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契琉斯疼得面容瞬间扭曲,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马鞍上。他死死抓着流血的大腿,指缝间的鲜血汩汩渗出,染红了掌心。阿契琉斯倒吸着凉气,声音里带着哭腔,却仍在试图唤醒对方的记忆:“老大!你们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契琉斯啊!在达克森林,我还替您挡了三刀,后来还偷偷给您咸肉和麦酒!”
“既然...”阿契琉斯突然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丝狠劲。他身体猛地向后仰去,避开花花老托刺来的第二刀,同时反手拔出腰间的长剑——一道雪亮的剑光划破暮色,直劈向花花老托的脖颈!早有防备的布雷?考尔挥剑格挡,“当”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两剑相撞的瞬间火花四溅,阿契琉斯的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嗖”地插进远处的芦苇丛中,剑尾还在不停颤动。花花老托虽侥幸躲过致命一击,但几缕乌黑的长发被剑光斩断,飘飘然落在地上,脖颈处也渗出一道细细的血痕,鲜血顺着衣领慢慢浸染开来。
阿契琉斯看着布雷?考尔依旧快如闪电的身手,心底瞬间凉了半截。他慌忙扯动马缰绳,想催马后退拉开距离,可几十名余念人手持刀枪,像冲破堤坝的潮水般猛冲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余念人手中的兵器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狰狞,刀刃上还沾着未干的黑血。布雷?考尔依旧面无表情,提着那把巨大的阔剑一步步向前逼近,红瞳死死锁定阿契琉斯,仿佛在观察猎物的破绽,寻找最佳的进攻时机。
小弗拉修斯趴在箩筐边缘,小手紧紧攥着竹编的筐沿,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眼泛红光的余念人,他声音里满是惊恐,带着哭腔问道:“阿契,你能对付他们吗?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说罢慌忙向赫斯与阿基里塔斯投去求救的目光,眼神里满是期盼。
可赫斯与阿基里塔斯却急忙垂下脸,依旧背对着围困他们的余念人,仿佛没看到眼前的危机。只有细心观察才能发现,赫斯的手指正悄悄摸向腰间的洛兹短剑,指尖已经触到了冰凉的剑柄;阿基里塔斯则在偷偷积蓄力量,后背的大氅微微鼓起,淡紫色的雾气隐隐浮现,红蛸腕足的尖刺在衣料下若隐若现——似乎他们也在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阿契琉斯用手捂着插着匕首的大腿,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涌出,浸湿了他的裤腿,滴落在马腹上。他强忍着剧痛,向布雷?考尔呲牙咧嘴地喊道:“老大!我曾经对您忠心耿耿,还为您报过杀子之仇!您不能这么绝情啊!”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希望能唤起布雷?考尔残存的记忆。
可余念人布雷?考尔的眼神依旧冰冷如霜,手中的阔剑已经缓缓举过头顶,剑身上的寒光映得阿契琉斯瞳孔骤缩的瞬间,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那把巨剑裹挟着凌厉的寒风,如闪电般劈来,剑风刮得阿契琉斯脸颊生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本能地向侧身躲闪,阔剑“哐当”一声重重砍在旁边的土坡上,溅起大片碎石,地面都被震得微微颤抖。阿契琉斯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举起双手,声音里满是求饶:“我说!我什么都说!别再动手了!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可刚想解释,却发现对面那些曾经熟悉的大谷仓好汉们,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大腿,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阿契琉斯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谨慎地向下瞟了眼——只见大腿上的匕首早已掉落在地,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先是止血结痂,暗红色的血痂很快脱落,露出破布下粉嫩的新肉,不过片刻就只剩下淡淡的红印,仿佛从未受过伤。他自己也惊得不停眨眼,伸手摸了摸腿上的痕迹,触感光滑细腻,哪里还有半分伤口的样子?
“刷!”一道寒光突然从侧面袭来,花花老托举着长剑,眼中满是疯狂,狠狠砍在阿契琉斯的腿上。可剑刃刚触碰到皮肉,伤口就像有生命般迅速复原,连一丝血都没流,剑刃甚至被弹开了几分。花花老托彻底愣住,随即眼中闪过更加疯狂的光芒,他举起剑,准备再次劈向阿契琉斯,仿佛要验证眼前的景象是否真实。
“没完了你!”阿契琉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一拳砸在花花老托的脸上。这一拳力道十足,“砰”的声闷响,打得花花老托口鼻鲜血直流,连人带马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布雷?考尔也僵在原地,红瞳中满是惊诧与疑惑。他死死盯着阿契琉斯完好无损的腿,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伤口能自愈?”
