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的脸色瞬间煞白,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她慌乱地拉住玉姝的手腕,刚想要解释,甄玉姝捂住她的嘴。一个是自己夫君,一个是自己的姐姐,甄玉姝却异常沉静。她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得严严实实。只有那微微发白的指节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动。
“对呀对呀,我听说这都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前几天,还有人看到果郡王去找常在。”
“嘘——”另一个声音故作神秘地压低,“她们不光是叔嫂,常在的亲妹妹还是果郡王福晋呢!这关系可乱得很。”
“可不是嘛!过年那会儿,果郡王还特意避开人,单独与常在见面呢!据说在梅林里待了整整一个时辰……”
说话的那两个宫人离开,三人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开口,只余下风拂过花叶的沙沙声。甄嬛的手紧紧攥着玉姝的衣袖,指节都泛了白。她嘴唇颤抖着,却不知从何说起。
“玉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给你解释!”
“长姐,那你解释吧。”甄玉姝的声音出奇地平静,甄嬛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奇迹般地,也冷静了下来。站在一旁的年世兰惊奇的看着甄玉姝,倒像是第一回认识她。
不过——“这是你们姐妹俩的事,要不我还是先离开吧。”年世兰正欲抽身离去,却被甄玉姝攥住手腕。这才恍然,这丫头看似镇定,可这冰冷的指尖分明在微微发颤。
“嫂子不用走,”甄玉姝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就在这儿一起听一下吧。”她转向甄嬛,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水光,“长姐你继续说。”
甄嬛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年宴那晚,我去倚梅园祈福,正巧遇见醉酒的果郡王。我怕惹人闲话,同他只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匆匆离开了。她们说的去找我,是……是,”甄嬛有些咬牙切齿,“是他用碧兰花威胁我!若是不与他见面,就会告诉给皇上,我不想与他见面,但又担心会事发,所以……”
甄玉姝站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连疼痛都浑然不觉。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那耳坠呢?我在王爷贴身的荷包里发现了一枚珍珠耳坠,是你的吗?”
甄嬛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那晚我确实丢了一只珍珠耳坠,我以为是匆忙回来的时候弄丢的,就收起来了。”
话音未落,甄玉姝突然动了。她猛地抬起手,甄嬛下意识闭上眼睛,以为会迎来一记耳光。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颤抖的拥抱。
“长姐,”甄玉姝将脸埋在甄嬛肩头,声音闷闷的,“我相信你。”短短四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甄嬛僵在原地,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她颤抖着回抱住妹妹,感受到怀中人冰凉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年世兰站在一旁,望着这对相拥的姐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甄玉姝倒是让她看浅了……
晚风拂过,吹落一树紫薇。甄玉姝从甄嬛怀中抬起头,看向年世兰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已经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嫂子,还请你替我们保密,可以吗?”
年世兰点头,心头的一抹愧疚,却是无法疏散,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二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果郡王应当是对常在有些许不轨之心,加上想要利用常在,谋逆……”
罢了,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她也实在看那果郡王不顺眼。
“那就说的通了。从年宴之后,他对我格外的好,是想要我放松警惕吧。”甄玉姝哽咽,甄嬛忙抚摸着她的背。
“长姐,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对我。舒姨母要他娶我的时候,他没有拒绝的。”甄玉姝仰头看着甄嬛,曾经对他的满腔爱慕,如今化为刺入心头的利刃,“他说怜我身子还未长成,所以愿意等我两年再圆房,然后去接近我的姐姐,这就是他他口中的爱?”
“玉姝,你说你们一直没有?”
年世兰直接瞪大眼睛,也被这个消息惊到。因为胤祥曾经告诉过她,允礼从江南带回来两个女子有孕养在外面,算一下日子都快要生了,这,这要不要告诉她们。
“……我,我想让人查一下,嫂子你可以帮帮我吗?”
*
年世兰回到景仁宫时,本欲向宜修辞行,却被告知宜修还没有回来。她心中猜测,宜修耽搁至今的,只能是柔则了。
她刚准备去唤弘睿,看到弘辉牵着弘睿,说着话过来。少年郎君身姿挺拔,让人实在见之欢喜。
回府后,年世兰就借用了胤祥的人手,让他们调查果郡王的事情。很快,她就在书房里收到了调查结果。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果郡王。”她轻嗤一声,将密报掷在案上,还以为真的和他表现的那般云淡风轻,结果呢,真真是笑话。
正思忖着,忽听外间侍女来报:“福晋,果郡王福晋过来了。”
年世兰眉梢微挑,这来的刚刚好,也省的她去想,怎么把这些给她。
“快去请。”年世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甄玉姝的身影出现。
“你来得正好。”年世兰拉着她进去书房,“我方才命人查到了些东西,唉,都在那儿了,你自己来看吧。”
甄玉姝顺着年世兰的手指,看向桌上凌乱铺陈的纸张,伸手拿起最上面那张宣纸。
允礼、外室、一双儿女。这些字眼化作毒蛇顺着她的血脉游走,手中的薄纸突然重若千钧。她死死咬住下唇,任由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颤抖的双手却固执地继续翻动那些字字诛心的证据。
“你若是不信,就当没看过吧。”
“不!我信。”甄玉姝的语气坚定起来,“我信。”
她想到自己今日亲耳听到的,的确是允礼主动去找长姐的,话里话外都是威胁的意味,只觉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