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
不知某处的训练场中,林离站在靶位前,指腹轻轻摩挲着箭羽。
他手中的长弓通体银白,弓身流畅如龙骨盘曲,但弓弦却略显粗糙,成弓之时他试了几种材料都不尽如人意,最终只能凑合着用。
林离搭箭拉弦,弓身微微震颤,还未瞄准,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啧。”林离松开弓弦,掏出手机一看,是周敏皓打来的。
“新年好啊周兄,怎么了?”他按下接听,语气轻松。
电话那头,周敏皓的声音温润依旧,但隐约透着一丝无奈:“林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林离挑眉,顺手将箭矢插回箭筒。
“产业的汇报……”周敏皓顿了顿,“就在明天了,年度会议。”
“哦哦,我想起来了。”林离恍然,随即笑道,“这事儿你去不就行了?我又没干什么。”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周敏皓的声音终于绷不住了:“我就是个给林兄你跑腿的,会也要我来开?”
“那感情好啊,我最讨厌开会了。”
林离止不住地点头,仿佛对方能看见似的,“周兄你口才好,汇报起来肯定比我强。”
“……”
平时温文尔雅的周敏皓难得气急,连呼吸声都重了几分,最终只丢下一句:“行,我去。”
电话挂断,忙音嘟嘟作响。
林离耸耸肩,把手机塞回兜里,重新搭箭拉弓。
这一次,他屏息凝神,弓弦缓缓绷紧。
“啪!”
箭矢离弦的瞬间,弓弦竟应声而断,箭支歪歪斜斜地飞出去,扎在了靶子旁边的草垛上。
林离盯着手中耷拉的弓弦,叹了口气:“唔,果然还是得费些功夫……”
思来想去,他决定给李嗣音打个电话,李家似乎是执掌锻兵一系,对这方面应该有所研究。
嘟——嘟——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传来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还有李嗣音略带不耐的嗓音:“谁啊?这大年初一的。”
“李老,是我,林离。”
“哦,林家小子啊。”李嗣音的语气顿时缓和了些,但很快又哼了一声,“怎么?又有什么东西要修?”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林氿中气十足的笑骂:“你这老东西,下棋下不过就接电话躲是吧?”
李嗣音立刻回怼:“放屁,我这是正事!”
林离忍不住笑了笑,等两位老人拌嘴告一段落,才开口道:“弓弦断了,想问问您那儿有没有合适的材料。”
“弓弦?”李嗣音顿了顿,“你用的是什么料子?”
“试过兽筋,尼龙混编,还有几种炼金材料,但要么太脆,要么弹性不够。”
李嗣音沉吟片刻,“可以试试用龙身上的筋,再以炼金术处理,最合适不过。我晚些让晏如给你弄一些。”
“龙筋?我怎么没想到,有思路了,多谢李老。”
李嗣音嗯了一声,继而话锋一转,“对了,贺兰山那趟,有收获?”
电话那头,林氿的声音也凑近了些,隐约能听见:“小子,别藏着掖着!”
林离轻笑:“是有些收获,但还在研究中,您有什么想法么?”
沉默了两秒。
“不。”李嗣音的声音忽然淡了下来,“你自己弄出来的东西,自己处理就好,没让你折腾出事情来,已经算不错了。”
林离眸光微动。
“……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林离收起手机,一手托着下巴,这态度,可真是耐人寻味啊。
……
————
与此同时。
雪后的胡同静悄悄的,薄雪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亚历山大·布宁正踩着老北京布鞋,慢悠悠地晃进了胡同深处。
他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嘴里嘀咕着:“这地儿可真够偏的……”
凤隆堂的招牌半旧不新,宝蓝色棉布帘子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头昏暗的光。
布宁掀帘而入,铜铃叮当一响,却没人应声。
店里光线朦胧,纸糊的老窗滤进一层薄薄的阳光,灰尘在光柱里懒洋洋地浮动着。条桌上堆着线装书、唐三彩、石砚笔洗,还有几尊看不出年代的铜佛像,杂乱中透着股诡异的秩序感。
“有人吗?”布宁喊了一嗓子,声音在空荡荡的店里打了个转,又飘回来。
没人应答。
他耸耸肩,随手拿起一只青花瓷碗端详,指腹摩挲过釉面,忽然挑了挑眉,碗底的款识是“大明宣德年制”,但触感却新得可疑。
“AUV,今儿这煎饼果子可真不好找~”
一道带着浓重京腔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布宁回头,看见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头儿掀帘进来,手里拎着塑料袋,里头是一套热腾腾的煎饼果子。
老头儿铁灰色的眼睛扫过来,另一只手还盘着一对铁蛋,咯啦咯啦地响。
“林凤隆先生?”布宁放下碗,笑眯眯地问眼前这个雅利安人。
“是我。”
老头儿,即林凤隆点了点头,咬了口煎饼果子,含混道,“您是?”
“哎,巧了,我也姓林。”布宁搓着手,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有人托我来的……”
林凤隆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倏地锐利起来,但转瞬又恢复成那副懒散样儿。
他咽下嘴里的煎饼,摆了摆手:“嗯,先等一下。”
说完,他慢悠悠地踱到柜台后,似乎在翻找些什么。
布宁也不急,背着手在店里转悠,时不时拿起件玩意儿瞅瞅,再放回去。
过了约莫五分钟,林凤隆终于找到了什么,抬头问:“谁托您来的?”
布宁咧嘴一笑,东北口音忽然重了几分:“哎呀,这不巧了嘛!那人说……您这儿有好东西。”
林凤隆眯起眼,铁蛋在掌心转得更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