阿契琉斯刚想辩解,证明自己的身份,胳膊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猛地扭脸,只见马背上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正握着把小巧的飞刀,盯着刀身上鲜红的血迹皱眉沉思,语气里满是疑惑与恐慌:“既然你是鬼,为什么我能扎破你的胳膊?还能流出鲜血...难道...难道我也死了?变成和你一样的鬼了?”说着,他竟举起飞刀,眼神茫然地就要往自己脸上扎,想验证自己是否还活着。
阿契琉斯又气又急,一把夺过飞刀,又摸了摸自己胳膊上流血的伤口,懊恼不已道,“你这个傻货!这他妈很疼的!”说罢抬起巴掌刚要扇向小弗拉修斯,却没注意到花花老托已经悄悄绕到他身后,伸出泛着灰光的手,就往他后背抓去,显然是想试探他的身体是否真的“虚无”。
阿契琉斯只觉胸口一阵刺骨的凉意,低头一看,花花老托那泛着灰青的手竟径直从自己身体里穿了过去,像穿过一团轻薄的雾气,连衣料都未曾搅动。他自己也被这诡异景象吓了一跳,慌忙举起手中的飞刀佯装要扔,声音发颤却强装凶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这飞刀可不长眼!”
花花老托本就被阿契琉斯的诡异自愈惊得心神不宁,此刻见他“身体虚无”,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扯着马缰绳逃到布雷?考尔身后。他边捂着被打肿的脸,边不停用袖子擦着鼻血,眼神里满是恐惧,连看都不敢再看阿契琉斯一眼。
阿契琉斯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触感坚实温热,没有丝毫“透明”的异样,这才长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抬头望向布雷?考尔,却见对方也正哑口无言地盯着自己,红瞳中翻涌着迷茫与困惑——显然,阿契琉斯这“半透明”的诡异状态,彻底超出了他作为余念人的认知,让他原本冰冷的杀意都凝滞了几分。
夜色越来越沉,墨色的天空像被泼了浓墨,连星星都躲进厚重的云层里,不肯露出半点微光。风呼呼地卷过芦苇荡,“呜呜”的呜咽声在旷野中回荡,像无数冤魂在低声哭泣;偶尔有噪鹃在远处的枯树上发出“嘎——嘎——”的凄惨叫声,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听得人心头发毛。彻底陷入懵圈的双方,就这么在黑暗中呆呆对峙着,谁也没再率先动手,只有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哒哒”的轻微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为什么这些余念人打不死你?还能穿过你的身体?”阿基里塔斯终于耐不住性子,从赫斯身后探出头,白色的瞳仁在黑暗中格外显眼,他扯马凑到阿契琉斯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语气里满是好奇与不解。
“余念人到底是什么人?”阿契琉斯回头低声反问,又忍不住扫了眼对面的黑暗——数十双荧红色的眼瞳在芦苇丛中浮动,像荒野中飘荡的鬼火,忽明忽暗,看得他心里发毛,后背阵阵发凉。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是人!”阿基里塔斯瞪圆了眼睛,扯马凑近阿契琉斯的耳朵,声音嘶哑中带着惊悸如同朽木摩擦般:“可...可也不是鬼!”
阿契琉斯本就被夜色里的诡异气氛绷着神经,再被这鬼祟的声音贴着耳朵一激,浑身瞬间打了个寒颤,猛地回过头。夜幕微光恰好落在阿基里塔斯脸上——他披头散发,乱发上还沾着枯草和泥屑,满脸黑褐色的污泥糊住了大半张脸,唯独一双眼珠煞白凸起,像两丸浸了霜的弹珠,透着股非人的怪异。阿契琉斯吓得“啊”的一声大叫,手忙脚乱地扯动马缰绳,连人带马向后猛退了好几步,怒声骂道:“我看你他妈才是鬼!这模样能把死人都吓活!”
“别说话!”赫斯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一把将还想辩解的阿基里塔斯扯回自己身后,黑鳞覆盖的手掌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可还是晚了——对面黑暗中浮动的荧红眼瞳瞬间停顿,像被按下暂停键的鬼火。紧接着,有几个余念人缓缓向前凑来,鼻子不停猛嗅,鼻翼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在空气中疯狂捕捉活人的气息,喉咙里还发出“嗬嗬”的怪异声响,像破旧的风箱在暗夜中拉扯。
“他们在闻什么?”阿基里塔斯又忍不住小声问道,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话音刚落,波潵琉游魂突然从赫斯肩头探出头,淡蓝色的胳膊“啪”地一巴掌抽在阿基里塔斯脸上,压低声音怒骂:“悄悄滴!你想把咋们都害死吗?”
