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落魄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并不需要什么虚情假意,一顿好吃的足矣。美酒佳肴上桌,英雄美人齐聚,高谈阔论好不快活,这简陋的小院终于给人家的感觉。
酒足饭饱,白发红颜两口子眼含热泪,一再对陆长风表示感谢。
“不知风兄弟前来,所谓何事?”
“这个……”陆长风一时间不好意思开口,人家都这样了,还求帮忙,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姬红颜咯咯笑道:“风小弟,怎么还跟姐姐客气起来了,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君大哥,红颜姐,小弟此番前来,确实有事相求!”陆长风不再扭捏,将话头引向正题:“小弟前两日潜入凌霄山下取生命灵泉,却被一套奇怪的杀阵所阻,据唐兄分析,此阵似乎是传说中的‘大罗天网’,小弟一时束手无策,不知两位可有办法?”
姬红颜顿时花容失色:“什么,大罗天网!风小弟,你居然遇到了大罗天网,没事吧?”
“多谢红颜姐挂念,小弟侥幸逃脱!”
为了向君姬两人求证大罗天网的真实性,陆长风再次把那夜的情形仔细说了一下。
“你们猜的不错,这真是大罗天网阵!”姬红颜长舒一口气,眼里闪着光,连拍胸脯:“真是吓死姐姐了,幸亏风小弟你够厉害!”
君白发赞许地点头道:“不错,此阵凶险异常,杀意极重,常人触之必死。能从此阵全身而退,风兄弟果然不凡!”
“什么全身而退,你们别听他瞎吹,他撂下了半条命,差点就回不来了!”
唐小山的补刀让陆长风一阵尴尬:“唐兄……”
君白发道:“风兄弟,不瞒你说,我夫妇二人这些年走南闯北,确实见过不少阵法,这大罗天网倒也有所涉猎。”
“太好了,不知二位能否助小弟破阵?”
陆长风满怀激动,果然让唐小山说对了。这游侠不懂阵法,那还能叫游侠吗?随随便便就被人围杀了!作为资深游侠,君姬二人在阵法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这也是他们到现在还能“逍遥法外”的原因之一!
不料此刻君白发确实满面愁容:“破是能破,只是……”
陆长风心下一沉:“君大哥,可是有什么问题?”
“惭愧!”君白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破阵需要心无旁骛,不受外敌干扰。但那凌霄山下禁卫森严,我等靠近都困难,想要助力兄弟破阵,只怕力有不逮。”
陆长风:“……”
该死,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要破阵,凭他陆长风一个人可不行,还得君白发和姬红颜同时在场。可问题是,他们根本没机会,总不能带着他二人一路杀到凌霄山下,把诸神之梦都当成摆设……玩呢,别说就君姬两个人,就算加上楚天狂,也无法突破上三环的门槛!
这可怎么办?陆长风一时间心如死灰,这段时间的努力,难道又要白费了!
关键时刻,君白发一句话又让陆长风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不过风兄弟你也不用急,我们也不是全无破阵的希望!”
……
翌日,夜幕降临。
外九环依旧热闹,流彩的琉璃灯笼挂满了街边檐角,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铺着青瓦的屋顶。此时,一行四人在摩肩接踵的人潮里艰难穿梭着。
陆长风嘴里嚼着姬红颜硬塞过来的甜得发腻的蜜饯果子,胳膊还被她紧紧拽在怀里。感受着那柔腻的丰软和鼻端的浓香,他一时间心猿意马,急忙挣了两下。
“红姐,你别拽我这么紧,我自己能走的!”
“怎么,还害羞啊!”姬红颜手上紧了紧,在他耳边低语道:“姐姐拉着弟弟走路,不是很正常吗?”
陆长风吞吞吐吐道:“也不是……很正常……只是小弟都这么大个人了……怕……怕人笑话……”
“咯咯,你这小子!”姬红颜眼中的顽皮还未散尽,嘴角却已收起笑意,声音沉静如深潭:“其实是一会见的人非同小可,你不离姐姐近一些,姐姐可不放心!”
“什么……”
陆长风心下惊疑,这到底要见什么人,怎么如此小心的。听姬红颜的语气,这人莫非不是好人?
君白发倒是未表态,只是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带路,行走之间还时不时停顿,明显在留意周遭的情况,比如有无被人盯上这些。唐小山也在警戒,不过他那副尊容,怎么看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四人走走停停,一路穿过闹市,来到了一条仄仄的巷弄。尽管身后喧嚣无比,各路小贩吆喝着,杂耍班子的铜锣声震得人耳膜发痒,可眼前的巷弄却像吞人的墨,连月光都渗不进来。
陆长风却越看越熟悉。
“哎,这不是鬼……”
君白发的声音压得极低:“别出声,把面具戴上!”
尽管四人出门之前已经做过严密伪装,但还是依言戴上了面具。随后君白发掌心按在巷尾老槐树粗糙的树干上,树皮突然如活物般蠕动,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飘出的不是泥土味,而是潮湿的霉气与淡淡的檀香混合的怪异气息。
穿过缝隙的瞬间,喧闹彻底消失。陆长风脚下踩的变成了青石板,两侧挂着的白灯笼里燃着幽蓝磷火,将行人的影子拉得扭曲怪异……真是没想到,这鬼市居然还有另外一条路,就在之前走过的腊肉铺的隔壁一条巷子里。
今夜鬼市并没有开市,不仅摆地摊的都没有出来,连两边上店铺也都打烊了。不过,这里依旧有不少人聚集。往来者衣着驳杂,有裹着黑袍的修士,指尖隐现符咒微光;有打扮成狐狸的妖异女子,鬓边插着能驱邪的月魂花;还有几个刀疤壮汉,那脸上胡子,一看就是贴上去的。
四人随着人群来到拐角处藏着一家不起眼的酒馆,进门的刹那,热浪与酒气扑面而来,喧闹声险些掀翻屋顶。但这喧闹与街头不同,每个声音都压着棱角,目光碰撞时都带着审视……很明显,每个人都在提防,又在打量别人。
陆长风心下好奇,这么多人聚在此处,到底为了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