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很快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鲜血的气味,混杂着长安城干燥的尘土气息,飘入帐内,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就在这肃杀的气氛中,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报!主公!吕布将军回来了!”
帐帘掀开,这一次进来的是神采飞扬的吕布。
他甲胄鲜明,步履生风,身后跟着几名垂头丧气的南军降将。
吕布快步走到帐中,单膝跪地,抱拳的声音洪亮如钟:“主公!南军五千兵马,已尽数归降!布已将其暂时整编,所有校尉以上将官尽在于此,听候主公发落!”
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地上那摊尚未干涸的血迹,心中了然,对顾衍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奉先请起,辛苦了。”
顾衍抬了抬手,目光越过吕布,落在那几名降将身上。
他们感受到顾衍的注视,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尔等既降,以往之事,既往不咎。稍后自有安排。”顾衍的声音很平淡:“但若心怀二意,李傕,便是你们的榜样。”
“我等不敢!愿为主公效死!”几名降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磕头。
“好了,都下去吧。”顾衍挥了挥手。
待降将退下,大帐之内,只剩下顾衍真正的心腹。
吕布、张飞、张辽、徐荣,以及代表北军新势力的伏涛。
顾衍站起身,走到沙盘前。
“传我将令。”
众人肃然。
“张辽!”
“末将在!”
“立刻派人,将城中各处董卓旗帜尽数拔除,换上我军‘顾’字帅旗!”
“末将遵命!”张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徐荣!”
“末将在!”
“立刻拟稿,张贴安民告示。其一,宣告董卓、李傕已死,长安恢复以往。其二,开放官仓,赈济饥民三日。其三,严明军纪,任何人不得趁乱劫掠,违者立斩!”
“主公仁德!末将立刻去办!”徐荣沉声应道。
“吕布,张飞!”
“在!”两人同时出列。
“你们各自回到本部兵马,安抚新降士卒,整顿军务,随时待命。”
“是!”
部署完毕,顾衍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诸位,长安城,我们拿下来了。但,这只是第一步。”
他伸手,重重地按在沙盘上皇宫的位置。
“接下来,便是入宫面圣,清扫朝堂,辅佐天子,重振朝纲!”
“愿随主公,万死不辞!”帐内诸将齐声喝道,声震屋瓦。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亲卫神色古怪地快步入帐。
“主公,宫里来人了,是个小黄门,说奉陛下旨意,前来宣诏!”
“宣诏?”张飞的大嗓门立刻响了起来:“这帮老家伙动作还挺快!君侯,莫不是来封赏我们的?”
顾衍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让他进来。”
片刻后,那名在宫门口见过的小黄门,手捧一卷明黄色的诏书,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宦官,似乎是监察。
他展开诏书,尖着嗓子念道:“陛下诏曰:并州牧顾衍,忠勇无双,诛除国贼董卓,功在社稷,朕心甚慰。特晋封为冠军侯,食邑五千户,赐金千斤,以彰其功......”
念到这里,张飞和吕布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冠军侯!
这可是天大的封赏!
但那小黄门话锋一转,继续念道:“......长安初定,百废待兴。北军、南军乃国家经制之师,不可久掌于私将之手。着北军由太仆赵岐统领,南军由卫尉张温统领,即刻交接,不得有误。冠军侯可率本部兵马,屯于城外,以卫京畿。钦此——”
诏书念完,整个大帐之内,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刻还喜气洋洋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娘的!”
张飞第一个爆发,他一把抢过那小黄门手中的诏书,看也不看就想撕掉,“什么狗屁诏书!这是要夺俺们的兵权!俺们兄弟们拿命换来的长安,凭什么交给那两个老东西!”
“翼德!住手!”顾衍厉声喝止。
吕布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走到顾衍身边,低声道:“主公,这分明是王允那些人的诡计!他们这是想釜底抽薪!”
张辽和徐荣也是一脸凝重。
这道诏书,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接旨,意味着他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瞬间化为乌有,自己被赶出长安,变成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头侯爷。
抗旨,那便是公然与朝廷、与天子为敌,正好落入了王允的口实,坐实了“擅权国贼”的罪名,比董卓好不到哪去。
那宣诏的小黄门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顾衍身上。
顾衍面无表情地从张飞手中拿过那卷诏书,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冰冷的丝绸。
他看着帐外那面刚刚升起的“顾”字大旗,久久不语。