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我,我是撒了谎。可我确实也是血统纯正,根正苗红的素尘后裔啊!晚辈是一时鬼迷心窍,起了贪念!这才胆大妄为地想要李代桃僵,还请老祖宗看在雅儿同为素尘血脉的份上,饶雅儿一命吧。”
素尘雅嗫嚅片刻,思路飞快地搬出素尘部后代血缘关系说事,连声求饶。
谜独狩哼笑一声,吐槽道:“素尘部几经内乱,沦为雪域最弱部族一大根本原因,就是内部纷争不断。到你这一脉,都不知道隔了几支旁支,你也好意思乱认祖宗?”
素尘雅脸色微白,怨愤地瞪了眼落井下石的谜独狩,犹自强辩道:“不管隔了几支,终究是素尘王廷的血脉,和老祖宗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再说了,就算那玉佩是她的,一介半妖,又如何能证明她就是我素尘部的后代?这家道中落,典当家产者不知凡几?过了几百上千年,这玉佩终究还是不是在素尘后人手中,谁能说得清楚?仅凭一枚玉佩,就想坐实这半妖是老祖嫡系血亲,未免太过草率了些!”
素尘泽兰闻言,眼中寒意更甚,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白玉佩,冷漠笑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可惜,你以为你想得到的事情,我会想不到么?这玉佩当年,本就是作为血脉传承之用炼制,绑定了血脉之力,纳福收吉,有为后代孩儿趋吉避凶之效用。”
“当时,是我丈夫为刚出生的孩子所炼制,还说可以当作传家宝,代代相传。本就需本源血脉之力滋养,若它长时间不在本尊后代子嗣手中,久而久之,失去血脉之力滋养,这玉自会黯然失色,变得和一枚廉价石子毫无区别!”
“而它如今还能保持着这羊脂白玉般模样,说明,哪怕岁月悠久,它也从未断过传承!而我以为,你还真是本尊嫡传后裔!否则,如你所言,素尘王廷后代众多,谁知道你是哪族哪支蹦跶出来的?就算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本尊不至于薄待你。但你以为,本尊还会那般耗费心力,助你修行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吗?甚至,还将冰凰权杖交于你手中!倒是没有想到,本尊自诩精明,临到头了,竟是被你一个不知道曾了多少辈的孙子给糊弄了一把!你也确实是好样的!\"
“我,我,我……”素尘雅脸色愈发苍白,面如死灰,无力地瘫坐在地,满心慌乱。
樱兰见状,咬牙上前一步,继续跪地道:\"老祖宗,女王陛下虽有过错,但终究是为了素尘部的未来……”
“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废话?”素尘泽兰冷喝一声,袖袍一挥,樱兰顿时如遭雷击,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壁上,口吐鲜血。
“樱兰姐姐!”九月脸色顿急,目光诚惶诚恐,可怜兮兮地看向素尘泽兰:“老,老祖宗!”
“怎么?”素尘泽兰冷冷道:“可别说,她们害你,你还要给她们求情?本尊可真不想要你这种妇人之仁,性子绵软的后代。忒他么糟心!”
“不,不是。”九月脸色微肃,凝声道:“樱兰姐姐没有出手害过我,虽然,她应当是知情不报的。可,她为人下属,上峰有令,她不敢不从,不得不从!但是,先前在冰原上,若没有她暗中出声指引,引我们来到此处禁地,怕我们早已在冰原上,被素尘雅追杀而至,凶多吉少。忠孝两难全,樱兰姐姐有自己的难处,她害我,我可以不原谅她。但自相识以来,她对我还是多有照顾的。还请老祖宗,高抬贵手,留她一命。”
“你倒是恩怨分明得很。”素尘泽兰轻哼一声,随眼扫过倒地不起的樱兰,到底没再多动手,随即屈指一招,便将素尘雅手中的冰凰权杖瞬息夺回,握持在手。
素尘雅心头猛跳,骇然色变,急声道:“老祖宗,我知道错了!我可以给九月妹妹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竭尽全力,弥补先前过错!还请老祖宗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九月!九月妹妹!是我人心不足蛇吞象,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唉声求饶间,素尘雅朝着素尘泽兰和九月,哐哐就是几个响头,磕得额前血红一片。
众人看着这一幕,多少心生几分感慨,百感交集。
就在先前,这位素尘女王还犹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睥睨着他们,视若刍狗。
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得如此快!眨眼之间,她就成了匍匐在他人脚下,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林弈楼微微摇头,叹息道:“该说不说,这位女王大人,属实是能屈能伸,够豁得出去!”