“达坦洛!”对面的余念人突然发出整齐的嘶吼,声音嘶哑刺耳,数十双荧红眼瞳瞬间亮得惊人,像燃起的鬼火。他们不再犹豫,手持刀枪,像饿极了的狼群般猛冲而来——马蹄声、脚步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震得脚下的土地微微颤抖,连芦苇荡都跟着晃动,枯黄的苇叶簌簌飘落。
“快跑!”赫斯猛地扯动马缰绳,胯下战马发出声嘶鸣,撒开蹄子狂奔。他同时抬手指着天空,声音急促地提醒:“不要离开地面!那张天雷网还在!”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高空那张密布交织的天雷网依旧泛着诡异的红光,光丝在黑暗中缓缓滑动,像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将整片区域笼罩其中。
“每次遇到余念人都有这种破陷阱!”阿基里塔斯丧气地大叫,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催着身下的黑斑棕马紧紧跟在赫斯身后。马蹄踏过干燥的地面,扬起阵阵尘土,在黑暗中留下一道模糊的轨迹。
“达坦洛!”余念人布雷?考尔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滔天的恨意。他竟像炮弹般从马背上弹射而出,手中的阔剑寒光四射,对着赫斯的后背劈头盖脸砍下,剑风裹挟着寒气,几乎要将空气撕裂。
赫斯慌忙念动咒语——只见他身下的战马周身泛起淡金色的光芒,鬃毛无风自动,瞬间变身成半兽躯体:马身覆盖着细密的银灰色鳞片,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四肢变得粗壮有力,马蹄上还裹着淡淡的火焰,踏过地面时留下点点火星;原本温顺的马首变得狰狞,一双兽瞳闪烁着琥珀色的光。
而赫斯顺势拔出腰间的洛兹短剑,短剑通体泛着冷冽的蓝光,像凝结了万年寒冰。他将短剑斜搭在肩上,“当”的一声巨响,布雷?考尔的巨剑重重劈在洛兹短剑上,火花四溅,像炸开的星子。巨剑被洛兹短剑的力道带偏,顺着弧度滑开,“哐当”一声砍在旁边的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碎石飞溅。
可布雷?考尔依旧穷追不舍,他落地后迅速转身,又猛地用巨剑横扫而来,剑刃带着破风之声,直逼赫斯的腰间。赫斯骑着变身的魔兽战马,险些被这巨大的劈砍力道压翻,好在魔兽身躯灵性迸发,几乎贴着地面狂奔,划出S形的轨迹,灵活地躲闪着布雷?考尔的攻击。疾驰的火焰马蹄踏过黑暗的荒野,在地面留下一串连贯的火星,像一条燃烧的红线,与身后紧追不舍的余念人,在祝珀湖畔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奔逃。
阿基里塔斯见状,慌忙效仿赫斯念动变身咒文——淡紫色的雾气从他周身涌出,像沸腾的开水般翻滚,背后迅速展开数条布满尖刺的红蛸腕足,腕足上的尖刺泛着寒光,躯体也随之膨胀了一圈,显得格外狰狞。可他忘了身下骑着的是从弗林锡农场借来的普通战马,那马本就瘦弱,哪经得起这般突然的重压,“噗通”一声被压得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嘶鸣,膝盖在地面擦出两道血痕。
阿基里塔斯急忙用腕足小心翼翼地裹住马儿,像托着易碎的瓷器般,生怕一不小心弄伤它。他踉踉跄跄地向前紧追赫斯,腕足划过地面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
但行动迅捷的余念人早已如箭矢般弹射而来,数十道红瞳人影瞬间将赫斯与阿基里塔斯团团围住,形成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波潵琉游魂与垩煞桀游魂不敢怠慢,立刻从赫斯身体里闪出——波潵琉手握冰啸三叉戟,戟尖凝聚着淡蓝色的寒气,连周围的空气都凝结出细小的冰晶,落在地上簌簌作响;垩煞桀则扛着双面斧,斧刃在火星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红光,斧身上的纹路仿佛都活了过来。两人背靠背而立,身体紧绷,死死盯着周围虎视眈眈的敌人,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就在这危急关头,被赫斯以咒念转化的伯达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腾空扬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马身随之剧烈扭动变形:原本已经狰狞的马脸急速回缩,皮肤下凸起根根竖肌,如老树盘结的纹路,甚至在嘴边生出尖锐的獠牙;而鹰钩鼻上还套着枚泛着铜绿的鼻环,尖下巴向上挑起,颌间生出一撮灰黑色的山羊胡,随风飘动;赤红色的光脑袋后,几缕稀疏的马鬃耷拉在肩膀上,像件破败的披风;红棕色的马眼诡异倒立,瞳孔里燃烧着凶光,脑门一支断裂的黑角还飘着袅袅黑烟,覆盖着浅灰绒毛的尖耳向后倒竖——不过瞬息,竟化作身形巨大的野马兽人!
