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约定的西侧偏门,并未见到墨无意的身影,只有抱着臂、一脸“别来烦我”表情的蛊白栀等在那里,脚尖不耐地轻轻点着地面。
“墨无意人呢?”
岳峰浓眉拧起,直接发问。
蛊白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连正眼都懒得给:“殿下的名讳是你们能直言的吗?无理!殿下自有安排,已在宫内等候。哪来那么多废话?跟上,路上自会有人接应,别掉队碍事!”
她语气冲得像吃了火药,但似乎碍于命令,强忍着没有发作。
毕竟之前都互杀了这么久,现在却成为了同伴,这放谁身上都膈应。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将疑虑压回心底,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戒,沉默地跟在了蛊白栀身后。
他们的每一步都踏得谨慎,如同行走在布满隐形丝线的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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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魔宫深处,那座被遗忘的冷宫庭院内,弥漫着比魔气更沉重的死寂。
墨兰曦跪坐在那棵已是满目枯黄的古树下,手中攥着的湿毛巾将其拧干。
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母亲妖玄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心脏一阵阵抽搐。
妖玄素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连眼睫都无力颤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融入周围的死寂。
曾经由她精纯木系妖力幻化、象征着生机的草木,如今枯萎的范围已侵蚀到古树根系边缘,仅存的几片绿叶也蜷缩着,蒙着一层不祥的灰败。
前几日墨孤派来的医师诊断结果言犹在耳,每一个字都像是淬毒的冰锥:
妖是靠吸收灵力来转换为妖力支撑自己生存的,没了妖力自然会死,但在这里,又何来足够的灵力?
现在的她由于长期浸染魔气,妖力本源已被污染、侵蚀,甚至开始出现逆转同化的迹象。
唯一的生路是彻底脱离魔域,回归灵气充沛之地温养。
但这对于被魔帝牢牢掌控、形同囚徒的她们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墨兰曦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没有妖力没有灵力,只能徒劳地握紧母亲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微薄的体温驱散那刺骨的寒意。
母亲……
求求你,不要死,不要离我而去
没有你,兰曦改如何在这里活下去……
“真是……狼狈啊。”
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打破了庭院里凝滞的哀伤。
墨兰曦吓得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墨无意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出现在魔宫深处?
他不是应该一直在前线吗?!
就连上次的命令也是他的手下送来的传音。
墨无意完全没有理会她惊骇的目光。
他的视线越过她,落在妖玄素那张即使被病痛折磨也依稀可见昔日绝代风华的脸上。
他缓缓俯下身,眼眸深邃难测,静静地凝视着,仿佛在审视一件年代久远、即将破碎的瓷器,那目光中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却寻不出一丝属于人子的温度。
看他的样子,墨兰曦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声音因恐惧和微弱的希望而剧烈颤抖:
“你……你是来……救母亲的吗?”
墨无意仿佛被她的声音从某种思绪中拉回,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意味不明的弧度,直起身:
“不然呢?本王难道是来看风景的?”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抬手间,一颗散发着银绿色柔和光晕、流淌着精纯生命气息的丹药凭空出现在他指尖。
不等墨兰曦做出任何反应,他屈指一弹,那丹药便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没入妖玄素微张的、毫无血色的唇间。
丹药入体,起初并无异状。
然而,仅仅几息之后,妖玄素原本微弱得近乎消失的气息猛地一滞!
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痉挛!
喉咙里发出被扼住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原本无力闭合的双眼骤然圆睁,瞳孔收缩至针尖大小,死死盯住头顶那片仅存的、稀疏的树冠阴影。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猛地抬起,指尖颤抖着指向虚空,似乎想抓住什么,或是想表达什么极致的痛苦与惊惧,却最终耗尽了所有气力,颓然垂落,再无声息。
“母亲!母亲!”
墨兰曦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母亲仍在轻微抽搐的身体,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
“没事的!没事的!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破碎不堪,不知是在安慰昏迷的母亲,还是在对抗自己几乎要被碾碎的绝望。
而墨无意,自始至终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直立在一旁,如同冷漠的礁石,任由绝望的浪潮在脚下拍打碎裂。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幕惨剧,直到妖玄素的抽搐彻底平息,重新陷入死寂般的昏迷,他才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
“她已经无碍,不必再忧心。”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更显破败的庭院,补充道,“收拾一下,准备……迎接即将到访的‘客人’。”
语毕,他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淡化、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紧紧抱着母亲、浑身冰冷、被巨大恐惧和无数疑问吞噬的墨兰曦,独自面对这满院的凄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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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魔城西偏门下,气氛同样紧张。
在蛊白栀的引领下,特殊小队众人抵达城门。
他们早已换上了统一的、略显磨损的黑鳞卫后勤杂役服饰,外罩灰扑扑的遮掩斗篷,头戴简陋的魔铁盔。
配合洛笙与云星帆一同精心调制的隐匿药剂以及对自身气息的完美收敛,此刻他们看上去与魔域中常见的、麻木疲惫的低等运输杂役毫无二致。
“站住!干什么的?例行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