岳清灵淡淡道:“但她这种人,一旦得势,往往严酷至极!大兴苛政!实非明主。”
而眼下素尘雅早已顾不上什么明不明,昏不昏,她唯一想争取的,是活下去!
素尘泽兰看过一眼九月,随口问道:“她欺负背叛的是你,你怎么说?”
“我……”九月避开那恳求讨饶的目光,淡淡道:“但凭老祖宗做主就是。”
素尘泽兰淡然道:“作为你的血亲老祖,你想如何做,本尊可以帮你!但我没兴趣做这个主!是杀是放,或是废了她,你自己决定。”
素尘泽兰的话让九月微微一怔,一时陷入纠结。
\"九月妹妹!\"素尘雅抓住这片刻的犹豫,声泪俱下,\"姐姐真的知错了!我愿意立下血誓,此生奉你为主,绝无二心!\"
樱兰艰难地爬起身,嘴角还挂着血迹:\"九月姑娘,王上她……\"
\"樱兰姐不必说了。\"九月抬手打断,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看向素尘泽兰,目光渐渐坚定:“老祖宗,我想好了。”
素尘泽兰不置可否:\"哦?\"
九月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非得让晚辈做个决定,那就杀了她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哪怕自认对小师妹最为熟悉的年糕,都不由自主挑了挑眉,露出几分诧异。
素尘雅瞳孔猛缩,脸上的哀求瞬间凝固,整个人仿佛僵住,眼神深处的恐惧渐渐化为无尽的怨毒。
素尘泽兰自不会将素尘雅那点凶厉之色放在眼里,倒是对九月的决定有些意外:“你倒是出乎本尊意料的干脆!看你也不是个嗜杀的性子,还以为,你会留她一条性命!”
九月摇了摇头,眼神清澈,语气理所当然:“她要害我杀我,我为何要留她性命?废了她或许更能解气,她也会受到更多折磨。但我没兴趣磋磨她,更担心她活着,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报复我,也算相识一场,不妨给她一个痛快!”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素尘泽兰随手轻挽手中权杖,顶端的冰晶就亮起一分光华,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老祖宗,不要啊!九月妹妹,你饶我一次吧!”素尘雅满目惶恐,挣扎着向后挪动。
素尘泽兰面无表情,妖力一震,展翅欲飞的冰凰虚影发出凌厉的清鸣。
就在权杖即将落下的瞬间,整个遗迹突然剧烈震动,通天塔内,更是传出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地面都剧烈震颤了起来。
“什么情况?”林弈楼惊疑出声,紧握无尘剑,严阵以待。
素尘泽兰平静无波的脸色也生起了几分波澜,手中法杖光华爆起,雪凤飞舞,凌厉肃杀。
就在这个瞬间,原本充满恐惧的素尘雅神色倏地变得冷酷,诡秘的黑色浮现侵占双眸,眼神凶厉间,尽是残酷之色,露出一抹冷冽的轻笑:“想杀我?呵呵……”
顷刻,她震掌而出,疯狂翻涌的妖力带起剧烈躁动的凶煞之气,从冰皇权杖打出的致命一击,竟在煞气前难以寸进,冰晶剔透的雪凤凰被黑煞之气快速侵袭,变得通体漆黑,发出一声悲鸣后,炸裂崩溃。
九月神色惊变,下意识朝不算熟悉的老祖宗看去。素尘泽兰神色倒是淡然,没多少诧异的反应,随口说道:“倒是大意了,你也算是一部之王,身怀王者大气运!正是他们喜欢的!生死之际,不惜献祭灵魂,说实话,你这样,还不如死了干脆。”
素尘雅神色狰狞发出一声咆哮,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扭曲变形,嘴角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口中语焉不详的话语,似在反驳。
所有人看得一惊。
然而,突发的情况却不止于此。
林弈楼也是猛然有种头晕目眩之感,踉跄两步,在脑袋骤然剧痛时,圣衣袈裟骤然光华大放,璀璨的金色佛光在他周身剧烈飞旋,圣光照耀,有些许黑气被从体内逼出,散于无形。
同样遭受到不明攻击的还有谜独狩,没有圣衣袈裟加持护体的他冷不丁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抬手捂着额头,身体微屈,阵阵颤抖,妖异的黑气丝丝萦绕,让他的双眸染上一股黑红之色,山东不定。
“给我滚开!”他厉声狂喝,胡乱挥舞了两下刀光:“别想控制本王!滚!”