它仰头怒吼,声音震得周围芦苇荡沙沙作响,枯黄的苇叶簌簌飘落。随即挥动着套着铁蹄的粗壮拳头,“砰!砰!”两声闷响,将两名闪到近前的余念人狠狠打飞。那两人在空中划过两道狼狈的弧线,重重摔在远处的火光中,身体瞬间被橙红色的火焰吞噬,只留下几声凄厉的惨叫便没了动静。
看着这个高大生猛的野马兽人,波潵琉游魂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不禁喃喃道:“有这样的保镖怎么不早出来哩!早变身也不至于被围得这么狼狈,害莪刚才差点把魂儿吓飞!”话音刚落,“余念人布雷?考尔”突然双手举着阔剑,双脚在地面一蹬,纵身腾空而起,如泰山压顶般向野马兽人劈砍而去。剑风裹挟着灼热的气浪,连地面的碎石都被吹得翻滚跳跃,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力道撕裂。
同样化身半兽人的赫斯丝毫不敢怠慢,慌忙甩出腰间的洛兹火链——火链通体泛着耀眼的橙红色光芒,像一条燃烧的长蛇,灵活地缠住布雷?考尔的巨剑。“滋啦”一声刺耳的声响,火星与青烟同时迸发,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味。半兽人赫斯借着火链的拉力,身形如鬼魅般闪到野马兽人身边,与兽人背靠背站着,形成犄角之势,警惕地防备着周围蠢蠢欲动的余念人。
波潵琉与垩煞桀也迅速贴到半兽人赫斯两侧,眼神不时瞟向天空那忽明忽暗的“天雷网”——光丝在黑暗中交织缠绕,像张巨大的死亡之网,随时可能落下致命一击。几人都紧绷着神经,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一不小心脱离地面,被天雷劈成焦炭。
阿基里塔斯变身的恐怖红蛸忙凑到近前,举着长满尖刺的触手挡在后方,腕足上的尖刺泛着寒光。他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道:“这些余念人...应该没有盐矿那些厉害吧?盐矿的家伙凶得很,想想都吓人!”
“希望如此!”半兽人赫斯说着,抬起覆盖着黑鳞的利爪,指尖泛着淡淡的红光。他口中念念有词,低沉的兽噜咒文在夜色中回荡。随着咒文落下,周围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以几人为中心,一圈泛着黑紫色光芒的“死亡缄默”区迅速展开,无数半透明的迷幻小骷髅从地面飘升而起,在空中缓缓旋转,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那些正猛冲而来的余念人,刚踏入“死亡缄默”圈中,身体就像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双脚慢慢离开地面,漂浮在半空,彻底失去了行动力,只能徒劳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发出“嗬嗬”的怪响。
波潵琉游魂紧张兮兮地盯着圈外,目光如炬。见有几个余念人凭借强大的怨念挣脱了“死亡缄默”的束缚,正弓着身子悄悄绕到赫斯身后,准备发动偷袭,他立刻挥动手中的冰啸三叉戟,一道淡蓝色的冰箭瞬间射向对方,精准地命中那余念人的胸口。冰箭迅速蔓延,将这些余念人暂时冻结在原地,变成几座冰雕。
垩煞桀游魂趁机握着双面斧冲上前,双手抡起斧头,“咔嚓”一声巨响,将冰冻的余念人砸成碎块。可远处被引燃的芦苇荡的火光越来越旺,灼热的高温似乎加快了地面冰结尸块的溶解速度——那些碎裂的肢体竟像融化的蜡油般,在地面上缓缓流动、汇聚熔合,重新凝聚成完整的躯体,再次站立起来。它们嘶吼着,红瞳中杀意更盛,又一次向几人扑来。
“把他们推出去!别让他们靠近防护圈!”半兽人赫斯的胳膊被名冲破防线的余念人用长剑划中,黑红色的血液顺着鳞片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他忍着剧痛怒吼着下令,利爪再次凝聚咒力,准备再次召唤叠加“死亡缄默”。
阿基里塔斯变身的恐怖红蛸立刻张开大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随即,无数泛着银光的“裂骨泡泡”从他口中喷出——泡泡落地即炸,“砰砰”声不绝于耳,威力十足。那些冲来的余念人被泡泡炸得四分五裂,碎块弹射回“死亡缄默”环形区,再次被束缚在半空。
野马兽人也手脚并用,猛地一脚踹向举剑劈向赫斯的“余念人布雷?考尔”。这一脚力道惊人,布雷?考尔像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踢到圈外,落地时溅起大片尘土,手中的巨大的阔剑也脱手飞出,插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
