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姜饼人出现在这里非常古怪,”南宫执斟酌着说道,“极有可能有未知的危险。”
“你说得对,这么危险,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我去看看。”黎问音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出发大步流星地走向姜饼人小山。
“???”南宫执疑惑,难以置信地再重复了一遍,“我是说,很危险。”
尉迟权也从他身侧绕了过去,跟上,经过他时也拍了拍他的肩,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别怕。”
南宫执:“......?”他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话怎么一种浓烈的“别怕,爸爸妈妈在”的感觉,谁能管管这两个莫名认领人父母身份的家伙,很冒昧。
尉迟权才不搭理他,一甩长发就迈步走到黎问音身边了。
黎问音已经蹲在地上拾起了一块姜饼人,朝身边的尉迟权挤眉弄眼,小声说着:“这个......就是她做的,没错吧?”
“嗯。”尉迟权也在端详它。
黎问音将拾起的姜饼人放在鼻子底下细嗅:“除了姜饼人的香气外,这上面还有其他的魔药味道。”
她开始思索:“是她自己动手加了点什么?还是其他人给她的姜饼人做了手脚?”
尉迟权思量着说道:“能有什么人可以对那位女士的姜饼人做手脚?”
“你说得对,”黎问音立马赞同了他的想法,接着往下思考,“那就是她自己添加了魔药。”
萧语在姜饼人上加了什么魔药呢......
黎问音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回眸,看向挣扎着内心抬步向他们走来的南宫执。
“诶,正好我们现在发愁怎么把南宫执带出湖底,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唔,”尉迟权认可,“很有可能。”
南宫执的内心经历了万千挣扎,终于下定决心迈过层层废墟走向他们时,两个蹲在地上的人却在同一时刻忽然站起,转身面向他。
南宫执沉着声音问:“你们调查出什么了吗?”
黎问音主动举起姜饼人:“来,你尝一口。”
南宫执:“?”这是他从未设想的回答。
“很香的,”黎问音撺掇,“还热乎着呢,吃一口,说不定就有神奇的事情发生呢!”
“黎问音,”南宫执严肃认真地看着她,“不可以随便在地上乱捡东西吃。”
“......”这也是黎问音从未设想的回答。
“你说这人讨厌不讨厌,”黎问音真是无言以对了,“就吃一口嘛。”
尉迟权接话:“吃吧,毒...”
“就算没毒也要提高警惕心,”南宫执很严肃,“这样来历不明的食物,怎么可以入口......”
尉迟权悠悠地把话说完:“毒死你。”
南宫执:“?”
他用分外震撼的目光看向尉迟权,诧异地认为自己绝对是听错了。
“是啊是啊,毒死你,”黎问音也放弃说服他了,嘴一张开始跟着胡说八道,“看看能不能真的毒死,我们两都吃过了,没死。”
“??”南宫执眉头快皱飞了,极为震惊,“你们都疯了吗?”
“别管了,快吃!”
因为根本解释不清楚,所以黎问音也完全不打算解释了,和尉迟权一起,两个人三下五除二地给他钳制起来,黎问音猛地一塞,塞了他一嘴的姜饼人。
南宫执本意是不愿的,可他信任黎问音和尉迟权不会对他做什么,但他又实在难以理解他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如此矛盾纠结下,他成了个半挣扎的迷茫状态,潜意识里很抗拒他们给自己强塞姜饼人的行为,身体又不太愿意真抗拒他们。
最终,南宫执还是吃了一嘴姜饼人,茫然无措地咀嚼了两口咽下去。
半晌后,黎问音问他:“感觉如何?”
“......”南宫执默默感受,“味道勉强还可以。”
“不是谁问你好不好吃了,”黎问音追问,“是问你身体感觉如何?死了没?”
南宫执:“......没有。”
“哇,”尉迟权面带微笑的捧场夸夸,“这么厉害,吃饼干居然没死诶。”
南宫执:“......”一根筋如他,也能听出来尉迟权这话里浓浓的阴阳怪气。
尉迟权能力不祥,但是能够精准地挑着每个人能听懂的方式进行言语嘲弄阴阳怪气,高级点的例如上官煜则进行高级嘲讽,直愣如南宫执的则进行显而易见的明面嘲讽,确保每一个被嘲讽的人都能听懂。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黎问音没在意,跟着说了两句,拽着南宫执的胳膊来到密室门口。
她期盼地催促道:“现在你试试把手伸出去。”
“我试过,这里有禁制,”南宫执如实回答着,由着她攥着自己手腕把自己的手抬起,“出不去的......”
话音未落,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南宫执的手穿过了禁制。
黎问音大喜:“果然可以!”
“?”南宫执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别管这么多了,”黎问音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出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从湖里上去再说!”
黎问音先推着南宫执出去了,尉迟权落在最后,在密室里多停留了一会儿。
他注意到,当南宫执离开密室后,摆在密室内小山似的姜饼人,原地变形幻化成了人型,正是南宫执的模样。
尉迟权粗略扫描了一下,它们大抵幻化成了一具姜饼人偶,自外观上看不出任何与南宫执的差别,应如玉若是要来检查,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问题。
那位神秘的萧女士,做什么都算无遗策。
尉迟权看着,心道不需要自己再补充什么了,就转身踏出了密室,找那两人去了。
——
姜饼人上附着的魔药果然有用,黎问音和尉迟权带着南宫执一路顺利地上游,顺带还让他看了看湖底成片的魔草田。
成功出湖后,他们一合计,应如玉还没被揭发,南宫执暂时见不得人,就直接把南宫执也带回了尉迟权的公寓。
回了公寓后,三个人坐下,前后对了一遍各自都经历了什么,进行了一些整体的汇总。
至于某些说不清楚的部分,比如他们是怎么潜入湖水炙烫的月落潭的、南宫执又是为何可以顺利上来的、应如玉的密室为什么被破坏了、那些姜饼人又是从何而来......