与此同时,整座通天塔也是升腾起阵阵黑雾,雾中凝结出无数面目不清,手持刀枪剑戟的妖兵,骤然朝塔前河畔的众人冲杀而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皆是一阵手忙脚乱。
董松香蓝焰羽翼一震,疾行而出,化出一道残影,护到力有不逮,满身虚弱的董虎身边,虎拳利爪,打散几个黑雾妖兵。
谜独狩在痛苦的神色中挣扎,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胡乱劈砍的刀光愈发凌乱,隐隐有彻底失控的征兆。
谭明见状,连忙上前,手起法诀,一道静心凝神的术法直冲谜独狩眉心灵台,沉声道:“谜独王,你清醒一点,坚持住!”
玉泽兰和瑞叶俞亦是神色一肃,分列而出,围站谜独狩左右,和谭明一样,凝神法诀打出,协助谜独狩稳住逐渐失控的心神。
空竹眼疾手快地将一把散发着五彩光芒的珠子抛向空中,炸起水火风雷元素之力无数,霎时间驱散了一伙妖兵。
然而,兵线补充的速度远比被消灭的速度快上许多,乌泱泱的妖兵弥漫,仿佛黑暗的洪流,从通天塔决堤奔流而下。
又来!
岳清灵眉头紧皱,敏锐的察觉到,这源源不断冲涌过来的黑雾妖兵,对待其他人的攻势都像是顺带而过,唯独针对他们这边,才是真正的剧烈汹涌。
或许,准确的说,是针对她身边的林弈楼。
林弈楼同样察觉出了这一点,眼神阴翳,却因为心情烦躁,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不甚美好的记忆,有一种陷入当初幽冥石窟中,遭遇钟玉岭死劫之梦的感觉。
所幸,暗哑的剑光在黑雾之中显得极其低调,但当疯狂的剑势震荡开来的时候,却是所向披靡之威!
“幽冥海,千层浪!”
归海临渊不知何时已至林弈楼和岳清灵身侧,手持幽冥剑,一剑出,万兵灭!剑势扫荡,潮水般冲涌的黑雾妖兵以他为中心,迅速扫荡出偌大范围的一处空场,神鬼莫近。
“怎么可能!你明明见过世间最黑暗的丑恶!为何能心境澄明,不为所动?”
归海临渊听到耳边咬牙切齿的一声嘶吼,淡然一笑:“何必为所动?这个世界的丑陋,又不是我造成的……嗯,好吧,年轻时候确实也造过点孽。但那不重要,老子又不是圣人,也不是反社会,没有兴趣悲天悯人,也没兴趣为祸天下!就想悠悠哉哉地有一天混一天,有问题吗?”
伴随一声问话,杀意升腾的剑势更盛,划破长空,几乎将通天塔冲荡而出的黑雾幻化的无数妖兵杀得一个不剩。
高耸入云的冰塔塔面上,几道剑痕骤然崩裂,塔身为之一颤,旋即变得平静,仿佛被天下第一的杀手剑震慑住了。
“好剑!好心性!”
素尘泽兰随眼瞥过,不禁面露欣赏。
和那个洛山门人的剑不一样,一个天生光明,赤子之心。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硬是以一种唯我独尊,随心而行的霸道,将所有试图迷惑的外力直接碾碎,唯独手中剑,方为心中道。
短短时间,绝世无双的剑客,一下见了两个。
“赏心悦目啊……”
素尘泽兰随口轻笑,手中冰皇权杖仿佛极其随意的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