴中溢出又咽下。
安长卿心中那股自初次接触墨无意起便萦绕不去的怪异感,此刻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扩大。
他已经死了。
现在,绝非深究的时机。
她强行将翻涌的疑虑压下,对林薇和谢晚晴沉声道:
“解除结界,立刻召集所有人!”
静音壁垒与符文屏蔽悄然撤去。
在外修缮器械的洛笙闻言后,立刻操控着微不可查的纳米机器人,将加密的紧急集合指令瞬间传递至分散在魔宫各处、如同阴影般潜伏的每一位队员。
不过短短一分钟,所有小队成员已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汇聚到了临时作为指挥点的院落主厅。
安长卿没有任何赘言,直接将墨无意的通知清晰、简短地告知众人。
“一个时辰后?强行突进?” 岳峰粗重的眉毛几乎拧成了结,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我们能不知道?他说的‘清扫干净’?老子怎么没看见半个侍卫少?”
负责外围动态监控的夜巡小队互相对视几眼,甲接受到信息,简单回报:
“我们监视的几条固定巡逻路线及附近哨点,一切如常,未见守卫减少,也无异常调动的迹象。”
周启铭抿着唇双手紧握,冷静地分析道:
“所以风险极高。这极可能是精心布置的陷阱,意图将我们引出藏身地,一举围歼。”
“那他为什么不早把我们杀了,需要等到这时候?”
赵峥峥反问,十分不理解。
厅内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