黎问音就支支吾吾,打着哈哈,一股脑儿的用“我也不知道,可能得天独厚、如有神助吧”的借口蒙混过去了。
毕竟确实是,如有神助。
商讨到后半夜,天都已经蒙蒙亮了,黎问音实在承受不住,趴在尉迟权背上睡着了。
南宫执安静地端坐在沙发上。
他睡不着。
他静静地感受时间一点点地流淌,回忆着自己过往的点点滴滴。
南宫执感觉很荒谬。
许多事情,都荒谬的像梦一样。
这是南宫执第一次被信任的长辈背刺,甚至于要杀了自己,起初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从黎问音尉迟权那儿听得了应如玉垄断私藏大量灭绝植物的事,一阵寂静空落,无限茫然。
应如玉是忽然变成这样的?还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过往种种,只是他的伪装?
连那顶警帽也是伪装吗?
南宫执安静地瞥向沙发另一侧,点着灯安静翻看资料的尉迟权,和他背上趴着的呼呼大睡仿佛要化了一般的黎问音。
又一次被他们拯救了。
南宫执自幼就很少接触同龄人,更别说他们这样的同龄人了。
他没见过这样的人,骂骂咧咧而又不顾一切地来救自己,黎问音满满的“逆子再不听话,妈妈就把你抓走喂鸡”的架势,尉迟权则一副牺牲了他的休息时间纡尊降贵来救个人,可不得好好对他跪下磕头感恩戴德的模样。
和......许多一腔正义热心快肠的人不一样,但又莫名的很真实。
他们看起来做什么都很随心所欲,却又好像始终如一,一以贯之地前行。
南宫执......时常不理解他们。
他不理解学生会,立场与学生会几乎对立,他也不理解黎问音,经常认为她太过天马行空肆意妄为。
甚至一开始,南宫执对这两个人的第一印象都很差。
和黎问音的各种纠纷就不必多言了,黎问音在他心中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惹事精。
尉迟权,南宫执首先是不喜欢学生会,然后是不喜欢尉迟权的为人,尉迟权以前一年级打遍天下的时候他可是在学校的,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嚣张无比的人会一夜之间从良从好好君子。
还有尉迟权挂在脸上的客套微笑,不管对谁都可以平静如常的笑脸相迎,让南宫执对他的观感基本上就是虚伪、危险、心机颇深。
南宫执不是喜欢弯弯绕的人,所以理解不了这样拐弯抹角的人。
可是。
和他们相识后。
南宫执学习到的东西,比过往十年里十年如一日的东西还多。
他见识到了这样的人,这样或许奇奇怪怪,但是丰富多彩的同龄人。
“......”南宫执打量他们就算了吧,但这个人的眼神一点没想着藏,尉迟权忍无可忍,耐着性子抬眸问,“怎么了吗?”
怎么他突发奇想要观察人类了吗。
南宫执开口问:“你喜欢黎问音什么?”
“?”哇他每次开口问的东西真的好冒昧诶,尉迟权挑了挑眉梢,放下手,抬手将背上趴着的黎问音扒拉下来,给她调整了个姿势抱进怀里,不答反问,“怎么,你不喜欢吗?”
南宫执肯定:“喜欢。”
“......”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是个男人,在人男朋友面前这样说似乎不大妥当,有违他正直的理念,补充了一句:“不是那种喜欢。”
“......看得出来,”尉迟权笑笑,闭了闭眼,用很轻巧的语气平淡地说,“倘若你对她是那样喜欢,那就是我亲手将你沉塘了。”
南宫执:“......”
他难以置信:“这种话你心里想想就算了,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这怎么了,”尉迟权笑的很轻松愉悦,“多坦诚,我又没真给你沉塘,总比嘴上说着为你好,反手给你捅一刀的人强吧?”
南宫执沉默了。
他安静了良久,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你也认识应如玉?”
“不熟,猜的,”尉迟权回答,他微笑着侧眸,“我应该没猜错吧?”
“嗯,”南宫执敛眸,将目光收回,“我很信任他,但被他欺骗了。”
尉迟权没吭声。
南宫执问:“你有过类似的经验吗?”
尉迟权算是看明白了,南宫执是在试着向他咨询一些心理问题,进行某种更近一层朋友关系的交流。
他低眸看向怀里熟睡的黎问音,心想黎问音随便乱收孩子就这点不好,连带着他也跟着多了一群好大儿好大女,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为所有人的父亲。
尉迟权笑笑,讲了个笑话:“那可能提供不上什么帮助,我的父母长辈是明着整我,确实还没什么被信任的人背叛的经验。”
南宫执:“......”
“你们,”南宫执无言了,“有够奇怪的。”
尉迟权回敬:“彼此彼此。”
“那你们会笑我吗?”南宫执忽然又问。
“?”尉迟权很疑惑,不理解他在胡言乱语什么,“笑你什么?”
“笑我......”南宫执说的不情不愿,“提醒你们要注意警惕心,结果转头自己被背刺了。”
尉迟权听着,平静地移开目光,注视前方:“本来没想笑的。”现在有点忍不住了。
南宫执:“......”真的很冒昧!
尉迟权最终还是艰难地忍住了没笑出来,自己琢磨着说:“我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你的小叔嫌你话多,经常给你禁言了。”
本来还挺不可思议的,现在看怪不得了,南宫执和人熟悉起来了,居然是冷着脸问一堆问题的类型吗?
南宫执:“......”更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