此时的半兽人赫斯、阿基里塔斯与野马兽人,个个浑身是伤,鲜血淋漓。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们大口喘息着,汗水与血液混合在一起,顺着躯体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迹。
站在“死亡缄默”防护圈外的“余念人布雷?考尔”慢慢从地上爬起,捡起掉落的巨剑。他踱着步子,红瞳死死盯着半兽人赫斯,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恨意:“达坦洛,你夺走了伊莱莎的性命、夺走了卡洛的性命、还夺走了德儿的性命!所有人都说你是一切的归宿,今天,我也给你找个归宿——让你永远留在祝珀湖底,陪着那些被你害死的人!”
“我不是达坦洛!”半兽人赫斯眼中喷出赤炎,洛兹火链再次在他手中燃烧起来,火焰比之前更盛,夹杂着那震心破肺的沉吟,“但你今天必有该有之归宿!”
波潵琉游魂也急忙劝道:“都是常理!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常态,所有人都会面临死亡,就算是众神也不例外!你们余念人不能把所有不幸都怪罪到莪家囚主身上...说实话,连莪们这些游魂的神魂,都快被囚主身上的咒力销蚀殆尽哩,他也不好过,每天都在和体内的咒力抗争!”
“废什么话!”垩煞桀游魂不耐烦地转动着手中的双面斧,斧刃在跳动的火光中闪着嗜血的红芒,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戾气引燃,“跟这些分不清对错的怪物讲道理就是白费口舌!我就不信,凭我这把斧头,劈不烂你们这些打不死的余念人!”说着就要提着斧头冲出去,却被半兽人赫斯黑鳞覆盖的手掌拦在原地。
余念人布雷?考尔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圈渐渐弱化的黑紫色光纹,“死亡缄默”的光芒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淡,像即将熄灭的烛火,虽然又被半兽人赫斯咬牙凝聚的咒力勉强唤起,却明显颓弱。余念人布雷?考尔带着几十名余念人缓缓逼近,嘴角勾起抹冰冷的笑,声音嘶哑得像磨碎的石子:“我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这‘死亡缄默’撑不了多久,等它彻底消散,就是你们的死期!”
“哎呀!你可别太自信哩!”波潵琉游魂急忙挥动冰啸三叉戟,指尖轻轻点向地面,一道淡蓝色的水幕“金蚕波涌”瞬间展开,将自己与半兽人赫斯、垩煞桀都严严实实地罩在其中,水幕上还泛着细碎的冰光,折射出点点星火。他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语气里满是挑衅:“这地方挨着祝珀湖,就算湖面干哩,地底也藏着潮气,有的是水给莪用!咋们就耗着,看谁先撑不住——莪倒要看看,是你们的怨念先耗尽,还是我的水先用完!”
“不过是个干涸之湖罢了,仅有的潮气也早被这野火烘干了!”余念人布雷?考尔冷哼声,身形突然化作一道残影,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竟直接闯过“死亡缄默”最薄弱的边缘。他举起巨剑,带着撕裂空气的破风之声猛劈而下,“哐当”一声巨响,重重砸在水幕上。水花四溅,水幕瞬间泛起剧烈的涟漪,几处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险些彻底碎裂......
着火的芦苇荡前,橙红色的火光将半边夜空染得通红,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火星随着夜风四处飘散,落在干燥的草地上,立刻燃起一片片小火苗,“噼啪”作响。阿契琉斯望着余念人追赶赫斯远去的方向,还有那片被大火吞噬的芦苇丛,脸庞被火光映得通红,连额前的碎发都染上了暖光。他长长松了口气丢翻身下马伸了伸腰,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后怕:“好险,刚才那些家伙...好像真的是鬼!眼神直勾勾的,连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看着就瘆人!”
