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埃姆林放出的灰老鼠。
在几个小时之前,埃姆林所在的丰收教堂大地教会医院遭到了一次恐怖袭击。邪教分子装作急诊的患者,来到急救中心医闹,最后对周围患者和医护人员进行了无差别攻击。
得到埃姆林的授权后,蒸汽教会的机械之心立刻对急救中心进行了饱和式火力覆盖,把邪教徒轰得连渣都不剩。
这样猛烈的攻击下,依然有几个邪教徒带着一个怪物和一个女孩离开了医院。
这些绑着小包、背着黑曜石的小动物,是当时埃姆林与克莱恩一起放出来的,相信在黑曜石的影响下,它们会为众人指引追踪方向。
在经历长途跋涉之后,它们终于来到了游乐园,在克莱恩面前勾勒出一条轨迹,指引着魔术师向前继续探索,履行他们的使命。
捆着小包的小鸟也到达了战场,它们聚集在一起,和老鼠们一同前进,勾勒出三维的方向牌,在空间上体现出怪物活动的痕迹。
这,就是故事中的怪物脚印。
“看,怪物的脚印向着那里走去了!”
魔术师挥舞着撬棍手杖,大步流星地沿着痕迹向前走去,看上去步伐惬意,实际上敏捷快速,几步就在骑士的视野里消失了。
骑马的镰刀骑士似乎有些疑惑,但依然策马跟上。
至于那一个被掀开背包的小老鼠,伦纳德看着满天满地的小动物,还是忍不住,把手中的小老鼠揣进兜里。
不知道这些小家伙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是做一手准备准没错。
这一违背故事设定的举动,引起了魔术师的注意。“它们”应该是一种抽象的脚印,而不是可以被拿来玩耍的、具象的“动物”。
这个行为破坏了意象的映射,伦纳德必须要找到合适的理由,将自己的动作圆过去。
“骑士先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呃……是……是小精灵!”
意识到自己偏移故事轨道的伦纳德,赶紧给自己找补,重新进入状态,变成一位坚定又迷糊的骑士,回应着同伴的呼唤。
“我……我在怪物的脚印里,发现了一只落难的小精灵!
“真是可怜啊,被怪物踩在脚底下,奄奄一息。
“我想带着它一起上路,希望它能度过难关。”
“吱吱!”
那小老鼠还配合着叫了几声,仿佛知道今天遇到了一个迷糊的好心人,非常渴望能留下来。它以自己的方式,向魔术师、向这个故事证明了自己的角色。
违和的举动,此时获得了合理的解释,故事的漏洞被堵上,八音盒的齿轮继续转动,演出再一次回归正轨。
跟着动物的踪迹,沿着怪物的脚印,骑士与魔术师一同来到了一片废墟之上。
废墟和游乐园里其他废墟一样,巨大而破碎,没什么特别的。爆炸将周边的建筑炸出洞来,把场地上的游乐设施变成废铁,砖块,碎墙,废铁,烂布,层层叠叠地堆在断壁残垣上,隆起一个形态扭曲的巨大坟包,埋藏着孩子们枯萎的欢声笑语。
裸露的钢筋与断裂的机械结构插在这座坟包之上,偶尔露出几点火光,成了立在坟前的香,祭奠游乐园已经死去的美好。
动物到达废墟面前,就放弃了整齐的队伍,就地解散,各自归各自地离开了,像是它们今天的使命终于完成,可以下班睡觉了。
等待老鼠与鸟群彻底离开后,骑士走上前,伸出镰刀,轻轻拨动最近的一块建筑碎片,小心翼翼地试探这堆可疑的废墟。
……嗒。
轰!!
扭曲的血肉怪物从坍塌的废墟里猛然冲出,犹如一颗威力强大地雷炸开重重废墟,嘶吼着模糊不清的污秽言语朝着魔术师与骑士二人扑来。
镰刀骑士率先行动,转动镰刀为魔术师挡下锋利的废料,挥舞武器第一个向前方的怪物冲去。
比镰刀更先到达的,是不容拒绝的梦境。
泥泞的厄运与黏腻的噩梦接踵而至,它们化作无形的洪水向怪物涌来,企图将被诅咒的生物溺毙在无尽的梦魇之中。
梦境柔软如云朵,拉扯着怪物的意识坠入深渊,片刻间击碎怪物的理智。
厄运的攻势则更加隐秘,在怪物的既定使命面前,只能一点点刮蹭怪物的命运,细碎,渺小,但是真实存在着,一口一口啃食这棵高大的命运之树,直到它猝然倒下。
骑士并没有期待厄运立刻降临,他在等待虫蛀侵蚀树木,蚁穴侵蚀提拔,渺小的损伤渐渐积累起来,终会迎来改变结局的灾难。
然而期待的梦境并未出现,扭曲的血肉只是停滞了一瞬,就马上反应过来,紧接着立刻在半睡半醒间挣扎起来,调动所有的精神力量与污秽诅咒进行反抗,企图逃出这致死的噩梦。精神的天平正向着清醒慢慢倾斜。
但只是这么片刻间的猝睡,依然为魔术师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一瞬,足矣!
“骑士和魔术师受到了怪物的突袭,梦境的庇佑帮助他们成功挡住了怪物。”
魔术师吟唱着,呼的一声,将手杖坚定地指向天空。
“于是魔术师制造了一个奇迹,巨龙从大地上飞起,前来援助苦战的骑士。”
话音刚落,克莱恩周边的建筑废墟颤动起来,快速向上飞起。
机械组成狰狞的骸骨,砖块化作扭曲的血肉,树木变为稀疏的毛发。
扭曲的骸骨刺穿皮肤,裸露在身体之外。摇曳的皮毛向内生长,反插进骨肉之内。
彩灯为眼,音响为声,钢筋为爪。
各类废墟碎片在空中翻转穿插,最后组成了一条恐怖诡异的巨龙,进入战场对怪物进行骚扰与攻击。
【狂想曲】肯定了魔术师的故事,于是便做出回应,赐予他应有的情节。
——以一种扭曲荒诞的方式。
克莱恩对【狂想曲】具体使用方式还不是很清楚,只能在这场战斗中,一边摸索尝试,一边迎击敌人。
这个领域拥有意想不到的强大力量,上限肯定能施展出伟大的奇迹,但下限也很低。如果构筑不出精彩的故事,无法挖掘角色的深层特质,那这场震撼人心的狂想曲则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