箩筐中的小弗拉修斯急得直拍背篓边缘,竹编的背篓被拍得“哒哒”响,他大声道:“别发呆了!快上马!咱们去救你的沼泽恩人!你没看到吗?他们刚才被余念人围着打,明显快撑不住了,很害怕那些怪物!”
阿契琉斯却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双手无意识地攥着马缰绳。他回头看着小弗拉修斯,语气带着几分犹豫,甚至还有丝辩解:“恩人?不不不,我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算不上什么恩人,而且是他们欠我人情,吃了我的猪皮炖斑鸠。另外我要是帮了他们,就是和老大布雷?考尔结仇——不管他现在是人是鬼,总归是我以前的老大,胳膊肘不能向外拐...前段时间,还是老大带着咱们到的弗林锡,让咱们有机会偶遇那个能遮风挡雨的茅草屋,还遇到了会做饭的胖胖姐!”
“你个木头脑袋!”小弗拉修斯焦急万分地扯着阿契琉斯的衣角,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那些是鬼魂!没有半点理智,留着只会害人!现在只有那两个沼泽人,还有他们的游魂朋友,能在现实中对咱们有好处,而且可能会给咱们巨大的利益!”
阿契琉斯蹲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脚边的野草,枯黄的草叶被他捻得粉碎。沉思片刻后,他突然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笃定:“我想明白了!前段时间老大根本不是去弗林锡抢矿山,而是想去搭救自己的儿子德儿!肯定是救人心切,结果失败了,还被人杀了,所以他们的冤魂才会在这荒野里四下寻找。唉,真是可怜,救子心切啊,连死了也还这么执着...”说着,他伸出手,凑到旁边的小火堆前烤火,掌心被火光映得暖烘烘的,全然没注意到小弗拉修斯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小弗拉修斯恼怒地一把扯过阿契琉斯的胳膊,声音都带着哭腔,险些从箩筐中掉落而出道:“醒醒吧!布雷?考尔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在伯尼萨的战场上了,不是前段时间!咱们是误入了这处迷魂地,看到的只是他的执念化成的鬼魂!现在最要紧的是救那两个沼泽人,他们要是死了,接下来可能就轮到咱们!”
“得了吧!”阿契琉斯用力挣开小弗拉修斯的手,盘腿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磨得发亮的烟斗塞进嘴里,慢悠悠地用火石点燃,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神情。“我已经发誓,再也不做雇佣兵和打手了,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想再掺和这些打打杀杀的事。而且,那些鬼魂根本就无害,你也看到了,他们连我的一根头发都伤不了——刚才那个长毛哥...长毛鬼哥的手都穿过我的身体了,我还不是好好的?”
小弗拉修斯趴在箩筐边,双手紧紧抓着筐沿,继续央求道:“他们是伤不了你,可你的那两个救命恩人不一样!他们没有你这种奇怪的能力,刚开始就躲躲藏藏,肯定对付不了他们!你忘了上次你被那个大魔王弗崔打得半死,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最后是他们把你救活的,他们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啊!”
“好了!别再说了!”阿契琉斯不耐烦地打断小弗拉修斯,再次掀起裤腿,露出完好无损的大腿——之前被匕首刺伤的地方,早已愈合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疤痕都没留下。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赌气:“他们要是觉得实在危险,自然会回来找我。上次我被弗崔揍得吐了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他们也没主动帮我,还不是我自己撑过来的?而且即使我被打死了,也还能活过来,和他们给我贴上的那种鱼皮毛关系没有。”说着干脆躺在地上,脑袋枕着胳膊,蜷缩起身体,一副准备睡觉的模样:“好累,咱们最好还是睡上一觉。这大火正好把附近躲藏的饿狼赶跑了,说不定明天一大早,咱们还能捡到被火烤熟的兔子,省得费劲找吃的了。”
小弗拉修斯还想再次开口央求,可转头一看,阿契琉斯已经闭上眼睛,嘴角甚至还带着丝满足的笑意,均匀的呼噜声渐渐响起,与远处芦苇荡燃烧的“噼啪”声、夜风卷过草地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夜色越来越深,火光映着阿契琉斯熟睡的脸庞,小弗拉修斯望着不时传来打斗怒吼的方向,彻底绝望地瘫坐进了箩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